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跌跌撞撞回到红袖楼,她,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从压箱底的箱子里翻出一件衣服就要铰了,同屋的良奴姑娘连忙拦住她:“这是怎么了?这衣服姑娘拆了缝,缝了拆小半年了,可不能毁了。”
玉奴盯着衣服一会,玉奴想起她和何佳阳相处的点滴,让她的心一阵阵刺痛。
她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失声痛哭,桌上的书籍散落一地,泪水浸湿了衣服,明明自己已经尝尽人间冷暖,明明早就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为什么还会爱上她。
这份情意,自己终究是没有办法回复了。
良奴拿了药膏,给玉奴身上新鲜的烫伤上药,是刚刚被邱员外作践的:“做我们这行的,哪有不委屈的,姑娘哭出来就好了。”
几月前,药王谷。
玉奴寻了一块宝地跳舞。
一阵掌声传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姐姐舞姿优美,如洛神在世。”
玉奴循声看去,青竹篓从崖壁垂下,一个女子利落地跳下来,身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玉奴微微一笑,轻抬眼眸,语气温婉而带了几分俏皮:“姑娘既看了这么久,想必也是懂舞之人。不知能否赏个脸,给这舞添些彩头呢?”
却见对方手忙脚乱从篓里掏出个陶罐:“这药膏可活血化瘀,在下何牧,字佳阳。是药王谷的大夫。在此处采药,无意间打扰姐姐。”
何佳阳职业习惯,看玉奴气色不好,想替她把把脉。没想到她把手收起来,用又袖子挡住手上的疤。
玉奴浅笑,轻抬下巴,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何大夫真是心细如发,只是这把脉之事,似乎有些唐突了。女子的手,可轻易不能让人碰呢。”
何佳阳被她这话弄得面红耳赤,忙解释道:“不不,我绝无此意!我只是……只是被姐姐的舞迷住了,一时失态。还望姐姐莫要怪罪。”
玉奴却没有回答,欠身告辞。
何佳阳不舍得看着她的背影离去,从此就像丟了魂一般。
以后每天的同一时候都要在这里等。
直到两个月后。
终于等来了玉奴。
“好巧啊,又碰到了姐姐。”
“你?”玉奴回忆了一番,“药王谷的?”她最近身体不适,心情不佳,本想来这散心,没想到又碰上这姑娘了。
何佳阳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了然。
“我有一事想请姐姐帮忙。”
“嗯?”我们很熟吗?
没想到何佳阳提出让她试试自己新研究的药浴,还说了种种好处,奈何何佳阳她自己身强体壮的试不出来。
玉奴恍惚了一下,已经跟这人来到了药庐。
她盯着冒着热气的浴桶,“我……有些洁癖。”
“姐姐放心,这浴桶是我新买的,干净着呢,不会和旁人混用。”
玉奴穿着中衣,望着木桶里翻涌的深褐色药汤,把自己浸在里面,药物刺激着身体有些疼痛,不过比几日前轻多了,而且身上的溃烂疮口已经开始愈合,这功效绝对不是普通的药浴。
她望向门口的方向,那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
敲门的声音打破了玉奴的思绪。
“进。”
何佳阳拿着一些绿色的药膏进来。
“新研究的膏药姐姐要试一下吗?可让肌肤嫩滑细致。”
“你?你都?”以她的阅历自然能看出何佳阳对自己的感情,这药也绝对不是普通的药膏。“你不怕被我传染吗?”
何佳阳叹了口气,“姐姐可别讳疾忌医。我来帮姐姐上药吧。”
“麻烦何大夫了。”玉奴知道对方的一片好心便不在犹豫。
何佳阳走到玉奴身后,小心翼翼将她后背上的衣服拉下去,她身上除了溃烂,还有许多疤痕。“我只上背这块,剩下的姐姐自己涂抹就好。”
手指触碰到她身体的时候,肩膀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
“疼就咬这个。”一方叠好的素帕从肩头递出。玉奴捏着帕角发怔,“何大夫不好奇我这病哪来的吗。”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姐姐不说我又何必问呢。不过如果姐姐的夫家对姐姐不好,我倒是认识一个杀手朋友。”
她到底知不知道!还有什么杀手朋友???
