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考核结果出来了。名单张贴在大路旁一面显眼的墙上，这面墙是因为各种公告才显眼的。

千语没有像其他参选者一样去寻找名单上是否有自己的名字，并非她不知道在哪里查看，也不是她不知道结果已经出来了，阮奉玲出门前特意打算叫上千语一起，但千语淡定摆手拒绝，那样子漠不关心的样子让阮奉玲感到害怕——她自信极了。

看到名单后，阮奉玲也就明白了。名单顺序是按照成绩来的，第一栏赫然两个字“千语”。

不过排名第三的阮奉玲仍不觉得她机会失之交臂了，接下来还有面试，她自认为面试不会再有人比她更有优势，毕竟第二组她完成得很漂亮，宋沛棠是夸赞过她的。

按照名单顺序，千语当天下午就要去二区一趟，或许是因为候选人的缘故，陆开亲自来找她的。

千语离开前，阮奉玲还特意跟她挥手再见叫她放松，不要紧张。不紧张，千语一点不紧张。

半个小时左右到达目的地，陆开带着人往楼上走，用身份卡打开一间办公室的门，里面已然坐了三个人。

宋沛棠，迟声，还一个叫不出名字，但他给千语一种熟悉感，多看两眼千语恍然大悟。

“你来了，”宋沛棠见人就站起来迎接，手指着向张凳子，“请坐吧。”

在千语坐下的同时，陆开和宋沛棠一齐坐下。

“虽然你可能已经认识我们几位了，但还请容许我为你简单介绍，”宋沛棠脸上挂着幅度不大的笑，她身上的温和总让人觉得安心，哪怕是跟恶魔们一同面聊，气氛也不会显得紧张，她道：“我是宋沛棠，隶属于CS机构，也只负责CS任务。”

她的手指向陆开，“陆开陆长官，一区的总执掌官。”

手移向迟声，“迟声迟长官，负责一二区学校与医院，你生病的那段日子，他对你照顾很多哦。”

千语的目光已经移向下一个，可宋沛棠却没有要介绍他的意思。

“千语，很高兴你能走到这一步，今天我们几个都在这，你有什么想法吗？”

千语的目光移回宋沛棠身上，不解，“想法？”

“最后一关的考核了，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选择你呢？”

“难道不是你们非要我不可吗？”千语道。

此话一出，陆开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在宋沛棠的眼神示意下，他立即别过脸，或许还在憋笑。

一个顶着一张颓丧脸的人说出了如此自信的话，这或许是有些怪异的，这种怪异无异于一只公鸡信誓旦旦说“我刚刚生了个蛋”。

不过陆开不是笑这个。

千语也没管他在笑些什么，“你们给了我份最简单的试题。”

最后一号的千语坐在最角落，别人看不到她的试题但她能看到别人的。

宋沛棠笑着叹了口气，“早就有人告诉我，要小心你的脑子。”

“早就说过你的办法蠢。”陆开已经笑完了，“不如跟她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

“好吧，我的确非你不可。”宋沛棠说，“这么大费周章的弄这么一场，就是想让别有用心的人信服。你知道，我很看好你，哪怕十年过去，此后没有人像你一样，那么出色地完成这项工作，我愿意给你时间重新开始，我希望得到你的帮助。”

“当然，我来这里就是来参选的，不过我有几个问题。”

宋沛棠，“问吧，知无不言。”

“这是一项机密任务，完成它的代价是什么？我能得到的好处是什么？”

话落，三人面面相觑，在千语眼神的注视下，宋沛棠才勉强开口：“你以前参与过CY计划，有些东西我确实不能和你说的太直接，你自己明白就好。”

“好处？”陆开接过宋沛棠的话，“你有想得到的好处吗？你自己不是心心念念要死吗？”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不过我们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向你保证，除了你外，这个任务不会再有任何人无端死掉。”

“前提是你把这些好好的完成。”宋沛棠笑着补充。

在场的长官有四个，只剩两个还未开口说过任何一句话，千语看去时，迟声这才缓缓点了点头，而另一个，依旧没有给出任何态度。

“口说无凭。”千语，“证明。”

“手写给你吗？”宋沛棠问。

“还手写保证书，手写的她就能信了吗？”陆开看着宋沛棠几分无奈。

“那，那什么？”宋沛棠寻求看着另外三个人，但另外三个人都没有给出反应。

“在座的各位都是大长官，我本来是没有资格跟你们去谈条件的，不过你们喜欢我的能力，那我也只好老实说了，我喜欢你们的权利。”千语顿了顿道，“我要上去一次。”

宋沛棠，“上去？”

千语，“一天就好，你们可以派人跟在我的身边，我跑不掉的。”

“可以。”一直未开口的人这时候下了决定，“你想什么时候？”

“你能给到什么时候？”

“随时。”

“明天就走。”

“好。”

