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来说罪人或者5级长官都没有资格进入中心大楼的，不正常来说这是千语第二次进入里头开会，尽管这次附带的。
宋沛棠要到中心大楼来办事，顺便带上千语，又顺便把她丢在会议室角落旁听，这间会议室里头开会的管辖官们至少4级。
千语鲜少抬头去看谁，低头百无聊赖地摆弄手中的笔。角落被人注意到的概率到底小一点，会议过去半个小时没有人发现异样，或者发现异样了，嘴上没提。就如现在，千语稍抬眸，不禁在心里“啧”了句，五次了，那个人的目光投来至少五次。
俞文景正好坐在她的斜对面，千语稍微一抬头看见的就是那双眼睛，如果不是这个人动不动投来的眼神，宋沛川也不至于好奇地跟着他看来，还奇奇怪怪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来一句，“你怎么来了？”
罪人怎么能来呢？旁听也不行吧。
他正纳闷，他的好妹妹闭眼深深叹口气，宋沛棠恢复神色后道：“哦，是我带千语来的，今天带她过来处理事情，正好让她来见识一下。”
“哦~”宋沛川不再提这事，可有人要提啊。
“小棠啊，带手下多见识见识是件好事，不过，”男人顿了顿，“你的权利能让她也来这里开会吗？”
中年男人说话的时候两眼眯着，似笑非笑，千语没记错的话，他叫杜水增，官级为二级，负责信号塔。
“哼，”坐在俞文景身边的人将留在千语身上的目光移开，笑笑，温声道，“杜长官，别对小棠苛刻呀，她才来罪人牢多久，很多事情不懂，正常。”
“各位，什么话都明着说吧。”宋沛川最是讨厌罪人牢里的这一套，什么话都得暗着说，他抬起手，指尖对向会议室门口，“不就是让千语出去嘛。”
话都到这了，千语不得不把屁股离开椅子，“抱歉，打扰各位长官，我这就离开，各位继续。”
“等等。”
“罪魁祸首”在千语彻底离开前开口，“这里不是有个现成的优秀人选吗？”
方才他们正在讨论谁来接待记者，一批从上头下来的记者。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记者一方不归罪人牢任何势力，他们就是上面派来向大众展现最真实的罪人牢的，这不要命，真实的罪人牢哪里能向大众揭露呢？
骗过记者，让领导满意是这份工作的主要任务。
众人的眼神重新聚焦在千语身上，一众看到希望，妙啊，妙啊。办不好是这个罪人的问题，届时可以顺便把她的职位给拿掉；办好了，随便打发点什么就算给了奖赏。
千语，“感谢俞长官赏识，我只是个罪人。”
“不啊，千语小姐，你忘了什么吧。”
千语扫视一圈，委屈道：“那也没见谁喊我长官啊。”
偌大的会议厅瞬间安静，谁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可谁会屈尊降贵先开口，又不是脸多。
就这么安静着，一直到世界将要毁灭，人群里谁清脆利落地喊了句，“千长官。”
众人看向迟声，平时话挺少，对人爱答不理，原来是脸多啊。
得到这三个字的千语并没有满意，重新看向俞文景，僵持半分钟左右，俞文景松了口，一声低沉的、有力的“千长官”在会议室响起，在罪人牢响起，他接着道：“千长官，这件事交给你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千语笑起来，“我有这个实力。”
高傲自大的小丫头，杜水增轻哼一声，一想到以后他也得在明面上喊一个罪人一声长官了，不忍地又哼了声，这声音比前一次大，不止他，这里的高官们根本不屑隐藏这份不满，于是整个会议室都装满委屈的两个字——不满。
比起自己人千语，宋沛川当然更讨厌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先拿个地位小的开刀，“姜长官，你看起来很不乐意嘛。”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他这句话说得都并不乐意。
千语眨了眨眼，十分想逃离，手握着门把手，出去也不是，待着又不好。她用手扶了下头，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最前方，俞文景立即回应，一秒，千语的眼睛看向别人——他身边那位，毕竟这人也看她很久了，是一种饶有兴趣地打量，这感觉，像在看濒死的动物表演……
千语是那只动物。
令人烦躁。
趁着话题离开她，千语悄摸着推门出去，出了会议室一时也还走不了，她得等她的直属上司，宋沛棠还没等到，先出来一个男人，方才坐在俞文景身边的那位。
会议不能随便离开吧，他是特意出来的。
