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疑心

花荣得知宋时镜溜走时,人已到了临水河畔的画舫上。

作为花悦楼的头牌,百花宴他怎可能会错过。

听着身侧丫鬟报给他的消息,花荣不禁后悔,自己为何非要来参加这百花宴。

他以为,宋时镜没了内力定走不出暗楼,却没想到,他的记忆力如此惊人,只是走过一遍,还是他抱着他走的,他都能分毫不差的记在心里,然后找机会溜走。

花荣后怕的同时,也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既要出城,定会途经临水河畔,届时只要他出现,他就一定能找到他。

今日百花盛宴,江南一带的所有美人都云聚于此,巡捕房的人只能大开城门迎八方来客。

肖宇自然也明白,今日是宋时镜逃出城的最佳时机,巡捕房的人几乎全部出动,其中以守城门的人手最多,其次便是临水河畔。

宋时镜没有易容,他料想肖宇认不出自己,从暗道里爬出去后,他又回到了花悦楼。

不过花悦楼的人几乎都去临水河畔看热闹去了,他眼睛看不见,只能扶着墙角往前走。

他听着周围的动静,那些人都赶去了临水河畔,而城门的方向也在那个方向。

想到此,宋时镜闷咳几声,缓步往临水河畔而去。

临水河畔停满了画舫,岸边围着许多人,宋时镜听着耳边嘈杂的声响,太过吵闹,令他几乎辨不清方向。

最后,他被推搡着进了人群之中,湖心的小岛上恰在此时传来喝彩声。

宋时镜静默着站在原地,偶有微风拂面,将夏末的暑气驱散不少。

这里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空气稀薄,连带着身上都带着粘腻的感觉。

宋时镜有些恍惚,他好像听见了花荣的名字。

他也来参加百花宴了吗?

是以女子的身份来的吧。

毕竟,花荣还是暗楼的线人,肯定会参加这次百花宴,以便于以后打探消息。

耳边传来不少风流才子的议论声,宋时镜侧过头去,听着他们说起百花宴上的八卦。

“今年的魁首又是花荣姑娘,当真国色天香,让我等望尘莫及。”

“花荣姑娘做魁首,我一点也不意外,这几日城中乱得很,你看,巡捕房的人又来了。”

“这金家倒是反常,今年的百花宴都不见金家的人,那金少爷不会改了性子吧。”

“百花宴哪年没有金家,每每举行百花宴,金家便一掷千金,那金少爷如此,金老爷亦是,更甚至,我听我爹说过,几十年前,金老太爷年轻时,也曾在百花宴上,为那魁首一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芳心。”

“你们以为现在的金老爷是如何得了这家产,他是外室子出生,嫡女嫁去了豫州,金老太爷没有嫡子,在他快咽气时,才将人接了回来认祖归宗。”

“可惜了这偌大的家业,落到了外室子头上,要我说,金家能有今天,铁定是遭了报应。”

宋时镜听到这些旧闻时,面上没什么反应,他就面无表情的立在人群里。

清风徐徐吹过,吹起额前碎发,也吹散了心头的愁绪。

巡捕房的人在湖畔租着六艘小船,偶有一队捕快从宋时镜身前划船而过,他就站在湖边,他们见着了也并不认识。

刚取得魁首的花荣此时就站在船头眺望着湖畔,只一眼,他便在茫茫人海中见着了宋时镜的身影。

宋时镜在听见魁首已选出来时,就转身跟着人群离开了。

花荣心里有些急,他本想追出去的,可围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就只得按捺住,眼睁睁看着人消失在临水河畔。

恰在此时,一个陌生小厮走到花荣身前,对他恭敬客气道:

“花荣姑娘,城主大人有请。”

花荣挑了挑眉:“庐州城城主晋蔺?”

“是的姑娘。”

宋时镜找了根木棍,他拄着棍子一路摸索着走到城门口。

门口排了很长的队伍,这些人都是赶着出城的人,他跟着排在他们身后,离着还有段距离,便听见前方传来吵闹声。

他随意打听一番,才知是因为巡捕房的人守在城门口,进出都要被搜身,百姓多有怨言,自然免不了一些争吵。

他现在没有易容,肖宇没见过他的真容,想来不会被认出来才是。

想到此,宋时镜握紧手中木棍,渐渐稳住心神,往城门口而去。

城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也不知是谁推搡了他一下,他脚下顿时不稳,眼见着就要摔倒在地。

“小心!”