喉间溢出清脆的笑声,她别过脸去清了清嗓子,肩膀不住颤动。
“没想到何大夫也有这种阴鸷的样子。”
从此玉奴经常来药王谷,二人渐渐熟络起来,何佳阳也会教她认识草药。
天下第一庄(苏府)
“我回来啦!”小北秦果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带着满满的活力,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院子,脸上洋溢着神清气爽的笑容。
然而,她身后的景象却有些狼狈,小西白飞羽拖着受伤的身体,颤颤巍巍地跟着,遭老罪了:“小果果,也不说扶着点姐姐。”
“小白,女人当自强。”
这时,一个脸戴半边面具的女子小东从屋子里走出来,她的打扮别具一格,服饰与异域的元素巧妙融合,增添了几分神秘和独特的贵气。正是毒王东方壮壮的女儿东方初源,现在已经是第一庄的大管家。
戴面具也是为挡住当年修炼毒功毁容的地方。
她看到小北秦果和小西白飞羽,微笑迎接:“果果回来了?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小北立刻挺直了腰板,满脸自豪地握着小东的手,抬头看着她:“源姐姐,顺利得很!虽然被人这次被人跟踪了,不过我和梅指挥使对峙了,吓得我腿都软了,但是我还是坚持到了大人回来。而且那的知县吴头脑还被倾脚工泼了一身金水,笑死了。”她一边说,一边还不忘炫耀地晃了晃小东的手。
“重色轻友。”小西撇了撇嘴。
这时,另一个胖胖的女人小南也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她圆圆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宠溺:“哎呀,你们俩又在吵什么呢?小白受伤了,快进来歇着吧。”
小西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丝委屈,顺势靠在小北身上,声音软软的:“就是嘛,我受伤了,小果果还不扶我,真是没良心。”
结果她被东方初源一把推走。
小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幽怨开口:“小初源,你这是护妻了?”
“你瞎说什么呢?没个正形。”小东捏了一把小西的伤口。疼痛直冲天灵盖。
小西咬着牙,忍着疼,瞪着小东,冷哼道:“你这是心思被识破了之后杀人灭口。”
小东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这四人正是苏云卿的手下,第一庄东南西北四大暗探。
东→东方源,字初源
西→白霜行,字飞羽
北→秦果,字子壁
皇宫
皇帝姜红见到奏章,脸色铁青,怒气冲冲地拍案而起,对着丞相大声呵斥。
丞相面色苍白,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一生为国尽忠,辅佐太子多年,如今却因一封伪造的书信被罢免。但姜红却已不再给他解释的机会。念及丞相年迈,姜红最终只让他告老还乡,算是给了他一个体面的下场。
朝堂之上,众臣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义父。”梅凌寒恭敬的迎接裴进喜出宫。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一切顺利。
这戏班主傀儡师本就是裴公公的手下,没找到在傀儡师家中竟然发现和丞相互通的书信,内容印章皆为伪造,可是经过众人的查验,没有丝毫的破绽。那丞相是太子一党,这信件正好帮了裴进喜的忙。
裴进喜就做了顺水人情,解决了最大的威胁。
就是不知道这信是谁伪造的,他命令梅凌寒彻查。
太子府
苏云卿站在太子姜支身边,低垂着头,声音冷淡而平静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卑职无能。”
太子姜支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关切:“不怪你。”
丞相被废的消息早已传入太子府,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他早已习惯。但他更在意的,是身边的苏云卿。她总是这样,冷冰冰的,仿佛世间万物都与她无关,可她又总是冲在最前面,为他挡下所有的危险。
太子皱了皱眉,继续说道:“这案子是梅凌寒查的,她会不会和裴锦衣有勾结?”
