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回来啦!阿姐今天有没有给我们带好吃的好玩的?”在正院玩耍的弟弟妹妹一看见白柚凝便放下了手中的玩意,欢快的扑进她怀里。
白柚凝脸上一僵,今日回来匆忙别说好吃的好玩的了,浑身上下就连一块糖都没有,从外面带回来的只有脸上的这块面纱。
“对不起啊知瑶知珩,这次出门事情太多,阿姐忘记了,所以没有买东西回来。”
“不行不行!这是哥哥姐姐答应我们的!不带我们一起出门的话,一定会给我们带礼物的!阿姐也不例外,不能不守信用!”两个小孩,一个人拦住了白柚凝的去路,一个拉着她的衣袖不撒手,全然一副不交出礼物就不准进门的架势。
白柚凝有些哭笑不得,蹲下身企图跟他们讲道理“别生气了好不好?这次是阿姐对不住你们。今天太晚啦,明天,明天阿姐带你们出去玩,想要什么阿姐都给你们买行不行?”
白知珩和白知瑶对视一眼,凑在一起叽里呱啦的说着悄悄话,时不时偷偷打量着白柚凝。
“不行,万一你一觉睡醒装糊涂怎么办?姨娘说了,今天晚上吃饭晚,时间还来得及!阿姐,好阿姐~现在就带我们去买嘛~听隔壁小孩说,附近刚开了一家蟹壳黄可好吃了!走吧走吧!”
两个小孩一个人抓一只胳膊,说着就准备拉白柚凝带他们出去买吃食,谁知刚转身就看见了背着手站着的白大人,他甚至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这里,就连走路都没有声音。
“爹……”两个小孩顿时泄了气,躲在白柚凝身后探头探脑的看着。
白大人冷哼一声,目光犀利的扫向探头探脑的小孩,原本还在想鬼主意的小孩跟这道目光对视后,吓得浑身一僵,紧紧抓住白柚凝的衣袖,生怕被揪出来。
“知珩,知瑶。先生布置的课业,可背会了?”白大人语气平淡的开口,表情也是一脸平静,但话里话外都带着一种威压感。
不等两个孩子反应,白大人又开口道“等下随我去书房。”
“啊……爹,姨娘还等我回去教我女工,诗文明日我再背给爹听。”白知瑶眼睛一转,为自己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想打哈哈离开却被白老爷拦住了去路。
“今天不用做女工了,你姨娘那边爹会去说明的。”
“不……不用的爹……”
白知珩见白知瑶已经失败了,意识到自己不管说什么也避免不了去书房,可一想到自己和白知瑶一个字都没背,看着白大人看似和蔼的表情吓出一身冷汗。
如此,白知珩咬咬牙,准备趁所有人注意都在白知瑶身上,自己趁机溜走。等逃到娘的房间,有娘在也算是有一个保护伞,爹也会被劝得不了了之。
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一样,所有人都没有注意他的动向,白知珩几乎是毫无阻碍的跑到了拐角处。
只要进入内院,爹就不会抓他了。白知珩心想着,笑容洋溢在脸上,可谁知转角处却撞到了一身蓝色衣衫的人,抬头一看只见是笑得一脸诡异的白暮云。白知珩暗道不妙,想窜逃开这个是非之地,一只金黄色的小狗却在他的脚边转个不停,堵住了他唯一的退路。
“去哪?”白暮云笑嘻嘻的问着。
“啊……二哥,娘找我有事,我急着去呢。”白知珩打着哈哈,可是白暮云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是非常了解他的想法。
白暮云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秉持着自己淋过雨就要把别人的伞撕烂的理念,揪住了白知珩的衣领“别装了,我都听见了,走吧我的好弟弟。”