后面几人没有再说什么，千语谈到想要的便出了门，但没有离开，直到某人从门口出来，她跟了过去。

千语没有躲藏，那人立即发现了她，他问：“还有事吗？”

“俞文景，你是俞文景？”

平淡没有起伏的腔调让这个疑问句听起来像个陈述句。

“对，我是。”

千语道：“好久不见。”

那边沉默良久，像是在克制某种情绪，最后用低沉的语气回道：“嗯，好久不见啊。”

“那天我是故意的。”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你恨死我了，”俞文景垂眸看着千语，“你想让我死。”

“可是我根本不记得你。”

“但你记得恨。”

“对，我记得。”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唯一能去记住的，只有恨。

“可我恨你什么？”千语又问。

没等俞文景回答，没等千语明白，不远处传来一声，“千语。”

陆开同迟声缓步朝两人走来。

“你怎么没走，需要我们送你回去吗？”陆开将手搭在俞文景肩上问千语。

“哦，我找他有点事而已，现在聊完了，走吧。”千语转身离开前，余光瞥了眼俞文景，他竟然有几分落寞。

陆开拍了下俞文景的肩，“刚刚我接到通知，明天我没时间，小迟会将人带过来。”

俞文景没有回应，陆开也不等他回应立即跟上走掉的那两个人。

“坐我的吧。”迟声打开副驾的车门。

陆开无所谓千语坐谁的，甚至为迟声的主动感到高兴，千语也无所谓坐谁的车，迟声给她打开了，于是便坐了上去。

迟声是个话不多的人，一路上，他没有主动开口跟千语聊什么，问题都是千语问的，迟声对千语似没有心眼，千语问什么，他就答了。

“迟长官今年多大了？”

“27了。”

原本千语猜他也就22、23，不想竟27岁了，这不免让人吃惊，这吃惊在她脸色并没有表现，千语接着面无表情地问了下一个问题，“迟长官在这处理事务几年了？”

“如果说这个职位的话，不久，今年正好第四个年头。如果说在罪人笼的话，那就久了，差不多13年了。”

千语又被他的回答惊到了，但迟声还在继续，“我先前都是跟着俞长官干的。”

千语，“你跟他干了那么久的话，我们应该早就见过。”

“哦，你是涉密工作，”迟声转动着方向盘，他是个力求稳的人，所以他开的并没有陆开那么快，几乎都是匀速前行，“我们那时候没有见过很正常。”

“这样是吗？”千语换了个问题，“你在医院工作那么久，我们也应该早就见过。”

“或许吧。”迟声脱口而出，几乎是没有经过思考，“病人那么多，可能我们之前见过，但我不记得了。”

“你对我照顾很多。”

——这是宋沛棠的原话。

千语侧头看向迟声，他只保持他的默然。

等到了目的地，他才松了口气般对着千语道：“到了，我们下次见吧。”

“我想去597号，这里距那边有段距离，劳烦您再送我一段吧。”

“哦，好。”

白色的车在大路上停下，离开车前，千语礼貌性问：“迟长官忙吗，要不要去喝杯水？”

“不用了，谢谢。”

“好，再见。”

“再见。”

大路距597并不远，走两步就到了。天色虽不早了，但是戚霜和小希都还没有从学校回来，不过戚霜提前给了她一把钥匙。

回3111和到597对千语而言没有本质区别，在她们都没有回来前，千语一个人像个木头一样坐在沙发上，呆呆的看着外面。

屋外有余霞，微风在摇曳草木，还有结伴而行的人，这也是世界。

渐渐夜彻底黑，路灯排排打开。

“幽幽夏夜，欢蝉凄切。”戚霜带着小希从门口进来，将一楼的灯打开后明显被千语吓到，看清人后带着点责怪道：“你怎么灯也不开？”

“千语姐姐——”小希又蹦去揽着千语，“姐姐吃了吗？”

这时候，千语的头和眼睛才移回这个屋子，微张嘴，“没有呢。”

“那我去给姐姐弄吧。”小希说完就顺着楼梯往上去了。

戚霜在千语身边坐下，等小希彻底上了楼，她道：“你觉得她像谁？”

千语的目光也落在没人的楼梯上，“不像姐姐，不像王铎礼，也不像你。”

“她真的很特别，她像她的名字，她像希望。”

千语眼帘降了一半。

戚霜问，“你猜她想当什么？”

“什么？”

“她说她要当太阳。”戚霜靠在千语肩头，“她竟然还记得你告诉过她什么是月亮，她说她本来是想当月亮的，可罪人笼里没有，那她就做太阳。”

“多年前的太阳陨落，多年后太阳又新生。如果没有月亮的晚上看不见路，至少我们造了灯。”戚霜话题忽的一转，突然却不突兀，“今天学校搞活动，我们在那边吃了，等下小希给你弄的，要多吃点。”

千语缓缓点了头，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