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

伊苏尔德当然明白这个词意味着什么。她的脸蛋浮现上一抹淡粉色的羞红，让她看上去更加明艳动人了。

这么说，格列是他们两个的孩子？格列知道了一定很高兴的，他一直都渴望有个爸爸。不过，等等，伊苏尔德，你就这么容易相信了他的话吗？

佛耶戈已经猜到伊苏尔德的记忆受到了某些干扰而变得混乱。见到她轻锁眉头在那里苦思冥想的样子，佛耶戈感到有点心疼。他不该让她再陷入痛苦中的。

佛耶戈拉着伊苏尔德的手，让她坐在宽大柔软的沙发上。他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下。

“苏苏，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谁救了你？”佛耶戈发现自己最想知道是这个，那个可怕如噩运般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伊苏尔德是不是落入海中了？后来又是谁救了她？那个救她的人，现在在何处？

伊苏尔德下意识抬头，摸了摸额角。那里有一块淡褐色的伤疤，平时被浓密的头发遮挡着，根本看不出来。关于落海以前的事，她完全记不清了。只是模糊地知道自己在一艘船上，有黑雾，还有一个被长矛刺穿身体的可怜女子。

听完伊苏尔德断断续续的叙述，佛耶戈有些诧异地说出了一个名字：“卡莉斯塔？”

伊苏尔德目光困惑。

佛耶戈也有些怔愣。其实他的记忆也残缺不清了，尤其是关于卡玛维亚的部分。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个战死的哥哥，更何况那些和他原本就走得不近的亲戚。但自从见到伊苏尔德之后，他的记忆竟然开始慢慢地恢复。

佛耶戈耐心地解释道：“卡莉斯塔是我哥哥的女儿，那天她和我们一起在船上。”

“我们乘船要去往哪里？”伊苏尔德问到了关键点上。

“福光岛，一座传说中的岛屿。那个时候我被刺伤了，卡莉斯塔带着我们去岛上找解药。”

“然后途中遭到了暗袭，我们就走散了？”

不仅仅是走散，而且我们都死了。

佛耶戈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人类，但他不清除伊苏尔德知不知道这点。她看上去还好好的，皮肤鲜活，一点也不像灵魂。但佛耶戈知道，没有人能够百年不老不死。除非……

“苏苏，你一开始是不是一直在不死泉里？”佛耶戈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

伊苏尔德看出了佛耶戈眼中的悲伤，焦虑和茫然，仿佛他想起了非常糟糕的回忆。伊苏尔德有些犹豫地抬头手，拍了拍佛耶戈的背，轻声说：“我忘了。我只记得自己在一片水里，看不清任何东西，时间，空间，方向，一切都通通消失了。那种状态很可怕，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明白那种感受。佛耶戈心想。

伊苏尔德消失后，他以为他的身体还活着，心已经死了。其实他的身心都死了，他只是误以为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而已。

*

格列闷闷不乐地坐在地板上生气。他以为妈妈被坏人劫走了，疯狂想去追，却被格温小姨拦住了。格温说，那个人是妈妈的故友，不会伤害妈妈的。

格列红着眼睛反问，你怎么知道那个坏人一定不会伤害妈妈呢？

格温说，那个人就算伤害自己，也不愿意让你的母亲受伤。

格列撇撇嘴，心想这根本不可能。

趁着格温不注意，格列又偷偷溜了出去。但他找遍了整个地沟区，也没找到妈妈的身影，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

“格列，早安，格列，早安。”一个圆头圆脑的小机器人支着两条细长的金属腿，在格列身边绕来绕去。它来来回回只会说几句话。

“格列，起床了，我的小宝贝。”

“不要学妈妈说话！”机器人的声音是仿照伊苏尔德的，格列突然大发雷霆，拽过机器人的“小腿”就要把它扔窗外去。

“格列，不许胡闹。把桌子擦干净，我们准备吃饭了。”还是妈妈的声音。

格列看着手上嘴巴还在不停地张合的机器人，恼怒地拔掉了它身上的插电线。机器人终于不说话了。

“啊——”格列烦躁地大喊一声，一屁股仰头躺倒，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发呆。

头顶突然出现一道阴影，格列的眼珠子转了转，见到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衣，银色短发的英俊男人。对方的面容俊美冷酷，深邃的眉眼形成一道非常明显的阴影。

“啊…”格列一骨碌爬起来，瞪着男人，刚想开口，又见到了男人旁边的妈妈，男人牵着妈妈的手。

格列瞬间哑火了，涨红了嫩白的小脸，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是谁？”

拉着我妈妈的手干什么。

佛耶戈也在打量小家伙，第一时间见到对方的脸，佛耶戈就猜出了小家伙的身份。后来能找到伊苏尔德，也是亏小家伙的福。因为小家伙身上非常浓重的伊苏尔德的气息，就是凭借着这股独特的气息，他才顺利找到了伊苏尔德。

这是他的儿子。

但是在佛耶戈眼里只有伊苏尔德，儿子只是附属品。见到儿子，他的心绪几乎没有什么起伏。但看在伊苏尔德的份上，还是搭理一下小家伙好了。

“我是你爸爸。”

格列惊呆了。他看看佛耶戈，又看看伊苏尔德，最后又看着佛耶戈。他的脑子有点混乱，竟然傻乎乎地问了一句：“爸爸是什么？”

这个傻小子，真的是他佛耶戈的孩子吗？

佛耶戈狐疑地打量着格列，眼神里的怀疑和轻视让格列很不服气。他噔噔噔跑过去，小手拉住了伊苏尔德的手，躲在妈妈身后，才敢探出身去，毫不客气地朝佛耶戈反击回去：

“你骗人，妈妈跟我说，我的爸爸早死了，他是个英雄，是为了保护人而死去的！而且，我还有爸爸的画像，你和他根本一点也不像！”

格列说的画像，其实是镶嵌在一块纯金怀表里的小画像。怀表表面是银白色的，镶嵌着红宝石和云图案。格列举起手里的怀表，打开，气呼呼地说：“不信你看！”

画面上的男人穿着深灰色军装，胸前佩戴勋带，肩膀上佩戴着象征帝国最高军事权力的太阳徽章。男人有着一头淡金色的短发，浅蓝色的眼眸，眉眼冷酷，不苟言笑。

这是他的私人怀表。

佛耶戈依稀记得，他的怀表在某一天不小心丢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是一块小小的怀表而已。

没想到伊苏尔德捡到了这块怀表，还一直带在身边，珍藏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