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滚滚,乌云层叠笼罩,结界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琴音如同催命符,只对从未中过蛊的生灵无效,但整个榕城,乃至整个闽越之地,“黑甲大军”自失去统帅后,在琴音的指挥下,好似获得了背水一战的勇气,一寸寸慢条斯理地侵蚀,又以迅雷之势啃啮人心,占尽了便宜。
“轰隆——”
骤然来袭的巨雷像是突出重围的反击号角,即将拉开终极一战的序幕,即便琴音不歇,一声急似一声,蛊虫却好似在忌惮些什么,几度踌躇。
但第三道惊雷迟迟不来,翘首以盼的人重燃起的希望之火逐渐和愈来愈虚弱的结界一般飘摇。
短暂被吓住的蛊虫重新张牙舞爪,一声轻微的响声,结界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而这道裂缝好似什么溃败的信号,蛛网蔓延,结界终于在视野中崩塌。
但不过一瞬,新的结界重又被撑起,只是范围不再是整个修远书院,而只是眼前红梅零落的小院。
花,总是开不长的。
祁溯及时接住倒在梅林下的少女,非同寻常的高温在他胸口蔓延开,他慢慢抬手摸索着抚上少女的脸颊额头,烫人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灼烧。
他睁着一双失去焦距的眼,抬头想要望一望天,但耳边除了一如既往的风雨,再无其他。
难道……
失败了吗?
正值一片寂静之时,却忽有一道幽长的叹息在耳畔响起,声线低沉冰凉,这是……妘秞?
“为了所谓苍生,搭上好友知己、伙伴亲朋,你为什么不干脆装聋作哑?直接远走高飞难道不比现如今畅快?”
不,此人话语中的疑问竟像是真真切切的疑惑,少了妘秞惯有的讽刺傲慢。
好友知己指的是绯昼和訾旼,伙伴亲朋……说的是当初南下带的一众侍卫和兄长祁洄!
“你不是妘秞,你是谁?”
祁溯怕祖父担忧,闭口不谈兄长祁洄和周翀失踪之事,妘秞日前才到达榕城,何况对蛊虫的利害知之甚少,绝不可能知道远在江浔酒楼中的惊险。
那么,眼前这个冒用妘秞声音的人会是谁?
周遭,琴音忽然撤去,衬得四下里愈发静谧。
“不若好端端地做个富贵侯爷,难题自有能人烦忧,你又何必搭上自己的一双眼睛并一身修为?你难道不想去天池,不想去看看你父亲出世的地方?”
低沉的嗓音好似就在身边环绕,又仿佛处于千里之外,字字句句都是蛊惑。
祁溯立时面露警惕,抱紧了怀中气息愈发虚缓的少女,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落了无数雨滴,他却若无所觉,连眨眼也不曾。
往日的光辉和多情潋滟,从此再也不见。
祁溯干脆闭上一双晦暗的眼眸,早在放弃自己那把折扇时,就有什么彻底改变,再也无法转圜。
他能感到自身的修为灵力被丝丝缕缕地抽离,好似抽丝剥茧,逐渐羸弱的身体,让他后知后觉压在他胸口的重量,也慢慢觉出深切的无力彷徨。
当他彻底沦为废人之时,就是乾坤阵彻底成型之刻!
他怎能背弃,怎可放弃?
一片沉寂中,祁溯好像听闻一声算不得响亮的鸡鸣——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祁溯心口分明堵着一口气,却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即便是对方极尽的蛊惑,也不能让他的心潮起伏半分:
“周府后园中,毁灵堂本已要败北,却有琴音横空出世,分明功力比妘秞深厚数倍,偏又见不得人,还认识我的父亲,知晓乾坤阵……
你是异族?”
且得是有些阅历身份的异族,否则不会知道这上古秘法。
“咯咯咯……”对方的笑声颇为刺耳,“俊俏郎君果然聪慧,既已被你认出,你今遭怕是再也盼不到黎明。还不如趁早乖乖束手就擒,我或许还能赐你一个当我养料,助我修为的机会。”
潇潇雨幕,树影堆叠,不知从何处阴影走出个素衣青年,一身在混乱雨夜下显得过分洁净的白,面目清秀,唇色寡淡,只一双剑眉浓墨重彩。
只可惜,祁溯看不见。
他只是笑,嘴角血丝滴落,染污了怀中少女的青蓝衣袍:
“只能附身,没有自我的低贱秽物竟也敢如此叫嚣,倒是叫本少爷意外。”
“你……”“沈拙”怒极反笑,“不消片刻,你这四面漏风的结界照样破灭,你不在乎自己,难道就不在乎你的兄长祖父,也不在意你怀里的红粉佳人?”
