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着点”凌藏平静地说着,手上的力道一松再松,动作更是一慢再慢,最后连南荣华都忍不住说:“凌大人,你别折磨我了”
手上的伤可以看见斑驳的血迹,让人看着忍不住蹙起眉头,凌藏用干净的布擦拭着血迹,转头看着南荣华从容的表情,嘴角微微一撇,直接用力地压住手上的伤口,快速又精准。
南荣华的手掌神经瞬间顺着骨髓传入大脑,让南荣华难得的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地从嘴中喊出“嘶”,南荣华没有在看凌藏的动作,眼神直接往上抬,转移视线般的刻意避开。
凌藏没有再用力,抬起眼神,看着脸色不太好,可还是勉强保持镇定的南荣华,轻声说:“还折磨你吗?”
南荣华顺着声音看向凌藏的眼神——带着霸道和狡猾的眼神,南荣华释怀地笑出声来,说:“真记仇啊!”
凌藏没有回应,继续仔细给南荣华擦拭着,南荣华低下头看着凌藏的容颜,简单的练武服在他身上被勾勒出很好的形态,修长手指上有轻微的老茧,可在南荣华的记忆中,凌藏的剑已经练得相当出色,为什么老茧会这么少?
凌藏擦拭完,给南荣华的手掌重新缠上白布,收拾着残局,看着走神的南荣华,轻咳一声,说:“手少用力”
南荣华看着被缠好的手掌,点头应答,看着凌藏打算出去,南荣华下意识的喊住:“孟拙,你出去干什么?”
当疑问句落地,连南荣华都反应过来,只恨自己的嘴巴喊得太快,到原塔这一刻开始,南荣华清楚地知道,他和凌藏要分开睡。
凌藏回头看着失落的南荣华,手指握紧门的木板,犹豫一会,说:“回去睡觉”
南荣华看着站在原地挺立的凌藏,挣扎的眼神不断闪过,最后直接站起来,说:“我晚上要去巡逻,你睡我这个屋子”
南荣华甚至害怕凌藏拒绝,连忙补充说:“我屋子的被褥已经铺好,地龙也烧热,你就别折腾再去收拾一遍你屋子了”
军队在收拾完满城的尸体之后,挑出部分干净的屋子,来当临时休息的地方,像南荣华和凌藏这种级别的人物,自然是不用亲手收拾,可南荣华提前嘱咐过,军队一视同仁,不需要单独服侍。
“迟早要收拾,不用”凌藏抬脚就要出去,南荣华着急地拉住凌藏的手腕,精瘦的手腕隔着布料都感到南荣华的炽热温度,凌藏诧异看着南荣华。
南荣华长叹一口,无奈看着凌藏,哀求的语气说:“留下来吧”
南荣华的眼神流露出强烈的情绪,凌藏没有移动身体,看见凌藏没有反驳,南荣华凑过来,两个人挨得极近,南荣华的心脏忍不住多跳几下,嘴巴下意识地说出:“好喜欢”
凌藏明显听见这句话,最终立即挣脱出手腕,对着南荣华的腰间用力一砍,力道让南荣华忍不住露出强烈的脸部扭曲。
“少发情”凌藏甩了甩自己的手指,又转身回到南荣华的屋子,说:“不睡白不睡,明天你去收拾我屋子”
南荣华听见之后,整个人很是愉悦,拿起大刀就离开屋子,贴心关好门,站在门口被凛冽的风吹着,寒冷的风像是让南荣华的思维不断清醒,心脏却忍不住地升起暖意,手腕的余温还在手掌里面,嘴角忍不住上扬,就大步流星地走向指挥地方。
凌藏坐在床边,看着屋里简单的布置,说是烧热的地龙,只能说没有外面那样寒冷,凌藏脱掉鞋子,吹灭蜡烛,睡在床上。
眼睛没有闭上,直勾勾看着天花板,土墙的天花板,斑驳不堪,像凌藏的心事,南荣华挡在自己面前时,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凌藏在黑暗中看向自己的手掌,又无力放下,疲倦感在这一刻终于全部涌上心头。
连续几天高强度的赶路,以及见到原塔的悲剧,无论是精力,还是情绪都经历过太多起伏,凌藏呼吸逐渐变得平和,身体没有移动一点。
南荣华指挥着巡逻,打着哈欠,抬头看着黑夜的繁星,寒冷的风令他根本走神不了,旁边的士兵也跟着南荣华一起抬头看着黑夜,惹得南荣华笑出声来:“看什么看,有媳妇吗?”
