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逃匿

宋时镜听见花荣声音时,心中莫名心虚,他僵硬在原地,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倒是肖宇有些急了,他颇为担忧的对宋时镜说:“这是庐州城城主的马车。”

这一代城主性格极其古怪,突然间让一女子叫住眼前的盲眼男人,谁也不知,究竟会发生什么。

他是巡捕房的人,城主府没有犯事,他便无权插手城主府的事。

可眼前的男人,若是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个好歹,他又怎能坐视不管。

肖宇几乎没有犹豫,直接站在了宋时镜身前,沉着脸,语气坚定道:“这是我巡捕房要的人,还请姑娘同城主大人说一声。”

他说着,抬首看着马车的方向,等着马车上的城主开口。

花荣闻言,掀开车帘往外看去,便见着被肖宇护在身后的宋时镜,此时正冷着脸,面对着马车的方向。

花荣淡淡收回视线,嗤笑一声,启唇反问肖宇:“哦?不知肖大人要这人做什么?”

“自然是有嫌疑需要审问,便不劳烦城主大人费心了。”

花荣沉了脸,但见宋时镜神色如常,想来应当是没有被肖宇发现端疑才是,那便是有意护之。

想到此,他轻笑一声,挥了挥手,随即大度道:“罢了罢了,肖大人既然有公务在身,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好了,启程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巡捕房的人根本不敢阻拦。

周泽见状,迈步走了过来,他不满的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呸了一口。

“我呸,若不是巡捕房在庐州的人手不够,衙门又开罪不起你们,怎会让你们如此嚣张。”

“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庐州,我们还是收敛些行事,快些抓到人才是头等大事。”

肖宇无奈说着,转身看着身后的宋时镜。

他继而吩咐周泽:“我继续守在这里,他眼睛不方便,你带他出个城。”

周泽也不抱怨,扫了一眼宋时镜后,便道:“你跟我走。”

说着,他将宋时镜手中的棍子夺了过来,自己握着一头,将棍子另一头给了宋时镜。

有人带路,宋时镜乐在其成,他对肖宇致了谢意,便跟着周泽一路出了城门。

“就送到这儿了,你眼睛不好使,下次出城,还是带两个仆从和雇辆马车方便些,再会了。”

肖宇自他们走后,心里却陡然一惊,他见着周泽回来,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急切问道:“听闻庐州城内管制有佳,方圆百里从未有过山匪之患,所以,他在说谎!”

“他是宋时镜!”

难怪,难怪方才他觉得宋时镜的那双眼很眼熟,只是当时没想太多。

一个人再怎么易容,他的眼睛总不会变。

“你说什么?”

“方才你让我送的那人,是宋时镜!”

肖宇忍不住怒声吼着:“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追啊!”

可惜,他们赶出城时,早已不见了宋时镜的踪影。

“这是…踏雪飞霜。”

官道上还残留着霜雪的痕迹,那是绝顶轻功踏雪飞霜的标志,所过之处,霜花留影,顷刻无踪。

肖宇忙厉声吩咐人:“他刚离开这里!快!追上他。”

宋时镜内力被封,但他的轻功却不需要运用内力便能使出来。

他如今看不见,方向感不足,只想着快些远离庐州城,等安全了,再寻人问问路,改道回豫州。

他轻功盖世,料想那肖宇就算察觉出不对劲,也追不上他。

但他没想到,他刚踏上回豫州的官道,肖宇就追了上来。

因为眼睛不方便,所以他不敢走小路,只能沿着官道走,走一段飞一段,可肖宇是骑马,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追着宋时镜。

宋时镜被逼无奈,只能走小路。

“宋时镜眼睛中了毒,一定会沿着官道去豫州,我们只需在豫州城等着他便是。”

一路上都没发现宋时镜的踪迹,肖宇也并不急。

他问过一个路过的百姓,那人说宋时镜同他问过路去豫州,所以,他们在路上找不到人也不要紧,只要进豫州城埋伏好,等着瓮中捉鳖便是。

肖宇带着人很快离开,自他们走后,两道身影出现在暗处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主子,需要我们派人引开肖宇吗?”

“急什么,他不是爱跑吗?既然爱跑,那就让他吃些苦头。”

花荣并不心急,他沉着脸说罢,随即又冷笑出声:“我将他内力封了,没想到,误打误撞让肖宇打消了对他的怀疑,让他成功混出城门,呵。”

下属实在猜不透主子的心思,他只能斟酌着开口:“段公子他如今看不见,我们真要坐视不理吗?”

更何况,他家主子还封了人家内力。

“我看他跑得还挺快的,并不影响他。”

“枫越,你可会怪我心狠。”

“若不封住他的内力,以他那不要命的性子,这内伤何时才能好。”

枫越闻言汗如雨下,忙低垂着头,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他小声嘀咕着:“嘴这么硬,不还是在担心段公子吗?”

