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S任务本来是个机密，某些人千防万防，甚至用不少生命作为代价。自千语几个人私底下见一面后，机密倒有点人尽皆知的意思了，当然，这夸张了，不过扣着手指头数数，知道这事的人将近一只左手。

听千语讲完，吴廉和冯定震惊许久，吴廉摸着头一下子没能给千语什么建议，冯定秉持他的乐观，坚信他们要做的不会带来更大的灾难，单单戚霜倒出乎意料的平静，好像早就料到一样，当时她没有表态，趁着次日「太阳日」这个假期才邀请千语陪她去画画。

“你说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戚霜问的是三区。

“偏僻、荒凉。”

“有植物吗？”

“有，但全都枯死，像一根根木棒插在黄土上，树不多，而且都是两个手就能握住的。”千语对那个地方没有好感，一边回忆一边嫌弃。

“墙高吗？”

“高，有几层楼呢。”

……

就这么一来一回中，戚霜已经在纸上画下三区的初稿，不过她多画了一个人，那就是眼前的千语，这是千语不知道，等戚霜将成品图展示给她看得时候，不免得错愕。

“这是我？”

画上人不能完全看清，在高墙下，她过于渺小，只是画上人的服饰就是她身上这件，袖口也有个金黄色的太阳。

“可以这么说。”

千语不能理解。

戚霜站起身，看着罪人牢的景色温声道：“我记得在上面的时候，我最喜欢在晚上12点的街道漫步，我享受空无一人的感觉，我会觉得整个城市都是我的。我是风，风是我。我不是我，风是任何。我纯粹的热爱这个世界，爱它的善，爱它的恶，不为财，不为权，不为利。我就是觉得花很香，苦瓜很苦，太阳很圆，我就是觉得这样的平静值得我去热爱。”

她看了眼千语，继续道：“许连以前常常告诉我，现实一点吧，看清楚这个世界。你们也告诉我，清醒一点吧，看清楚那个人。可是我觉得，我很清楚。我知道世界的仁慈与残酷，我知道我喜欢那个人的冰冷与热情。可是我依旧会爱呀！我觉得爱这样的世界的我才是真正的我呀。”

“或许，你可以直白点。”

静默足足半分钟，只见戚霜流下一行眼泪，她低着头，“我不希望你再有任何事。我不希望你被过去困住，不希望你背负太多东西，我宁愿你什么都不参加，我宁愿你没有用处……”

这些话太自私了，戚霜自己这么觉得，这些日子，她清楚看着千语睡不好、吃不好。谁规定的，千语必须去做救世主，她根本没有那个能力，所以背负起来的更多是痛苦，她明明连往哪走都不知道。

自私也挺好的，戚霜继续：“比起那些，我更希望你好好，我觉得这就够了，你要先爱你自己。”

所以戚霜的想法，是希望他们停下，不，是希望千语停下，不再去干涉不要再去变革，享受5级长官这个身份，就此一生。

千语脱口而出，“我爱我自己啊。”

千语做不到，她怎么都做不到，她此后的人生信条一直是“罪人无罪”四个字，只要有路就得走下去。

“……”

千语拍拍戚霜的背，抹去她脸上的泪，用安慰人的口吻道，“你放心。”

决心已经明晃晃地摆在这，戚霜知道对于这件事她无话可说了，那么，“不要太辛苦。”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千语说了三遍，两遍说给戚霜听，一遍说给自己。

“戚老师，这幅画你卖多少？”千语逗乐起人来。

戚霜抹着眼泪，转而笑出声，“你给多少？”

“3000行不行？”

“200。”

“那8888？”

“成交。”

戚霜出其不意的两个字弄得千语懵了下，随后笑了，不过管它3000还是8000，反正这幅画最后被千语零元购带走，挂在她的房门内侧。要睡时看着这幅画，她忽然想起戚霜画册上的那句话“我是我的遗孀”，她当时觉得这句话太妙了，现在觉得缺了些什么，于是从桌子上拿来一支笔，将这句话写在画的背面，“孀”字刚落笔，手机响了。