“沈拙”好整以暇地看着不远处红梅下的青年抿紧的双唇,手掌一翻,一把古琴刹那显现,但他清秀的眉目间却忽而闪过一瞬的痛苦难耐,虽刹那就消失不见,让人以为不过错觉。
——好不容易找到勉强能用的躯壳,却没想到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族,手无缚鸡之力,所幸这一手的好琴艺还算够用,只是这人族的意志着实……非寻常人可比。
寅时将尽,方才两人交锋时,蛊虫也并未闲下,但他仍不满足。
难不成真要等他们捣鼓出这失传已久,现下只有灵族才知道的秘法不成?
绝无可能。
绵绵不绝的琴音历经一夜,难掩其中倦怠,但“沈拙”不知施了什么法术,霎时五官拉扯,显出几分的狰狞可怖。
……倒像是眼睛鼻子生出了几分自我意识,眼中分明清冷克制,以致眼眶泛起了红,但嘴角眉梢透露出的算计得逞怎么看都格格不入……
但片刻的挣扎过后,“沈拙”的眉眼忽然垂下,再抬头间,又是和祁溯对话时的精明邪气,方才的紊乱仿佛都只是幻觉。
紧接着,“沈拙”在悬于身前的古琴上轻轻拨弄,格外吊诡奇异的小调倾泻而出,在这般森冷岑寂的雷雨下,每一道黑影好似都在琴音的指挥下变得猖獗乖戾。
黑夜,好似漫无边际。
翠儿就在这漫长的黑夜中惊醒,却仿佛依旧在做一场关于黑色的梦。
这是场噩梦,且出乎意料的长,长到很难真正苏醒。
她家住在榕城外的半月里,半月里这个村子并不大,也不富裕,却如同名字一般,拥有一片大海滩涂,若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躺在沙滩上,就好像卧在大海的怀中,头顶是明亮柔和的月,耳边是浪潮的沙沙。
今夜除了没有月亮,傍晚刚过就下起了连绵的雨,海水也似乎比往日里更汹涌些,并没有什么格外特别的地方。
她本该睡不着的——想到明日隔壁家的柳姐姐要嫁给村里青梅竹马的三哥,再想到可以看见柳姐姐穿嫁衣的俏模样,还有喜宴上的排骨鸡腿太平燕,要是将来等自己长大也能穿上顶漂亮的大红嫁衣嫁一个……
睡梦中什么都好像成了真,就显得醒来后的狼藉格外让人猝不及防。
阿妈来不及叫醒她,阿爹就将她背在肩上,急匆匆地往外奔走。
什么“神明显灵”,什么“天神发怒”,她统统听不懂,但只要一扯上神,心中就好似天然有了敬畏,于是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偌大的渔村,顷刻之间灯火明晰,但手中的蜡烛灯笼,甚至火把,因为不停歇的雨,都慢慢在视野中变得模糊而昏沉。
翠儿在阿爹肩上颠簸着,恍惚中,她看见从隔壁院子里仓皇逃出的芳龄少女。
她被她的阿爹拉着,身边是匆忙赶来的如意郎君,明日她要嫁的意中人。
翠儿刚想叫喊:
“柳……”
喉咙口却忽然在刹那间堵得发涩——
一股喷涌而出的滚烫血液在雨幕中挥洒,虽然这股鲜血离她愈来愈远,却仍好似尽数溅在了她的身上。
她浑身被刺眼的鲜血浇透,心里凉得发烫,甚至冒起巨大的,灼伤的气泡,“砰”的一声发出寂静的嗡鸣。
“姐姐……”
而那个笑起来有两个梨涡,见到柳姐姐耳根子会红,总会给她这个跟屁虫带包饴糖,明日就要当上新郎,迎娶自己心上人的三哥,他手中的菜刀被混乱的火光一照,泛起锃亮的光,其上滴落的鲜血太分明。
梦中的大红嫁衣在不断变大,变成一层散发血腥味的布料,笼罩了整个村庄。
或许是阿爹跑得太急太快,翠儿趴在肩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荡,胃里反起酸。
很快,但又好像很久,她终于落到了踏实的地面,世界却在摇晃,不论是那张平日里和煦明朗的脸,还是另一张极为登对的温婉笑靥都在雨幕中模糊,在恍惚中空洞,最后定格在方才雨幕中喷洒在半空的淋漓红光。
灾难……
原来这就是阿爹口中的天灾。
是神明不高兴了吗?