士兵才反应过来,南荣华是故意抬头,嘴里打趣着说出:“没有”
南荣华望着眼前的士兵,看见陈校尉急匆匆赶来,南荣华立即停下脚步,说:“下半夜的兄弟来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陈校尉对着南荣华示意眼神,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头示意,就都散开,南荣华两步并作三步立即回到屋子。
南荣华用极其微小的声音打开门,看见床上躺平的身影,走过去站在床边,忍不住眼底泛起心疼,是自然流露出的情感。
南荣华看着凌藏身体僵硬甚至麻木地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移动的痕迹,这是长期劳累,没有得到休息和放松的表现。
南荣华脱下鞋子,躺在空余处的一侧,凌藏睡着的神经忽然惊醒,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南荣华的方向,嘴中模糊说着:“回来了”
身体也随之艰难地移动侧躺,南荣华躺在床上听着凌藏的声音,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凌藏的背影,背影单薄,南荣华无限靠近,凑近闻着凌藏的味道。
胳膊想缓缓抱住眼前的心上人,可被理智压制住,嘴角发狠的咬住,在理智和感性之间不断跳跃,最后,还是放下胳膊,只是在无意识中靠近凌藏的身体熟睡过去。
黑夜中的他们躺在一张床上,没有交流,没有回应,甚至连两个人中间都像隔着楚河汉街,南荣华的心脏却已经向凌藏靠近,自然熟悉又无条件站在凌藏身边。
边塞的风声凛冽,黑夜中看不清方向,月光温和,带着刺骨的寒意,只有这个不算温暖的小屋,格外有着淡淡的暖意。
次日,当太阳划破天空,凌藏比南荣华率先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南荣华的容颜,先是一愣,南荣华挺立的五官上,写满平静,不看南荣华含情脉脉的眼睛,但从五官来说,倒是一副深情的模样。
凌藏坐起来,刚想下床,就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看去,就看见南荣华在模糊中起来,眼神逐渐清醒看着凌藏的样子。
凌藏没有吃惊,直接穿好鞋子站起来,拿起自己的佩剑,走出房门,南荣华也跟着凌藏的动作,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殿下,有人给你送信”说完,士兵就举着一封信给南荣华,南荣华拿过纸张,看见上面写着“来战”
南荣华把信给凌藏看完,嘴角忍不住笑出声,直接收拾好铠甲,穿在衣服上,当南荣华铠甲一身,手持大刀,眼神中带着锋利出现在军队前,不由让人产生敬意,刺眼的阳光反射在铠甲上,站在城墙上的南荣华,成为仰慕的存在,天神下凡般的耀眼光芒,手中的大刀更是金光闪耀,显眼的存在和士兵的呼喊让气势上涨无数。
凌藏站在南荣华的身侧,看着南荣华的背影,眼中有过强烈的追随感,手掌握紧,又听见南荣华的召唤,心脏都忍不住地跃起。
南荣华很快在城墙上看见来者,转过身去对着凌藏说:“疯子温孤来了”
“为什么喊他,疯子?”凌藏也看向远处,南荣华认真地说:“他出兵不按常理,不要命的打法,偏偏他性格又特别较真,我跟他那一战,要不是我把他的粮草烧了,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那他特别记恨你”凌藏回应道,南荣华长叹一口气,说:“我现在只后悔当时只抓住跟他同级的将军,没有抓住他,否则原塔哪里会被屠城”