原本跟在白大人身后一脸怨恨的白知瑶在看见他的一刹那,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瞬间上扬,那副开心的样子就好像等会遭殃的不是自己,毕竟独自一人和有人陪着是不一样的,双生子就该同甘共苦。
“噗,二哥,你还真是。入了仕途以后倒是越来越正义了,以后可别是您这位大人来审判我。”白柚凝轻笑出声,弯腰逗弄着小狗。
白暮云哼了一声,伸手勾了勾小狗就站了起来去闻他的手指“不想让我抓你,那你不犯事不就好了。我告诉你,咱家可都是清官,咱大哥也是正经商人,你可别丢人。”
“二哥就喜欢打趣人家,妹妹还有事先回去了。”白柚凝止住了脸上的笑意,吹了个口哨带着小狗一起往内院走去。
直到坐在寝居的椅子上,白柚凝才感觉到了真实感,今天的每一件事都过得过于玄幻,如同做梦一样。
“小不点还真是与小姐的关系最好了。”苏旎处理完那朵牡丹,穿着平日里的衣服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为她散下头发。
白柚凝闻言,一脸温柔的看着睡在脚边的小不点,伸手抚了抚它顺滑的毛发。
“毕竟是从记事没多久就跟它做伴了,说来有趣,我从小就喜欢这些小动物。看着小不点尖尖的小嘴巴和小耳朵,圆圆的脑袋,如果不是它打卷的尾巴,我小时候真的会以为它是只小狐狸。我小时候还和二哥争论过,它到底是狗还是狐狸,经常因为这个闹得不吃饭。”
说着,白柚凝顿了顿,手指在它发白的毛发上停住后又重重的揉了一下“我不知道它多大了,可能十岁了?我只希望它能多陪陪我,不敢想它不在了我该怎么办。”说着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喃喃“小不点,你的舌头上有缺口,如果你投胎成别的小动物,露出你的舌头我就会认出你了,到时候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如果老夫人愿意留下它的一个宝宝就好了,这样也算是一个念想。”
“苏旎,我见过小不点的孩子哦。是一只小公狗,金灿灿的毛发,体型尾巴都跟它妈妈一模一样,只不过它的爪子是六指,脸上有两个白点眉毛。祖母说,它的下一胎会留着的。”白柚凝摸了摸它柔软的肚子,掰下一块糕点放在地上,看着它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她的目光在它的身上流转,思绪万千。
当五月池塘里的早荷全部绽放的时候,夏天才算真正的开始。
白府的荷花算得上是全京城最美的,是当今陛下御赐的品种,夜晚的时候,荷花在月光中渲染出银色的光晕。
傍晚微风拂面而过,为炎热的夏日带来了一丝凉爽。白柚凝半卧在凉亭的踏板上,伸出手用指尖在水面上一遍又一遍划过。
看着荷叶下若隐若现的锦鲤,一拍水锦鲤便吓得四次逃窜,随后又开始回到荷叶下。白柚凝看着记忆短暂的锦鲤眉眼都盛满了笑意,嘴里也哼唱着不知从哪听来的歌谣。
“白小姐?”
一声温润的声音传到耳边,白柚凝撑着手坐起身,微微侧身扭过头在柳树下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啊……”白柚凝平躺在榻上,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好似要拉丝一般“真巧呢沈大人,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似乎是觉得疲累,白柚凝放松下来,微眯着眼半躺在踏板上,懒懒开口“您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可是来找家父?”
