当莫九思处理完莫叙那边的事务,回到自己房中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楚遂安衣衫半解、静卧于榻的景象。
他不由得讶异地挑了挑眉,方才在兄长处积攒的阴郁心情,竟因此意外景象消散了几分。
苍天可鉴,他方才那些暧昧言辞,多半是习惯使然的戏弄,并未真存此念。
但既然楚遂安主动如此......他自然没有将人推开的道理。
莫九思缓步走到榻前,垂眸看着紧闭双眼、身体却微微紧绷的楚遂安,眼中掠过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俯下身,指尖轻轻拂过楚遂安散在枕畔的墨发,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的调侃:
“这是跟谁学的......嗯?我们堂堂东安国六皇子,何时也懂得这般......‘投其所好’了?”
楚遂安睁开眼睛瞪向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怒气,“......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莫九思闻言,沉默注视了他片刻,低低地笑了起来,指尖漫不经心地卷起楚遂安的一缕发丝,“没错,这就是我想要的。”
他话音未落,便也顺势上了榻,侧卧在楚遂安身边,支着头好整以暇地打量他,眼中戏谑更深,“不过......遂安,既是你‘献殷勤’,不该是你来服侍我么,怎么自己先躺下了,嗯?想偷懒?”
楚遂安被他这话语刺激得耳根发热,羞恼交加地坐起身来,盯着他,“......莫九思,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要怎么样?”
莫九思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随后不紧不慢地坐起身子,解开了自己那件黑色的外衫,随手丢在一旁,露出里面雪白的中衣。
他抬眼看着楚遂安,眸色幽深,拍了拍自己身前的位置,声音慵懒,“自己坐上来。”
楚遂安齿关紧咬,最终还是依言照做。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逸出唇边。
莫九思显然未曾料到这般境况,那双素来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罕见地掠过一丝愕然,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楚遂安的腰际,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低斥,“嘶......你......是不是傻......”
楚遂安也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角渗出细汗,却倔强地偏过头,紧抿着唇,不肯与他言语。
“笨蛋……”
待那阵生涩的痛楚渐渐适应,莫九思低头,轻柔的吻落在楚遂安汗湿的鬓角,低沉的嗓音里混着情动的沙哑,忍不住低笑,“怎么......遂安这三年......竟真为我守身如玉了?”
陌生的潮动蔓延开来,楚遂安难耐地咬住下唇,偏过头不肯看他,声音带着颤意,“......与你何干。”
“哦?不关我的事?”
莫九思眸光一暗,掌心收紧,扣住他腰肢的力道重了几分,动作也随之加剧,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那我今日......便让遂安好好想起来,究竟关不关我的事。”
楚遂安吃痛,泄愤似的一口咬在他肩头。
莫九思却只是闷哼一声,非但未停,反而愈发狠重地侵占这片领地。
这个人,这副模样,他在心底描摹了整整三年。
如今既是楚遂安自己闯入这方天地,主动躺在这张榻上......莫九思又岂会,再让他轻易脱身。
——
鸦云隐被分派了个洒扫庭院的差事,倒是不必直接面对大皇子莫叙,省去了许多麻烦。
她心下却并不认为这只是巧合,隐隐觉得,这或许是莫九思暗中安排的结果。
可她回想起府门口那小仆对莫九思不甚恭敬的态度,显然这位二皇子在此处也并非说得上话的人物,理应难以随意照拂她才是。
念头一转,鸦云隐立刻想到,这更可能是楚遂安付出了某种代价,才为她换来的相对安稳。
算起来,她已一整日未曾见到楚遂安,也无法靠近莫九思所居的院落。
但依着莫九思昨日见到楚遂安时那副神情,想来也不会过于为难他。
思及此处,鸦云隐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些许。
昨日被人领着熟悉府邸路径时,她已凭借过人记忆力,将整座府邸的布局结构摸得烂熟于心。
此刻她一边佯装洒扫,一边在脑中飞速盘算着何处可能藏匿人口。
既然楚寒宁定然被困于此,而府中明面上并无适合长期囚禁人的隐秘之处,那么......这里极有可能存在暗室或地道。
她凝神细思,将府邸的平面图在脑中铺开,逐一排查可能设置机关或暗格的位置。
正思索间,她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仆,正拎着一个不起眼的食盒,步履蹒跚地朝着后院一处偏僻角落走去。
鸦云隐握着扫帚的手微微收紧,眯起了眼睛,目光悄然锁定了那道苍老的背影。
恰在此时,一个管事模样的婆子走了过来,目光扫过略显停滞的鸦云隐。
鸦云隐心念电转,立刻捂住腹部,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那婆子不耐地走近,粗声问道,“宁寒,你怎么回事?才来第一天,偷什么懒!”