“那这次把他弄死”这句话被凌藏淡淡讲出来,像是讨论中午吃什么,毫不犹疑,南荣华没有反驳,他们的身后就是原塔数千的灵魂,眼前的温孤必须死。
温孤躺在战马拉着的马车里面,神情轻浮,甚至轻松,看着眼前的城墙,眼尖地瞧见南荣华的身影,运起身上的内力,大声喊着:“好久不见,越王殿下”
南荣华也运气回应道:“本王希望不见面,别玷污眼睛”
温孤下马车,站在地上,笑着说:“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呵”南荣华冷笑的声音,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感到舒服,温孤没有再说话,只是对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侧身低语几句,匆忙退到后方。
战争一触即发,正面的战争有一个好处,就是从士兵数量来看,数量多的一方占据很强的优势,而南荣华带来的士兵没有温孤带来的多,敌强我弱的情况,使用更多的策略才是上策。
弓箭手和落石,以及利用寒冷的天气封起来的城门,每一个招式只是减少士兵的损耗,只有温孤的士兵,不要命地投身到城门前,让南荣华看得眉头紧锁。
这一战,两方都有损耗,晚上的暂时熄火,也没办法休息太多,以防万一偷袭。
果然,晚上夜幕下,无数的火球对着城内就砸来,士兵或者房屋,所有的东西像是惹上暖意,熊熊烈火在城内照映出半个天空,像是祭祀死去的亡魂和不甘的声音,嘈杂的声音挤在一团,分辨不出来方向。
南荣华指挥着士兵抢救物质和救火,眼神中匆忙找寻着凌藏的身影,指挥中因为嘶喊太大声的嗓子,早已变得干涩又痛苦,现在被强烈的冷风一灌,嗓子顿时像是哑住,只能忍住不适,询问路过的士兵说:“看见凌副将了吗?”
士兵匆忙摇头,南荣华艰难地走向前方,逢人就问,直到有人给他指向一个方向,南荣华在走向凌藏的途中,又喊着:“撤回到边缘”
眼眸中橘红色的倒影,在此时出现了凌藏的背影,凌藏拼命地拉住物资,想要抢救回来,脸上没有以往的平静,取而代之是着急。
南荣华抢先一步帮忙,在抢回来的物资中,被手下的士兵抢过带走,南荣华沉默不语地看着凌乱的凌藏,快步走过去,把凌藏整个人抱在怀里,想把凌藏整个人融入身体,不再松手。
凌藏没有反抗,任由南荣华抱住,南荣华闻见凌藏的头发有烧焦的味道,眼中的心疼更是加剧,声音哽咽中带着压抑,说:“还好吗?”
凌藏听见南荣华的鸭子嗓音,惊讶中带着疑惑说:“还好,你的嗓子”
南荣华松开凌藏的身体,没有解释嗓子,在匆忙中又带着凌藏先走向边缘地方,直到后半夜这个火焰逐渐变得小,黑夜不再像落日的黄昏,再次归于平静的夜晚,南荣华内心发狠的看着黑夜。
战役残忍,不带任何仁慈,冷兵器相互刺入对方的身体,每一次的对峙,都代表人数减少。
你来我往,尔虞我诈,今日温孤偷袭丢火球撞城门刺人,明日南荣华刻意烧粮草抓副将捅人,想弄死对方的心情,没有一个是少数的,恨得彼此牙根痒痒。
“这次偷袭我去”凌藏对着南荣华讲出这句话,南荣华本来就紧蹙的眉头,更是快要拧在一起,直接拒绝:“不行”
“为什么,你告诉我理由””凌藏的脾气此时也被激起,这是他在叫嚣过无数遍的“我去”,都被南荣华拒绝的结果,脾气再平和的人都忍不住想跟南荣华拍板。
南荣华没有回答,就是沉默看着眼前的地图,这次的战役已经经历八个月,无数次的偷袭和进军,大家都疲倦不堪,双方最后默契达成一致,休整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再次南荣华选择谁去偷袭这个问题。
南荣华看着眼前所有副将都基本带伤地出现在他面前,只有凌藏头部轻微有包扎,此外比所有人都要有生命力,好像一切都点到为止,只能选择凌藏。
南荣华的手指忍不住地握紧,眼神撇过,最后咬牙切齿地说:“好”
