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爸爸。”
小格列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吃饭也是,玩耍也是,连做梦都是。这令他十分抓狂。但自小独立的性格使他不可能跑到伊苏尔德面前大哭大闹,更不可能说撒娇了。过去五年妈妈带着他生活,过得很辛苦,他经常告诉自己要像个男子汉那样保护妈妈。
但格列还是忍不住会想起自己的爸爸。尤其是看到别的父母带着孩子的时候,他就会想象自己的爸爸如果还在,他会怎么对待自己?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吗?
妈妈一直随身带着那块怀表,有的时候她会偷偷拿出来看,然后对着上面的画像发呆。直到四岁的时候,伊苏尔德才跟他说,上面的男人‘可能’是你爸爸。
格列高兴坏了,他还是个小孩,听不出话语里‘可能’的含义。他连忙抓着伊苏尔德的衣服问,妈妈,那爸爸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们呢?
伊苏尔德无言以对。在母亲有些难过的表情和漫长的沉默中,格列逐渐明白了什么。所以他不再追着妈妈问爸爸在哪,开始习惯永远没有爸爸的生活。
天神啊,他没想到的是,突然有一天,一个男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我是你爸爸。
格列一时间竟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
祖安的拾荒者并不是真正的‘人’,而是经过改造的机器。这些机器的造价十分低廉,材料都是现成的,从废物场和垃圾场就地取材。格列从小就非常痴迷蒸汽,器械和魔法再生科技,他常常帮着隔壁的器械维修师以利亚打下手。
以利亚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脾气十分暴躁,骂人功夫一绝,能骂人十八变祖宗且用词不带重样。格列以前十分惧怕这个老头,但他抵不过对器械的痴迷,经常跑来以利亚这边旁观,一来二去两人竟然混熟了。
“小格列,为什么哭丧着脸,昨晚又尿床了?”
格列坐在地上低头摆弄着出故障的‘拾荒者’的一条腿,闻言愤愤然大喊:“以利亚,别胡说八道,我从四岁起就再也没尿床了!”
“那你的脸为什么那么臭?我还以为滚尿堆里了呢,哈哈哈。”
格列已经习惯了以利亚粗鲁的说话方式,知道以利亚这个老头吃软不吃硬。他叹了口气,不想和以利亚讨论‘尿床’这个话题。他心里其实已经把以利亚当作朋友,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我有爸爸了。”
“你又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是人都有爸爸。”
格列无语:“我说我爸爸找上门来了!”
“你那死了好几年的老爸。”
格列更加沮丧了:“他没死。”
“哦,那不挺好的嘛。以后让他养你们母子,你就可以回家当‘小少爷’了。”
“我才不要。我……还没答应呢。”
“你妈答应就好,没有你说话的份。”
格列愤怒地把手里的机械臂一甩,震出了几个零件。以利亚用余光瞥了一眼格列,没说什么。过了一会,格列闷闷的声音响起:“修好了。”
以利亚接过一看,很满意,扔出几个铜币给他:“去买点零食吃吧。”
格列站着没动。过了一会,他犹犹豫豫地上前,小声地问:“以利亚,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他吗?”
*
“喂,跟我去一个地方。”
佛耶戈刚从外面回来,他把一个黑色布袋扔到格列怀里:“接着。”
格列手忙脚乱地接住,只觉得手中的布袋沉甸甸的。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格列打开了,一袋闪闪发光的金币。
乖乖,这么多钱,够他们生活好几年的了。
格列冷着小脸:“你偷来的?运气不错。”
“你妈妈呢?”
怎么一回来就问妈妈在哪里。格列皱了皱小鼻子,不高兴地说:“她在工作。你别去打扰她。”
“在哪里。”
“你先陪我去一个地方,我再告诉你。”
佛耶戈打量着小家伙,从那张看似冷酷的小脸上看出了一丝紧张。他微微笑了笑:“好啊。”
以利亚说,是人是狗,拉出来遛遛便知。他从小就崇拜厉害的蒸汽机械师,以利亚有一台修了半年还没有修好的高级机器人,如果佛耶戈能在三天内修好它,说不定他可能愿意接受这位爸爸。
格列带着佛耶戈来到以利亚的工作坊,指着眼前一台高达十米的庞大机器人,冷着小脸说:“你能帮我修好它吗,爸爸?”
佛耶戈不知道小家伙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只听到了两个字‘爸爸’。
第一次有人喊他爸爸。
这个感觉很奇妙,让人愉悦。
既然这样,就让小家伙也高兴一下吧。佛耶戈想。
“可以。这并不难。”
格列瞪大了眼睛,小小的一只站在庞大的机器人面前,显得格外袖珍迷你。
“不可能,以利亚是这个地区最好的机械维修师,他花了这么长时间都修不好,你不可能……”
佛耶戈伸出大手,拍了拍小家伙毛绒绒的脑袋:“你来当我的助手吧。给我两天时间,我会让它‘活过来’。”
格列不由自主地仰头,注视着这个高大的银发男人。好像不管做什么,他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这一瞬间,他觉得这个男人,简直酷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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