为什么要叫人变得面目全非,为什么偏偏是柳姐姐,又为什么会是今天……
所有的疑惑不解,在翠儿抬头望向庙里的龙王塑像的那一刻都化作了断线的眼泪。
她不再问,只是双膝跪地,和旁边暂且逃出生天的阿爹伯伯叔叔婶婶一样,双手合十——
神啊,求您垂怜。
然而,绝望的祷告无法带来神的眷顾。
即便甘愿献出自己的所有。
最后一丝灵力被抽离的瞬间,祁溯抱着怀中的少女,面向祁老太傅所在的方向,双目紧闭,任由冰凉的雨滴滑落面颊,一绺白发垂落面颊。
——第三声惊雷并没有来。
乾坤阵,失败了。
连绵不绝的雨终于停歇,乌云缓缓散开,露出天边隐约的青白。
祁溯却无法看见久违的黎明,只能感受到冰凉的雨珠不再拍打头脸,然后继续沉陷在一片漆黑中。
与此同时,就在结界崩塌的几乎同时,一股力量就毫不费力地缠绕而上,捆缚住了他和訾旼。
一个通晓阵法,一个是意外获得神通的人族。
祁溯又恰好修为尽失,今后再无法修炼,对于有心之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好控制的人物,何况他身上说不定还存有从前炼制的灵器,若是这么白白的死了,反倒可惜。
至于那院子里的……
妘穆既然没有成功开启乾坤阵,那自然是凶多吉少,若是在此刻大皇子又殁了,就凭宫里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毕方和死期将至的老凤凰,又能撑得住多久?
那个躺着的更是不必多说,杀一个是杀,杀一双也是杀,在天亮之前,整个闽越都要乱成一团才称他的心意。
琴音在黎明破晓之际,终于以裂帛之声收束了整场跌宕。
然而,也正是这一仿似有无限余韵的裂帛之声,给所有蛊虫下达了最后的号令——
扩张领地。
区区闽越只是开始,他的目标从来不只是大魏!
青白晦暗的光驱散了些许阴影,但太阳尚未升起,整个天地依旧懵懂。
只有不知疲倦的蛊虫整装待发。
不,不只是蛊虫,还有被蛊虫操控的万物生灵!
守城将士动作僵硬地打开城门,一个个布衣百姓跟着走出城门,麻木地向四面八方散开,渺小不起眼的蛊虫在他们血液经脉中蠕动指挥。
而运气不佳,并未找到宿主栖息的,就暂且钻入其他生灵的口鼻血管,但可惜,动物并不适合寄居,过不了多久就会死亡。
可只要在宿主死亡之前到达下一个村庄,及时找到人族或是已经融入了凡世生活的异族寄生,它们就可以生生不息。
整个人间,都会沦为一座巨大的暖巢,静待异界降临。
拥有三川五岳,锦绣山河的尘世,凭什么让人灵两族独占?
分明是上古魔神犯下的错,分明仙界已经关闭了五千年之久,即便这是天罚,他异族也不甘愿!
封印将解,届时,万灵臣服!
“沈拙”瞧着眼前的死城,眼中难掩热切,洁白的袖袍一卷,一道厉风就直指小院中的四人。
祁溯和訾旼凌空飞起,无形的枷锁牢牢地套住了两人,被“沈拙”牵在手中,而分叉开的另一股劲道只差毫厘就要袭击软榻座椅上的老太傅和妘秞!
但就在此时,一记突兀的雷音乍响——
凤鸣声响彻云霄,璀璨的火光顿时染红了整片天空——
真正的黎明绯昼终于到来。
甘露从天下,醴泉自地出;
凤凰来仪,神爵降集。
一统尘世天下的妘氏就是真凰火凤,但除去十七年前的北地百姓,再无人见过凤凰临世的风采。
凤皇鸣矣,于彼高冈。
凤唳九天,其声之嘹亮,不至于刺耳,恰好能驱散堆积了漫漫长夜的幽暗消沉。
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凤凰翎羽在风中微微颤动,周身火光余晖映衬一身羽毛光泽,艳丽更胜朝霞。
雷音将绝,正当众人被眼前的神迹深深震撼吸引之时,本以为不会来的雷电姗姗来迟——
一道格外粗壮的紫雷轰然而下,却未曾劈击大地,反而直直地冲向云霄中的火凰!
