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着实把在场的众人都吓一跳，迅速拨打急救，救护车从医院用10分钟开到中心大楼楼下。

开会把自己开到医院去，千语又创造罪人牢一桩奇闻。

幸好没什么大事，一个小时后人安然从医院醒来，宋天冬得到这个消息还特意亲自到医院走一趟。

“你怎么样了？”宋天冬负手站在病床前，关切之意不弱。

“我好多了。”苍白脸色的人见到几位长官作势要从床上坐起。

“没事，躺着休息。”宋天冬这话几分豁达。

“我想着早点完成任务。”千语强笑解释，“倒是没想到身体差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能不能好好活到任务完成……”

越到后面声音越弱。

来这医院之前，宋天冬就听宋沛棠说起，千语是个刻苦的人，为了早日完成任务，常常废寝忘食，因为自己的到来，更是几夜未眠，加上她本身身体就差，终于在高强度工作下，她又躺回病床上。

宋天冬半垂着眼睛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低沉道：“早日康复，小姑娘。”

从医院出去后宋天冬摇头叹道：“可惜。”

身旁的俞文景，“可惜什么？”

“她的身体一直这样？”

“嗯，现在已经好多了。”俞文景轻声道，“不是我们的医护人员照看着，她可能早就死了。”

宋天冬不满哼了声，“为什么非得按规矩让她坐这10年牢呢，早点让她开始不就可以早点完成这个。”

那语气完全是在训斥。要是千语真的死了，又要等几个10年才能等到这样一个有可能完成计划的人呢？

俞文景不忍笑出声，“长官啊，这个提议我申请不下于10次，每次都被否决了啊。”

宋天冬看了眼另一边的宋沛棠，宋沛棠肯定点头。

“是嘛。”宋天冬缓慢的步子停下，他看向俞文景意味不明道，“不要对优秀的人太苛刻啊。”

“嗯。”俞文景回应后抬头往楼上看，这个位置他除了墙壁洁白的外围看不到其他了，可楼上的人完完全全将一切尽收眼底。

千语出院前，罪人牢又下了一场雨，雨后天气一直阴沉沉的不见晴，大家等着太阳再升起，等着等着，年关将近。

千语简呈凡二人在年前一个周提交第三组译码，当晚审核结果就出来——正确。

时间剩余8个月，机会剩余三次。

宋沛棠给他们二人放10天的年假，她本人也返回上面与家人团圆，而千语最在意的权限一事还要等到宋沛棠回来再说。

至今，天空也没有晴的迹象。千语无聊用手指叩着桌面，眼睛盯着被关得死死得窗户。

“姐姐。”

千语这才将目光抽回，只见苏祈希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屋外进来，她身后跟着戚霜。“今天这么晚？”

“学校有个可以去上面研学的机会，小希同学想把握住。”戚霜将自己的包随手放在沙发上，又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揽住千语往楼上走，准备去享受午饭。

“这么好？”

罪人也能去上面研学，这实在不符合罪人牢一贯作风。

“很难——的。”苏祈希拖长“难”尾音，扭扭晃晃头也跟着两人往楼上走，带着怨气补充，“要第一名。”

对这个“难”字，戚霜这个知情人作出更详细的解释，“二区的学生大多不是罪人，他们且不论他们的师资，学习环境设备等，他们学习的课程比一区广而深。”

“哦~”千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早就明白，那些人让罪人出去一定会设置重重关卡，用第一名这样听起来合理法子在这里摆一道。

不过说起来，迟声不是学校的负责人吗？

吃完饭，千语戴着围巾一个人出门去。围巾是宋沛棠给出的新年礼物，她和简呈凡各一条，好像知道千语怕冷似的，她比简呈凡还多了个毛茸茸的帽子。围巾是红色的，在一区红色着实显眼，胜在千语喜欢，她从小到大都偏爱红色。