他的话音刚落,苏云卿便抬起头,眼神微变,语气听不出起伏:“不会,骁武卫指挥使梅凌寒,属下查过很多次,干净得很。也许这信是裴锦衣伪造的。”梅凌寒嘛,得留着自己处理,太早暴露就没意思了。
太子对苏云卿的话并没有起疑心,转而询问。“你这次为何不多带些侍卫?”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责备,更多的是担忧。
苏云卿微微低下头,声音依旧冷淡:“属下轻敌,本想先探查一番,没想到傀儡师直接发难。”她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辩解。
太子却打断了她:“我不是说这些。你要知道,你的安全对我也很重要。”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这有上好的伤药,一会送到你的府上。”
苏云卿微微皱眉,语气依旧冰冷:“多谢太子殿下,属下告退。”
姜支把玩着身上的玉佩,想到十年前微服在庙会上给孩子们买玩具,正好碰上苏云卿捉贼。
遥遥一见便惊为天人。本想收她当妾室,没想到被拒绝。
“比起妾室,殿下更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护卫。”
“护卫?”
“解决掉太子府的所有侍卫,我只需要十个呼吸。”
“只要十个??”
望着地上被冻成冰雕的几十个侍卫,姜支沉默了。
他还记得她听到自己任命她当指挥使时眼里闪过的震惊。
“你若想要权力,我便助你登上高位。”
本以为时间会让她对他改观,可十年过去,她对自己依然冰冷。
姜支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玉佩,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和自嘲:“自己的魅力,真有这么低吗?”
女子学堂,这学堂是大粮长公主姜沛(皇帝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太子的姑姑,苏云卿和梅凌寒在火山打炽火蝙蝠时碰到的女子)出资修建的,就为了更多的女孩子可以读书。
赵醉同这次得请了小半个月的假了,刚回到学堂,屁股还没坐热。同桌项悠然字无忧就一脸谄媚的靠过来。
笑得赵篱落心里发毛。
“醉同啊,这是这几天的笔记。”
“好的谢谢。”赵醉同咽了口口水,落下的课她自学几天就能补上,而且项无忧这鬼画符她看不懂,可是现在这同桌是犯了什么毛病?
“谢就不用了,家长会让你姐姐来开就好了。”
家长会?
“你不知道吧,后天哦,你回来的很是时候。”项无忧笑得一脸神秘。
戒尺狠狠地落在桌上,吓得两人一哆嗦。
山长柳煜字溪晨,戴着金丝眼镜,一脸严肃。“项无忧,不要打扰赵醉同学习。”
柳溪晨看着项无忧很发愁,调皮捣蛋成绩吊车尾,特意把她和好学生赵醉同调成同桌,希望赵醉同能带带她。可现在看来,赵醉同好像都要被她带坏了。
赵醉同回到梅凌寒家,姐姐还没有回家。
梅凌寒这些年跟着裴锦衣没少敛财,家早就不可同日而语,梅府气派辉煌。
大姨许诗情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撑得她抱着肚子坐在炕上,根本起不来。
自己也快半个月没见到姐姐了。
自从母亲许画意和父亲意外去世后,她就被大姨接到家里,悉心照顾。
等到梅凌寒回家,发现赵醉同在等她,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脸颊上,“怎么脸色还是这么苍白,要不要去别的大夫那看看。”
每次赵醉同出去杀人,都以养病的名字住在药王谷,还不让家人去陪伴探病,美其名曰,需要静养。
在梅凌寒眼里,赵醉同一直是体弱多病的妹妹。
“不用不用,姐姐,佳阳的医术你还不放心吗?”自己这一身伤,给别人看还得了。
搞不好自己做的事情都会暴露。
梅凌寒见她坚持便没有再说什么。
“姐姐我有事想求你帮忙。”
梅凌寒看着自己乖巧懂事,遇到事情总是自己解决的妹妹,她更希望妹妹能够活泼叛逆一点。
虽然病弱,但是成绩永远名列前茅。她希望妹妹能多依靠自己一点,可是这个妹妹和她交流总有些小心翼翼的。难得听到赵醉同有求于自己。
听到是妹妹的学校要组织第一次家长会,想让她去参加,她心疼又怜爱地看着赵醉同,轻声说道:“这点事还用求我吗?我一定会去的,你这孩子,总是这么懂事,让人不放心。”她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宠溺,顺手轻轻揉了揉赵醉同的头。
“谢谢姐姐。”赵醉同不免有些心虚,自己干得事要是让姐姐知道了……
后天,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一定得想办法推了。最近总有女子失踪,骁武卫和广镇司联合办案,却也没有任何头绪。
梅凌寒翻找衣柜里的厚衣服,入冬了还穿这么薄,也不知道自己添衣服,同时叮嘱自己妹妹晚上不要出门,保护好自己。
家长会当天
学校人山人海。
女同学都争抢着在趴窗户上。
这是怎么了???