肖宇就站在城门口,他四下扫视着,不错过任何一个异常之人。

他知道宋时镜易容术十分高超,所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转身时,便见着一个双眼覆着白纱的盲眼男人被拥挤的百姓撞倒,他几乎没有多想,直接脱口而出一声惊呼,人也迅速跃到宋时镜身后,接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宋时镜一瞬间心跳如擂鼓,下意识以为自己被肖宇发现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肖宇若真发现了他,肯定直接将他抓起来了,又怎么会扶他。

“多谢。”

宋时镜压低了嗓音,轻咳一声,说了声道谢。

他脸上虽带着感激,但却十分疏离的往旁边让了让。

肖宇只得收了手,视线却落在倒地的木棍之上,他弯腰替宋时镜捡了起来递给他。

“你的棍子。”

宋时镜接过棍子,不太好意思的点点头,他又道了声谢,便要继续排队离开。

肖宇看着他的背影,怔愣恍神,只觉得特别熟悉,他忙出声叫住宋时镜。

“这位公子还请留步。”

肖宇快走几步追上宋时镜。

宋时镜闻言不禁浑身一僵,握着木棍的手微一收紧,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但他很快收敛好情绪,回身不解道:

“怎么了?”

肖宇拧着眉头,又多看了他两眼,他未在宋时镜的耳后发现易容的痕迹,便不容分说的伸手抓着宋时镜的手腕。

“公子看不见,是要出城吗?我见你不太方便,何至于出城去,不如,让我带你段路程吧。”

宋时镜本想甩开他的手,但他如今内力被封,只得忍气吞声。

“不必了,多谢这位公子好意。”

恰在此时,一个壮汉同身前插队的人起了争执,他气力很大,丝毫没注意到身后的宋时镜。

肖宇没说话,借此机会摸了摸宋时镜的脉搏。

内里空虚,气海浮沉,并无一点内力。

他忙干笑一声,很快松开手,将人拉到身前,状似无意的开口问:

“我见你随身带的木棍实在脆弱易折,不像眼盲之人会用的拐杖,兄台这眼睛,是怎么伤的。”

宋时镜怎会不知他偷偷探了自己的脉搏,他只装作不知情,神色凄楚道:

“半月前,我出城赏花,不料竟遇上山匪,那山匪抢了我的银钱不说,还将我眼睛毒瞎了。”

“我如今出城,便是为了寻求医师,医治我这双眼睛。”

肖宇听他遭遇如此可怜,神色终于动容,他暗骂自己真是疑神疑鬼。

他想弥补心中的歉意,便道:“我对毒物有些了解,公子可否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或许,我会有办法治你的眼睛。”

宋时镜本不想的,但他怕肖宇再次怀疑自己,为了打消他的猜忌,便抬手解开了覆眼的纱布。

肖宇垂眸看去,便见着一双无神的凤眼,虽没有神采,但那双眼也依旧好看至极,他的眸色很深,深到似一汪幽潭,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肖宇回过神来,视线往下看了眼,发现了对方左眼角下的泪痣。

肖宇不作他想,细细观察宋时镜的眼睛,发现真有中毒的痕迹后,心中的疑虑才彻底打消。

“你眼睛里还残存着蚀骨散的毒素,这毒并不至命,索性伤口处理的及时,敷一个月草药便会恢复如初,不必担心。”

原来是蚀骨散。

宋时镜终于宽慰的笑了笑:“多谢公子,如此便好。”

周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见着肖宇正陪着一个盲眼的男人,不免惊奇的多看了宋时镜两眼,随即凑到肖宇耳边,小声调侃:“咋滴了,莫不是看上他了?”

“你还别说,除了眼睛不中用外,他这脸生得是真不错啊。”

他见过的美人不少,但鲜少见过如此好看的脸,且还是个男人。

“休要胡言乱语!让你盯着人,你盯哪儿去了。”

肖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咬咬牙,他还想说什么,身后突然涌出一队人马,在马队后是一辆奢华无比的马车,而那些人将马车上的人护在其中,正浩浩荡荡往城门方向冲来。

肖宇蹙眉看去,见着那马车上带着象征身份的晋字家徽,不免沉下脸来。

尽管他心中颇有怨言,却不得不让开路来。

宋时镜听着身后的动静,杵着木棍在肖宇的帮助下,准备让路。

熟料,马队人马在差点撞上他时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马车的帘布打开,一只皓白的手腕从里面伸了出来。

宋时镜垂首,突然听见了花荣的声音。

“让那个瞎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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