沈卿城没有回答,似乎在思考如何回答,又好像在那静静得站着注视着眼前的少女。
白柚凝也不急,闭眼用扇子轻轻扇风。
耳边似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顷刻后,白柚凝只觉得阳光似乎不那么刺眼,睁开眼只见沈卿城不知何时在自己旁边坐下了,那一双多情而又狡黠的狐狸眼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白柚凝注视着他的眼睛,眸光微动,垂下了眼眸,轻笑着“看来沈大人是扑了个空?如果不急,大人可以去前院候着。你我二人坐在这幽会,如此孤男寡女,实在不成规矩。”
沈卿城闻言低头轻笑两声,折伞在怀里摇了摇“是啊,就是幽会。所以白小姐可小心点,可别被旁人瞧见了,传出谣言的话,小姐可得对在下负责啊。”
白柚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又恢复了正常。只是继续轻轻扇着扇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大人还是别跟我打趣了。您要是没什么事,还是去前院等家父吧,我有些累了。”
“其实今日来拜访,不止是寻白大人。在下也是特地先来拜见白小姐的,有些事想跟小姐商量,如此不请自来还请白小姐见谅。”沈卿城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站起身拱手的样子倒是颇有几分正经。
“我?”白柚凝似乎听见了什么笑话掩嘴轻笑,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缓缓站了起来。水蓝色的衣裙衬得她肤白似雪,好似弱不禁风的瓷娃娃,可眼神却是像要将沈卿城看穿一样。
“沈大人原来还会怕打扰到别人,那日一见,大人可是险些致我们白家于死地呢,现在来装什么好人。”
沈卿城微微一愣,似乎在努力回忆那天的经过,良久才莞尔一笑对上了她的目光“白小姐说的是那日的牡丹花么,那牡丹娇艳欲滴,鲜花配美人,又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那可是魏紫!全天下只有皇后太后才能佩戴。那日一幕如果被有心之人看见,早朝之上,定会被一纸状告奏到陛下那里。沈大人,你可知,如果被陛下知道了,我们白府上上下下都会因为你的这朵花治罪!堂堂朝廷命官,您可别说您会分不清魏紫和普通牡丹的区别。”
沈卿城环臂站定在侧,面对白柚凝的质问面色从容,甚至面露几分嘲弄之色“普通牡丹又如何,是魏紫有何不可,只要你愿意,在下能帮你坐上这个位置。京城人人都爱花,白小姐,你难道不喜欢那朵牡丹么,不想名正言顺的戴上它么。”
“疯子,你真是疯了。”白柚凝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脸上的笑容也被又惊又怒的神色代替,会退两步便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沈卿城拦住了准备拂袖而去的白柚凝,拉扯间她束发的发带掉进了池塘中瞬间沉底。
白柚凝面上满是愠怒之色,正准备开口呵斥,可抬头看见沈卿城的神色,却是停止了挣扎,抽回了手难得耐心的背对着站在那里听他说话。
“白小姐,你可知现在朝廷动荡,看似富强的南岳,实质上早就被啃食殆尽。江山易主,那也是迟早的事情,在这乱世白家早就被……”
“你是说白家?”白柚凝猛的回过头,一脸惊诧得看着他。
“沈大人,白大人回来了!现在在书房等您。”府里的下人突然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白柚凝记得这个人,他是白老爷身边老人。
“陈叔,麻烦你让爹等一会,沈大人与我有事要说。”白柚凝皱眉企图拖延些时间。
陈叔似乎有了些犹豫,眼神却是非常果决,开口便拒绝了她的请求,并严肃表示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希望她理解。
白柚凝哑然,还想说什么沈卿城却点点头往外走。
“等等,沈大人!”
沈卿城的身形一顿,却没有停留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等苏旎回来的时候,白柚凝愣愣的坐在凉亭里,看着眼前的池塘,第一次感受到了茫然无措。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可要吃一些莲子?”苏旎放下手中满满一碗的莲子,一脸担忧,剥开一颗喂到了白柚凝的嘴边。
白柚凝双眼无神,良久才回过头看着她“苏旎,你说我们家还能辉煌多久?知瑶知珩还那么小,家族落魄的话可怎么办?”
苏旎吓得一愣,蓦地抬头诧异的看着她“小姐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朝廷商业白府都有着地位,咱可是百年的大家族,如何会落魄呢?”
白柚凝把苏旎拥入怀中,绷了许久的肩膀此时止不住的发抖,连带着声音也带着些颤抖“苏旎,我好害怕好害怕,我不敢想那样的日子。”
“不会的,小姐不会的,白家世代忠良,不会落魄的。”苏旎拍着她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安抚着,直到白柚凝趴在她身上睡着才放松了下来。哪怕举止言谈远远超过了同龄人,可不能否认的是,她如今也才到豆蔻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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