赵醉同被这热闹的场面惊到了。
又被一阵惊呼吸引了目光,原来是项无忧领着家长走过来。
赵醉同看到来人,吓得抬腿就想跑。
“赵醉同。”这里,没想到被项无忧喊住,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
“这是我小姨,中郎将,姓苏讳云卿。”项无忧热情介绍着。“更是天下第一庄庄主、史上最年轻武林盟主兼第一美人、项家霸王枪的唯一传人。”
苏云卿穿一身月白色常服。潇洒飘逸。
自己心心念念之人出现在眼前,赵醉同瞬间想到自己当时冒犯的行为,尴尬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用手挡着脸,低头装作鸵鸟,心里默念“认不出我,认不出我。”
“许姑娘?”那人的声音里也有一点困惑。
“什么许姑娘啊,小姨你认错了,这是我的同桌,赵醉同,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成绩超好的。”
赵醉同被迫抬头,对上对方玩味的笑容:“哦?赵姑娘。”
完了完了,更尴尬了,虽然她没有揭穿自己,可是说慌被发现这也太抓马了,赵醉同脚趾扣地。
“在下赵篱落,字醉同,拜见中郎将。”
“噗。”项无忧笑到:“你怎么这么正式啊,你和我一起叫小姨就好了。”
“小……”什么玩意??赵醉同本就紧张,差点脱口而出,连忙将“姨”字生生憋在嘴里。她的心脏狂跳不止,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这要是喊出来不是差辈了!以后还怎么……还怎么……。赵醉同想到这里,脸色迅速从头红到耳根。
“你是悠悠的好朋友?”苏云卿打断了她自己脑袋里的天人交战。
“是的。”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慌乱,规规矩矩的立正回答,小心观察,看来对方并没有对自己当时无理的行为生气。
“她平时上课认真吗?”
不好!快撤!
项无忧拉着赵醉同就跑。看二人离开,苏云卿松了口气,还是不要和赵醉同产生交集比较好,那孩子应该是误会什么了,也不知道她一直念叨的师慈是何神人。
“你跑什么?”赵醉同身体僵硬,大脑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
“最怕家长突然的关心和问成绩。”
“啥?”学霸小赵不能理解。
二人拉扯的时候,苏云卿已经走入学堂。周围聚集的同学自然让开一条通道,甚至有同学激动得晕了过去。
她们都是苏云卿的粉丝,难得有机会见到她本人。“中郎将大人!”同学激动地喊道,争抢着给她送小礼物。
“快让开,让中郎将大人过去!”
苏云卿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了。
“中郎将大人,请这边走。”一位同学快步上前,恭敬地引路。同学们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直到她坐下,才渐渐安静下来。
赵醉同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些同学能如此疯狂?
刚刚平静下来的同学堆又躁动起来。
是梅凌寒来了,身穿大红官服飞鱼服,腰间别着名刀大夏龙雀,尽显骁武卫的威严与尊贵,本来想穿常服,没想到临时接了个任务,没有时间换衣服,卡着点来到家长会,还好没有迟到。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人太多,没有看到妹妹,只好先进学堂。
看到座位上的人,梅凌寒的惊讶不比赵醉同小,她猛然想起自己妹妹的同桌是苏云卿的外甥女。
没想到二人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学堂的桌子是一张大桌子,椅子自然也是一把长椅。
这人潇潇洒洒霸占着大半张椅子,梅凌寒也不想与她争论,只好坐一点点椅子边。
由于贴得近,腰间无意的触碰让梅凌寒身体绷直。
十年前的背叛让她对苏云卿一直心存愧疚。所以在渝州面对苏云卿的羞辱,她也没有办法对她生气。
苏云卿扫了一眼梅凌寒,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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