凌藏转身直接走出门去,南荣华给凌藏指派千户顾明和十几名士兵,凌藏没有在黑夜出门,反倒是趁着白天大摇大摆的出门。
敌军的衣服被他们穿在身上,溜进温孤的地盘,顾明看着凌藏坚定的眼神,脸上没有起伏。
直到走到主营,温孤那杀人温柔的声音地出现在他们的身后,说:“凌副将,别来无恙”
温孤在作战的时候,发现一直被南荣华挂在身边小物件凌藏没在现场,于是,派人留意营地方向,南荣华应该想象不到,他对凌藏特异的关心对于凌藏本身来说就是一柄锋利的刀刃,随时能杀死凌藏的存在。
凌藏第一次感受到头皮发麻,后背更是冒出冷汗,僵硬地转身看向温孤,温孤温和的笑容露在脸上,那是一种致命的笑容,心头发寒的凌藏,嗓音变得僵硬,说不出来一句话,看着温孤。
凌藏眼神没有太多的情绪,站在原地,看着四周的人,他的眼神里面带着向死的决然,温孤没有犹豫,直接一个眼神给到身边人,立即所有人都上前围住。
刀光剑影中,凌藏以绝对的身手对付着源源不断的人,拉扯,闪躲,避开,每一个动作被他掌握的极好。
力气随着时间拉扯不断减少,凌藏没有害怕随后到来的死亡,直到耳朵敏锐听见身后“磁”,凌藏转身的下一瞬间,就看见顾明被刺入,血迹从伤口涌出,顾明倒在地上,眼神挣扎中看着凌藏的方向,凌藏想大喊,却被缠住手脚,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明死在眼前,无力和绝望充斥着凌藏身体的每一处。
温孤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冷静眼眸出现故意的一幕,低声对着身边的侍卫说:“放凌藏离开,不过……”
凌藏发现身边的人不断减少,等赶到顾明身边,尸体早已僵硬,凌藏红润的眼睛寻找着温孤的身影,存活下来的士兵劝着凌藏离开,凌藏眼神悲哀地看着顾明,最后朝着原塔城门的方向快速跑去。
温孤像是料想到这样的机会,几乎是不带差错地把毒药散到凌藏的眼睛上,凌藏眼睛立即被蒙上严重的一面,内心更是无声的绝望,眼睛的剧痛令神经在翻腾,失明比死亡好像更加痛不欲绝,士兵在匆忙中带着凌藏回到城门。
“殿下,凌大人眼睛受伤了”南荣华在听见这个消息第一瞬间,用最快的速度去看凌藏,他看见凌藏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眼睛不看见的凌藏,听觉和嗅觉比以往要灵敏许多,他听见南荣华因为慌忙而错乱的呼吸声,和小心翼翼靠近的移动声。
“孟拙”南荣华的嗓子带着颤音,甚至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哭声,南荣华几乎是半跪在凌藏面前,轻轻握住凌藏的手指,抬头看着眼睛上裹住白布的凌藏。
“怪我,怪我”断断续续的责备声顺着声音传入凌藏心里,凌藏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南荣华的手指。
南荣华心疼得像是心脏被剧烈割开,任何一次的偷袭都没有像这次严重,从顾明的死亡到凌藏眼睛失明,这样的失败,像是被温孤看穿算计一样。
南荣华此时又想起什么,脸色变得格外苍白,忍不住地想哭,却强忍住眼泪,声音变得格外勉强,说:“我给你拿衣服”
眼泪忍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来,南荣华顿悟到温孤为何到一半就回营地去,凌藏和他的关系太好,温孤他看在眼里,杀人诛心般地让凌藏活着回来,比起凌藏死后南荣华之后强烈的报复,现在却让南荣华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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