鸦云隐弯下腰,声音虚弱,“嬷嬷恕罪……奴婢昨日得知能进府伺候,心中欢喜,忍不住多用了些饭食,许是吃坏了肠胃......此刻腹痛如绞......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婆子闻言,脸上嫌弃之色更浓。
鸦云隐趁其不备,悄悄将一锭碎银塞入她手中。
婆子掂了掂分量,脸色顿时缓和不少,甚至带上几分“慈爱”,心想这丫头倒是个懂规矩的。
她暗地里撇了撇嘴,又打量了一下鸦云隐清丽的容貌,心下嗤笑:“真是个想不开的,大皇子如今跟个活阎王似的,身边伺候的人去一个死一个,这丫头竟还敢往跟前凑。”
“不过也算她运气好,被分到这外院洒扫,见不到大皇子的面,若是安分守己,或许还能捡回条小命。”
鸦云隐窥她神色,顺势哀求道,“嬷嬷,奴婢实在忍不住了......能否容奴婢去行个方便?”
婆子既拿了好处,此刻倒也爽快,挥了挥手,“行吧......快去快回!别耽误了活儿!”
“谢嬷嬷!”
鸦云隐连忙道谢,捂着肚子朝茅房的方向小跑而去。
待拐过墙角,确认无人注意,她立刻直起身子,眼神锐利地扫视四周,随即悄无声息地朝着方才那老仆消失的偏僻角落潜行而去。
那老仆拎着食盒,步履蹒跚地走到一处毫不起眼的假山前,身形一拐,便绕到了假山背面。
鸦云隐屏息凝神,紧随其后,只听一阵极轻微的“咔哒”声响起,假山内侧竟露出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那分明是一扇设计精巧的石门。
老仆的身影迅速没入其中,不见踪迹。
恰在此时,一阵穿堂风吹过,因着习医的缘故,鸦云隐敏锐地捕捉到风中夹杂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她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巨石击中。
藏得如此隐秘,还有血腥味......鸦云隐几乎可以断定,这假山里面关押的,绝非寻常人物。
一个强烈的直觉在她心中呐喊——里面就是楚寒宁!
鸦云隐袖中的手瞬间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她恨不得立刻冲进去,确认那是不是她日思夜想的人,然后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告诉她别怕,自己来带她回家了。
可就在冲动即将淹没理智的刹那,楚遂安被莫九思带走前那个沉静而警示的眼神,清晰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小心行事。
是啊,身在此处,必须小心行事。
若里面不是楚寒宁呢?
若她贸然闯入,打草惊蛇呢?
即便真是楚寒宁,她又能如何?
凭她一己之力,如何能在这龙潭虎穴中,将一个可能身受重伤的人平安带出?
正当鸦云隐心绪翻腾之际,那老仆已拎着空了大半的食盒,又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他身上沾染的血腥气更浓了些,鸦云隐的心狠狠揪紧——里面的人,伤势定然极重。
她强迫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焦灼与心痛,最后深深望了那假山一眼,仿佛要将它的位置刻入脑海。
随即,鸦云隐迅速转身,先绕道去了茅房方向,继而才返回自己负责洒扫的区域。
那管事婆子早已等得不耐烦,脸上满是不悦。
鸦云隐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连声道歉,又说了几句讨巧的话,将婆子哄得眉开眼笑,这才得以继续干活。
无人注意时,鸦云隐摊开一直紧握的手,白皙的掌心已被自己的指甲抠得血肉模糊。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再次告诫自己:绝不能冲动。
要想平安救出楚寒宁,第一步,必须先解了她与楚遂安身上的毒。
她暗暗探了探自己的脉象,压下所有情绪,重新拿起扫帚,规规矩矩地清扫起来。
此刻,唯有忍耐与筹谋,方能博得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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