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纵然千语将回忆里的人都想了遍，也不知道谁会这样一掷千金。

“你本来就是件艺术品。”戚霜如同知道千语在想什么一般，“总会有人为了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掷千金。”

确实会有钱多到用不完而随意挥霍的人，千语并不意外，关键是谁会为了她一掷千金，谁知道呢，她不过一个小小的罪人。她脑子里找不出这么一个人，一个会把她当成艺术品的人，或许她忘了。

“今天在这休息吧，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戚霜有邀请的态度但没有邀请的热情，大抵是她知道千语不会拒绝，她身上无法富有小希那样的活泼与热情，但又从来不会缺少生机，正是因此，她总是完美掌控对这个世界的记录权。

戚霜打开另一扇门，顺手将屋内的灯打开，于是千语得以窥见戚霜房间的全貌，让人有些失望，这里出乎意料的简单，这里没有一副画，唯一的看点是床边的桌台上一个相框，两本书堆叠在一起书。

千语先拿起相框，里面的照片因年岁泛旧，就这么看了许久，戚霜没有打扰她，和她一起看那张老照片。那些模糊的人脸，居然又有了清晰的模样。

小希长得真的很像她的母亲，很像。

桌上的两本书都没有名字，素白色的壳子，千语捧着书翻开，里面一页一页都是人为手绘的，手上这本千语见过，只是比起当初似乎又多了许多内容，如尾页上颤抖的字迹写着：

“他要杀死我很容易，但是杀死我们不容易。

如果我的死，能换来同胞的清醒，

那么我的生命就是值得的。”

千语合上放下，拿起下一本，这本没有先前的压抑，除其间一页——窗台的俯视视角，视角中心是窗外一团黑色如淤泥般令人恶心的不知何物的东西，它溃烂着，雨洗刷着。画布右下角恶狠狠写道：“背信弃义者，全身溃烂，不得好死 ”

这幅画在这句话的点缀下，千语看到了狠厉中带着得意。

“这是？”千语侧头看戚霜。

“有一天下雨了，许连失足掉出窗外。”

“啊？”千语观察着戚霜的表情，不过她的脸上已然没有悲伤了，她缓缓点头，示意千语别在意这么件小事快往后翻。

纸页翻动，画面的色彩逐渐跳脱起来，各种颜色惊奇的碰撞，抽象中又透着现实色彩，千语不懂艺术，但这样的作品足够让任何一个人称奇。

这样的色彩在书本尾页终止，不同于先前的任何一种风格，这页纸壳上只简单勾勒着一个女性头像，没有任何色彩的填充，她孤独、失望、悲伤。

“拼命地爬呀，种子啊、花，

疯狂地生长啊，生命啊、失望，

匆忙地逃啊，罪人啊、我，

——我啊，我是我的遗孀。”

那件事是一把裁缝的但生锈了的剪刀，以那天为界限，人的身体、心脏、灵魂都一分为二，从前的人“死”了，而我得替她守着受着往后所有被称为“痛苦”的日子。

千语心痛起来，

十年啊，谈起来就像只是一闭眼再一睁眼，期间你喘了一口长气，差点被这口气憋气，不过你没死，幸好你没死，不然也不能发现，这么久过去，日子还是日子，没有新奇，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和那年一样，痛苦、焦灼、无奈……

——

三日后，CS任务的考试时间到了。考核地点分了两个，二区和一区，这日学校场地被征用，所有参赛者会在学校门口核对信息后领一张号码牌，千语领到的牌号为112，是一区的最后一个。

号码牌的数字对应的座位号。寻找座位的过程中，千语见到迟声站在楼上注视着一楼场景，千语抬头看他时，他也正好看到千语，仅仅2秒，各自又开始干各自的事了。

千语的位置在某个教室正好靠窗的角落，在卫兵分发试题和笔的时候，千语忘我欣赏着学校的风景，她上次只远远在门口看了眼，现在近距离的看这里，有一种真的回到了在上面的时光。

千语突然有种错觉，她还是那个将要毕业的学生，她从来都没有去过什么罪人笼。

“可以答题了。”考官根据铃声提示。

多么短暂的错觉，千语的目光回到桌子上，上面已经摆好三张纸和一支笔，其中一张是试题，另一张让参赛者针对试题内容随意发挥，最后一张是演算稿。

试题并不难，只有一些简单的远算推理，半个小时左右，千语看向第二张纸。相对第一张，第二张才是千语的绝对优势。千语环顾一遍考场的参赛者，加上今天入场时看到的，参赛者年纪最大的有60岁左右，最小的就阮奉玲那样23前后。可无论怎样，绝对没有一个人像千语一样参加过CS任务的前身——CY任务。

正是这样绝对优势，在一部人还在为第二张纸抓耳挠腮的时候，千语已经提前交卷，随后在众人惊叹中离开教室。

“看来，你很本不需要我的帮助啊。”迟声似是特地等在校门口，千语一出来，他也跟着千语往前走。

“迟长官今天不忙吗？”

“不忙，主要负责今天的考试会场。”迟声道，“况且不止我一个人负责。”

这句话刚落，千语一回头便见陆开出现在校门口，在她不远的身后，他还顺便跟千语招招手。

回转头，千语带着点笑问：“这试题能考核出你们要的人吗？”

这个轻蔑的笑让迟声有说不上的担忧，含糊道：“这我就不清楚，宋长官负责这一方面 。”

他指宋沛棠。

“那她大概是第一次是展开CS任务。以前是谁负责的？”

“多久以前？”

千语看着年纪称不上大的迟声，想来他也不知道什么，便没再说话。

迟声倒也不再提这个，良久开口询问，“你每天都有在吃药吗？”

“我吃了几年了。”

答非所问。迟声垂眸，不知想些什么，跟着千语走了一段后忽然转身，又往学校方向回去。

不知道是千语没注意到身后的人不在了，还是根本不在意身后有没有人在，反正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回到3111号坐下1个小时左右，阮奉铃也回来了，她早就知道千语会去参加考核，有意无意地问了句：“考得怎么样？”

“简单啊，对你来说也是吧。”千语答。

阮奉铃脸色明显沉了许多，“呃，嗯，简单啊。”

“你为什么想参加CS？”

“你为什么想参加呢？”阮奉铃不满地别了别头，在千语身边坐下，不满道，“难道你不是为了出去吗？明知故问。”

“你什么时候来的？”千语又问。

“三年了，怎么了？”因为某些原因，阮奉铃对这个人总是得警惕点。

“你完成第二组了为什么还要参加考试？”

“每完成一组就要重新筛选，我是上一次的第一名。”她的语气中带着骄傲。

“有人失败过吗？”

“当然啦，不失败的话不早就完成了嘛。”阮奉玲给千语更具体的说明，“这个任务共四组译码，四组一共只是3次试错的机会。因为三次错误后，所有都要重新再来，所以给出错误的人将永不再录用。”

“仅此而已？”

“对呀。”阮奉玲完全不明白千语为什么要问这么多，或者她在担心什么。“怎么啦？”

“哦，没怎么啊。”聊累了，千语自顾自上了楼，在上楼前在阮奉铃的手边放了一笔借来的钱。

“不用给——”阮奉玲冲着那道背影喊，“有人替——”

她立马收住，背影消失在视线内，她想千语并没有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