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时安迷迷糊糊的想,还是床睡着好,再也不会在潮湿阴暗的夹缝中摇摇晃晃,忍受货舱里硕大的老鼠在她身边跑来跑去;也没有蜇人的硬刺,不用担心一个翻身就从高高的树杈上掉下去摔个半死……
就是床板太硬,她一个翻身,不想脚尖狠狠地踢到一面墙上,不由得啊的痛呼一声。她懊恼地睁开眼,眼前很是模糊,依稀见头顶上悬着几根光秃秃的房梁。
这不是她的房间,岛上的木头不适合建造房梁,她瞬间清醒。
这是哪儿?
屋子光线黯淡,门窗紧闭,光线从木板的缝隙中透出来,很是刺眼。房间不大,她躺在一张破旧不堪,但还算稳当的木榻上,连个枕头都没有。靠窗的墙角杵着一张残破的方桌,除此之外,整个屋子别无他物,空空荡荡。
鼻端闻到一股潮湿发霉的味儿。
“有人吗?”她试着喊了一声。
隐隐约约有几声鸟雀的叽喳声,却无人说话。
有种头重脚轻之感,她抬起手,手腕上一阵阵刺痛,看上去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好。伤口还未愈合,用力拉扯之下又开始渗血。
这是昨夜被绳子勒住反复拉扯后留下的伤。她陡地坐起,昨夜发生的事全部回到她的脑中。
那三个人呢?
云时安翻身下床。头有些晕,她这是怎么了?浑身无力,站在地上双腿竟然微微发抖。
但她顾不得细想,三步并作两步去将门抵住,生怕有人突然闯进来,她忘不了那森冷的刀尖抵在她咽喉处的萧杀,又将那唯一的条桌拉过来将门堵上。
整个人才长舒一口气,无力地靠在那条案,整理混乱的思绪。。。
她记得,昨夜她先是入了林中,爬到树上睡觉。然后来了个女子,她被暗器逼得掉了下来,摔得浑身疼痛不堪。是了,难怪她此刻后腰都不敢伸直,稍一用力就疼。
后来……,锦衣男子和他的两个手下突然出现,非说她就是柳玉娘,将她扣下。
最后,她用海乌贼的墨汁逼退了丛林里密密麻麻的毒蛇,救了他们三人……
对了,她的包袱呢?
那包袱里的东西,比她命都重要。
她脸色一变,站起来环视一周。可恶,空空如也,这屋子里什么也藏不住。她不死心,趴到床底下,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可惜什么也没有。
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在心里咒骂那三个无耻的忘恩负义的小人……
他们是什么人来着?她记得她问了,那锦衣男子回答了吗?
她的记忆到此中断,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后面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她想的头又开始痛了。
正在这时,“呯”的一声,有人在推门。
云时安吓了一跳。那人自然没推开,门在他的撞击之下发出沉闷的声响。云时安的心咚咚直跳,这薄薄的门板和缺了半条腿的条案自是挡不住门外的人,千钧一发之际,她飞快地跳回榻上躺好,装睡。
她刚躺好,门就开了。阳光瞬间充满整个屋子,没有她想象中的什么骇人的男子。来人脚步很轻,云时安偷眯一条缝,看清进来的是一个小姑娘,她手上还端着东西,一股喷香的味道随着阳光,充盈于她周身。
“咕噜咕噜……”,令人尴尬的声音从她腹中响起。可恶,她太饿了!
小女孩愣了一下,试探地叫了一声:“阿、阿姊?”那声音软乎乎的,惹人恋爱。
云时安心里头更讶异。她活了十五年,从来没人这么唤过她,根本装不下去,一骨碌爬起来,呆呆地问:“你、你叫我什么?”
“阿姊啊,阿姊有伤,昨夜发热好厉害,应好好休息。”小姑娘看她醒了,笑得甜甜的。
“阿草刚满十二,姐姐看起来比我大几岁,当然是阿姊。”
云时安听得心里头暖暖的,眼眶一热,差点没感动得哭出来。
“阿姊生病了,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快来吃一点。”阿草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榻上,招呼她,又殷勤地递上一双筷子。
“快吃吧,吃完病才好得快。”
云时安接过筷子,心情难以言状。
这一个月,她忍饥挨饿,费尽千辛万苦,忍受着海上的种种不便与各种艰难,昨夜还差点做了刀下亡魂。终于能吃上一口热热的饭菜。
她捧起热乎乎的黍米糊粥,心里默默地念叨:真是苦尽甘来——
她刚要喝下去,只听得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小草,她醒了吗?”
云时安惊得差点将手中的粥打翻,这这、这声音,居然是那个傻大个——应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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