是宋沛川。

「第四组需要几个月？」

明面上是宋沛棠主管CS，可谁不知道宋沛川就是为这个任务来罪人牢的。

不得已千语加了这个人的联系方式，现在又不得不在睡觉的点来回复工作消息。

「至少三个月。」

「三个月？」对面不满意 ，却没办法，「好吧，尽量快点。」

虽然千语第一时间看到这条新消息，但她要晾他一会。在纸上写完下半句，又编辑另外一条消息发出，才慢悠悠回复这边一个字「嗯」。

下一秒同时收到两条消息。

一条是「明天可不是什么太阳日得来工作。」另一条是「怎么我们都不算输。」

看着消息，千语兀自笑起来，她想如果不是手机的限制，那个人会不会说更多，反正一定会让她纠结许久的问题变成简单的两个字——去赌。

那就赌吧，她能赢的。

回复「晚安」两个字后关掉手机，完全不记得还有一个上司的消息没有处理。一下子，千语的心情美妙起来，盯着刚刚写下的那一行字——我是我的遗孀，我的爱人未。

千语深深吸了口气，请让我看到罪人清明的未来吧。

休假完毕，简呈凡和千语两人保必须投入忙碌的工作，为了将千语的时间最大化地利用起来，罪人牢又破例一次，5级的小官也可以在二区拥有一层居所。这让熟悉的手段也千语认为宋沛棠必然是受了某人的指点，也不知道是哪个人那排的房子，她还住到某人隔壁……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知道最近她和俞文景关系不好，还特特这样安排着，巴不得她这个罪人赶紧下台。

工作到晚上23点，千语和简呈凡才离开办公室，一个去办公楼的休息室，一个去大街上找住处，是的，她当时只知道地址，不知道具体位置。

二区有公共交通设施，只是当时太晚了，不少人已经沉浸梦乡。辛苦一天，在街上走两步反而心情舒畅，她突然间明白戚霜的那句话，空无一人的街道会让人生出世界属于我的错觉。

可转念一想要是让她天天这样走路回去，她才不干，必须得跟宋沛棠提议，不仅要房子还要车子，不给司机也行，她有驾照过，但……把车成功开走可能得看运气，那就在要一个司机吧，反正她又不嫌多。

行动派的千长官想完便编辑好消息发送。

走到住处的时候大概23点30分，仰头看着那正对门口的摄像头，千语翻了一个白眼，从电梯口到门口，明晃晃的摄像头都已经有5个了，照他们这么设防的手段，不会连她浴室都要摆一个吧……

虽然是瞎猜的，她还是骂了句，“神经。”

更神经的是，这么轻轻两个字恰巧被回家的邻居听到。

“哦？谁惹你生气了？”

俞文景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见了鬼似的，千语明明没在骂他，心里却有份心虚。

她扫一眼夜归的邻居，“呀，俞长官居然也要忙到这么晚吗？”

“怎么能只让你一个人受累呢。”俞文景用笑缓解疲惫，“千语小姐早点休息，你的任务很重呐。”

“当然，当然。”千语打开门后朝着他挥挥手，“祝你好梦。”

灯光下，看着熟悉的家具，她承认，她被惊得愣在原地，这里大部分东西都和她家一模一样啊。白色的茶几、蓝色的软沙发、墙上小蘑菇形状的时钟……不止客厅，房间也像极了。大兔子娃娃、印着可爱卡通人物的被子、地毯等完全一致，这分明像谁闯入她的家然后把所有东西都给偷下来，带到这里来，在不一致的房子格局里尽力还原她的家，可这些家具也太新了。

眼泪从眼睛里掉出来，落到被子上，她将脑袋往兔子上埋，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再像也只是家的影子，只是过去的美梦。她难受极了，却又高兴，矛盾的情绪让不停地试图夺走她的理智，难以讲清楚的内心让千语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疯子”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就算此刻有旁人站在她的身边，也绝不会以为她哭了，因为这个人哭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此刻只像是因为乏累几秒就安然入睡了。

下一秒，“疯子”睡不着若无其事地从床上爬起来，她看着房子内的一切，贪婪地寻找美梦的足迹，围着房子足足走上五圈多，这才满意地躺回床上，打开手机，里面安静躺着两条新消息。

「好的，我会向上级反馈，辛苦了，早点休息。」和「愿你好梦。」

两条消息的发送时间都在半个小时前，千语一点没有注意到，看着消息凝神片刻，她没有回复宋沛棠，后面一条，她应该回复的，思考一阵，打出四个字：会的，谢谢。

发送后立即清除记录。

那么，晚安，好梦。

晚安，好梦

（要没存稿了，嘿嘿嘿，趴下，叹气，睡不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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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