裹成如此，走在冬日里，千语倒也能接受。

在路边她随手拔了几株尚未枯死的植物，一手拔，另一只手给迟声发了条消息：迟长官，问您一个事，学生有上去研学的机会是吗？

迟声没有立即回复，等千语悠哉悠哉走到陵园门口，这才收到他的消息。

「嗯，是因为小希来问的吧。我跟她说明白了，但她想试一把，我这边会尽量帮她。」

“真是位好哥哥。”千语回复道。

迟声那边看到这条消息倒觉得哪里怪怪的，起码，他不觉得千语是在夸赞。

陵园不小，千语一路慰问过去，走到一半便气喘吁吁，这才看到那个无字之碑。

“委屈了，冬天只有这个。”千语将手上的草放到碑前，于是祁长官墓前今日有两束这样的草。

“祁见月，长命百岁。”

在离她几步路的地方，吴廉双手环抱着，那双手已经被风吹得发红。

吴廉立在原地不动，看着千语慢慢走来，开口道：“今年冬天冷啊。”

“是啊。”

“你说是不是上面也是这样冷 。”不等千语说话，他自言自语般地说道，“也可能比罪人笼更冷。”

“谁知道呢。”千语已经走到吴廉身边，只跟他离着半臂的距离，俯身拍拍墓碑上的灰。

“你记错了吧，今天把我约到陵园。”吴廉半开玩笑道，“今天可不是他们的祭日啊。”

千语没理会这玩笑话，“冯定呢，最近怎么样？”

“她真是顶好的人，可是我该怎么去见她呢？”吴廉学着冯定的语气。

千语无情评价道：“不像哦。要是冯定的话，说这句话的时候起码不会笑，应该得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

这下吴廉真的开怀大笑起来，“可真让你说对了。我把你给的钱给他时，他起初呆得跟木头一样，我说明白是你给的，真是一副要哭的样子，哎呀呀，真是，都30好几的人了，孩子似的。”

“他要有心，下次亲自来找我感谢。”千语摸过灰的手在衣服擦两下后便揣进口袋，“他自己不是老妹妹妹妹的喊我嘛。”

吴廉脸上的笑收起，严肃又诚挚，“你回来真好。”

冯定的小侄子在那天受打击之后，精神便与正常人不同，因为牢狱的折磨身上也许多伤口，没人会给他们医治。无论冯定怎么在罪人笼怎么拿出全身的劲来卖命赚钱也负担不起高昂的医药费，然后千语给了，只求着，现在也来得及，能让那个孩子的伤痛减轻些。

“第三组我完成了，现在在等结果，不知道宋天冬和迟宣敢把我的权限给到什么位置。”千语偏了偏头，“他们两个年纪都这么大了，总得在自己死前看到CS完成吧。”

“不急，这十年我学到最多的就是耐心。”吴廉自嘲。

千语点点头。

“千语，你说得卧底靠谱吗？”

“不知道。”

“……”吴廉被千语的诚实弄得手足无措，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

千语淡淡开口，“我有分寸。”

“冷死了，边走边聊吧。”

吴廉和千语并肩往下走。

“你这个帽子倒是可爱的，适合你，戴起来像只冬天的动物。”

“谢谢。”

“客气什么，实话。”

“到时候让冯定担太阳协会的话事人，你觉得怎么样？”

千语跳脱的思维让吴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思考三四秒才道：“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戚霜不可以吗？”

陵园的台阶比平常阶梯要宽上一倍，千语要走两步才能迈下一个。要是走快些，加上千语这顶毛茸茸的帽子，倒更像只小动物，那种耳朵毛茸茸的腿不长的动物。吴廉眼睛时不时被帽子吸引，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该找个人给某人也做一顶呢。

“不行，戚霜不适合。”千语十分果断的拒绝。

吴廉没问为什么，痛快接受，“那我到时候找冯定聊聊。”

“他来找我也行。”

说到这个吴廉又笑起来，“我倒是头一次知道冯定这家伙这么要面子，怎么不见他不敢见我们呢，独独害怕见你？”

千语跟着笑笑，没接话。

如果冯定过得如意些，他怎么会不来见千语呢？他应当在得知千语回一区第一天就在等，等他们重新见面的第一眼，人还是故人才对。

可是不然啊。

他们两个，哥哥妹妹相称的两人，一个比一个不想活，一个赛一个落魄。

要不是千语还有干事的念头，她跟冯定一样，一定只会远远见他们一眼，知道他们好好活着就好，然后躲起来谁也别想见到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