千语看着他，微微点头算作打招呼，男人似乎给自己两秒时间去思考什么，顿了顿才道：“千长官，好久不见。”
“啊，好久不见，李长官。”
要是千语没有提前通过他们的照片认人，她指定认不出来眼前这个人是谁，他的样子好像变换不大，只是没什么记忆点，也就他们之间那些恩怨让人不能释怀地记着，李言层特意出来找她，一定没忘当年的事，诶嘿，正好千语也没忘。
“我听说你忘了很多事，”李言层眉毛微微上挑，耐人寻味道，“不想还记得我。”
“你见过的人数不胜数，你记得我，我倍感荣幸 ”
他笑了笑，“恭喜你。你真是罪人牢的传奇，想必罪人牢没什么身份是你还没体验的。”
真委婉的表达方式。
他不过想说千语这个一区牢犯、二区牢犯、某不正当组织领导者、他的仇人居然还能堂而皇之的当管辖官。
李言层继续，“冒昧地问一句，除去现在这个身份，你最喜欢哪个？”
“为什么要除去这个呢？人讲究活在当下，我当然最喜欢这个啦。”
“哈哈哈，”李言层笑出声，这是嘲笑，说话那么委婉，讥笑过于直白。
“李长官身份也不少啊，你最喜欢哪个呢？”千语不甘示弱的反问。
“我可只有这一个身份。”他勾了勾嘴角。
是么，千语扬了扬头，她对于以前的事哪能记那么清楚，不过在一区待了有10年的人依旧不忘记时不时讨论他这个人，他跌宕起伏的传奇一生、够人饭后谈资的情感纠纷，听着听着，千语觉得自己都是他半个熟人，不过是单方面的，熟人怎么会不了解他的多重身份啊，比如罪人牢三级长官；比如靠民财富强的贪官；再比如两年前才上任的新郎官。
“对，没错。”千语只在心里笑，她可听不少人说，二年新的新郎官私底下交过几任长相相似的女友，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他一个没娶，也听说现在的妻子不仅美丽动人还身份尊贵。
千语的意思太明显了，他李言层又不是什么蠢货，几句话中他看到一面镜子，镜子里是那个被人人谩骂的自己，他们有什么资格什么身份来骂他呢，一群自身难保的小蝼蚁？眼前这个，她最恶毒、最可恨。
十年前，好不容易陆开下去，他成功坐上一区最高管辖官的位置，是这个女人用“浣溪”两个字来迷惑他，又用“CY”机密来引诱他，一步连着一步，好不容易坐上去但没坐稳的位置，就这么无情地离他而去，一如他的爱人。
愚蠢又卑劣！千语那口气留多久，他就骂多久。她没死，十年，他不仅没等到她死亡的喜讯，反而眼见她被宋天冬器重稳稳当当成了5级长官，不可理喻。再见到千语的第一面他简直要气疯了，不过没关系，毕竟好戏在后头。可太好了，这个人居然也记得他，那么一定要好好记清楚，下地狱的时候别哭着喊冤枉才好啊。
李言层摇摇头，自以为是地劝告，“人有个天性那就是不喜欢异类，越扎眼眼，越要去除。”
“什么人？”千语笑着问。
“所有人。”
“这样嘛，”千语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感谢提醒。”
会议室的门终于再次被打开，里头陆陆续续走出几个人，千语朝着李言层再次点头，随后往前去寻找宋沛棠，迟声跟着俞文景经过时微微点头祝贺，她还了一个幅度不大的礼貌微笑。
随后宋沛棠出来，千语立马跟上，同行者还有宋沛川和陆开。
宋沛川一见千语立往前走几步，生怕靠近什么惹来晦气。
“你今天也太不懂事了，小棠让你进去，你就能进去吗？人该有点自知之明吧。”男人将手环抱在胸前，“你今天差点把事情闹大，以后老实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不然没有可以保你。”
“好的，长官。”
“知道就好，你们那边的事情你多替小棠分担分担，还有你的新任务，”宋沛川无奈地摇了摇头，“接下这个任务没什么好处的，不过没有办法了。”
宋沛棠先听不下去扯了扯她哥的衣服，“我们中午吃什么？”
宋沛川这才停下他霹雳吧啦的嘴跟她妹妹聊起别的，陆开后仰头，瞧上千语一眼，转头跟那兄妹打声招呼快步离开。
“千语呢？”
“嗯？”千语抬头看向宋沛棠。
“你晚上来不来吃饭？”
“不了，谢谢，我还有很多工作没去处理。”
“你看，我说了别叫她了。”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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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 6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