“话太多,当心烂舌头。”花荣冷冷扫他一眼,枫越顿时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小道崎岖,山路难行,宋时镜走得很吃力,一身白衣早已变得赃污,袖口衣摆都被枯枝划破,右手臂上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划痕,此时正往外渗血。

他只能一直往前走,不敢行差踏错,以免辨不清方向,迷失在这山林中。

可他到底受了重伤,身上内伤还未好,眼睛也看不见,暮色渐暗,乌云压沉,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地,暴雨倾盆而下。

额前青丝被雨水淋湿,湿哒哒的贴在脸上,浑身上下被浸透,尽管是夏末,但他身上有伤,雨水打湿了伤口,令伤口发炎流脓溃烂,伤口撕裂紧贴着衣物,失血过多后,让他只觉头昏脑涨。

宋时镜唇色逐渐变得惨白,他无力的扶着一棵大树,佝偻着身子费力喘息。

雨水灌进覆眼的纱布中,眼睛传来刺痛,他只能伸手将纱布拆了扔到泥泞的地上。

随着一声惊雷落下,宋时镜彻底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跌倒在地。

但他此时正站在一处斜坡边,这一摔直接沿着斜坡滚了下去。

此山怪石嶙峋,地面凸起不大不小的石块,他全身被擦伤不少,待滚落坡下后,便彻底昏迷了过去。

花荣寻着踪迹赶来的时候,天已放晴,他只见着宋时镜扔在地上的纱布,而他人却消失无踪。

“主子,段公子好像从坡上滚下去了,这里有人滚落的痕迹。”

枫越四处搜寻一番,见坡下有人躺过的痕迹,还在这附近的杂草上发现了点点血红。

“务必将人找到!若找不回来,你就提头来见。”

花荣语气甚是平静,但仔细听来,会发现,他说话时,嗓子发紧,声音微颤,而他衣袖下的手也正在颤抖。

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早知如此,早干嘛去了。”

“还提头来见!”

枫越忍不住腹诽两句,表情实在嫌弃。

没有得到枫越回应,花荣闭了闭眼,双手紧握成拳,额上青筋直跳,他终是忍不住,彻底爆发。

他赤红着眼,冷眼看向枫越,咬牙怒道:“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枫越瞬间不敢吭声了,面色立刻严肃道:“属下定将段公子找回来。”

宋时镜只觉身处在水深火热的炼狱之中,仿佛有无形的深渊困缚着他的手脚,让他只能深陷其中,不得抽身。

他想要挣脱,可他越是逃避,脑子却更加混乱,他好像又见着了那日的滔天火海。

火海吞噬了段家全族上下整整五十八口人,那里面,有他的爹娘,还有他的兄长。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火里挣扎嘶喊,哭嚎,痛苦的悲鸣,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脚下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宋时镜不知何时,已满眼泪痕,他眼眶发红,绝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拼了命的想要阻止这一切。

可当置身其中时,眼前的火海却消失无踪,留给他的,只有身处火海的炽热痛感。

嘴里有些发苦,胃里忍不住翻腾,他猛地睁开眼来,下意识张嘴,一股脑将喂进口中的药吐了个干净。

埋藏在身体深处的恐惧袭上心头,窒息得他几乎呼吸不上来。

他艰难的大口喘息着,因为心底的排斥与痛苦,难受得额上,脖颈上,手臂上的青筋暴突。

“这是刚煎好的药!你烧了两日,好不容易醒了,就把药吐了,实在是白瞎了这么好的药。”

耳边响起一声抱怨,这声音很是陌生,口音也奇怪,不像是中原人士。

宋时镜头脑发晕,身上冷汗淋漓,身体沉重,被这少年的话拉回现实,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彻底回神。

他撑着身子吃力的坐起身来,手摸着身下垫着的软垫,那料子的触感像是刚从动物身上扒下来的皮毛。

“清欢!说话客气点。”

奚衡呵斥了少年一声,转而对才苏醒的宋时镜道:“在下奚衡,这是我的侍从,他没大没小惯了,让公子见笑了,别同他一般见识。”

宋时镜只觉眼睛带着丝丝清亮之感,他抬起无力的手摸了摸眼睛,已上了药,重新围了纱布。

“是你救的我。”

他乍然开口,声音沙哑,喉咙干涩,仿佛有火在烧灼。

“劳烦,能给我一杯水吗?”

“清欢,给公子倒杯水来。”

奚衡吩咐一声,清欢只得不情不愿的给宋时镜倒了一杯水。

“喏,喝吧。”

“多谢。”

一杯水下肚,喉咙里的灼烧感才消褪不少,宋时镜思绪渐渐清晰。

“听这小兄弟的口音,好像不是中原人士,你们是如何救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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