火凰并未退缩分毫,迎面而上,尾羽拖起长串的火星,在天际留下洁白的痕迹。
雷电、红火,纠缠又暗自较劲,众人仿若能听见其中“噼里啪啦”的碎响。
猛烈与热烈,终于糅杂成一团殊为耀眼的光亮,火星电闪四溅,双方都好似怀着玉石俱焚的决心,端看谁先罢休。
云层滚滚,沉紫裹挟绯红在绵软的云层间穿梭,但无论如何挣扎,紫雷始终紧紧地捆缚,然后一层层渗透,势要将暴戾的紫电送入火凰柔软又坚硬的羽毛,深入血肉,直抵心脏!
不过转瞬,闽越之地但凡还清醒着的人们都忽然看不见了火凰,只得见茫茫的云层,晦暗的天光。
寂静,令人忐忑又绝望的寂静。
翠儿躲在地窖之中,透过缝隙望着天,不时有已经失去意识的村民从她头顶经过。
一张张熟悉的脸,有柳姐姐,有三哥,还有……阿爹……
她并不能做什么,眼泪已经干涸,她只能虔诚地祷告。
而在雷音乍响的当下,修远书院中的这方小院就被下达了结界,坚不可摧。
“沈拙”深深地瞧了眼一片空茫的天空,咬着后槽牙,对着院中一夜白发的祁溯阴沉一笑:
“我们,会再见的。”
大势已去,端看小院的结界固若金汤,就知道此番的乾坤阵是大成了。
神火降世,所到之处,无可匹敌!
就在“沈拙”遁走的刹那,如其所言,一道金光倏然笼罩大地,因惊雷聚集的万里云层逐渐散开,一轮金红的圆日映照大地——
一声比方才更为嘹亮的凤鸣响彻云霄,传遍神州!
火凰展翅,碎星般的火光终于降临人世!
这是……
这是什么?
难道劫难并未结束?
难道这并不是所谓神明?
她要放火烧尽……
火苗却好似有神灵,并不燃烧树木凡物,反倒直直窜入中了蛊的凡人身躯,异族也是一样,但只有融入凡尘,在人世间从未作恶伤害人类的异族得到了火苗。
头一个被肃清了蛊虫蛊毒的人从恍惚中醒来,一切好似噩梦般在脑海中徘徊,但旋即被天边灿烂朝霞驱散了萦夜的阴凉消沉——
她要放火烧尽灾厄!
“是神迹!这是神迹!”
“神明降临!驱散灾厄——”
“多谢火神护佑!”
火凰被当做了火神,但逆天施为,晋升为神的刹那,才发觉即便是神,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神火可以驱散蛊虫,肃清蛊毒,却无法起死回生。
眼见着阿爹阿妈恢复神智,翠儿一把掀开井盖,拉着他们的手,喜极而泣。
既然阿爹阿妈回来了,那柳姐姐……
她转过头,望向四周,很快就找到了她想找的人。
但……
但为什么,三哥跪在柳姐姐的面前?
又为什么,柳姐姐没有像阿爹阿妈一样醒过来?
她依旧闭着眼,心口硕大一个血窟窿,丑陋难堪,触目惊心。
三哥跪在她面前嚎啕,怎么也不敢相信是自己发了狂,杀了婚期在即的未婚妻。
他想要触碰已然了无生气的心上人,却被人狠狠推开。
那是他的准岳父,也是柳儿的父亲。
他神情恍然,亦没有反驳辩解。
他难道不该骂吗?
他的眼神始终未曾离开他的柳儿,由浓烈的痛惜爱意,逐渐变得决绝……
“不要!”翠儿心底倏然涌出一股不详,下意识出声喊道。
但她又晚了一步。
三哥死了,用手中那把血迹斑驳的菜刀,死在了心爱之人的身旁,却始终跪着。
火凰依旧在闽越的天空中徘徊,施展神通。
她背靠广袤的天空,却俯身望着大地,所有的一切,包括一草一木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好似人世间的所有都尽在掌握。
包括……
松动的结界!
但她并非真神,能拯救闽越于困厄已然是她的极限。
她的力量刚好足够她将神火播撒进闽越百姓体内。
火凰翱翔云霄,她尽可能地扩大着范围,将整个闽越笼罩,细密的伤口被翎羽遮掩,随着动作,伤口不断被撕裂,鲜血逐渐打湿了翎羽,融入火苗,滴落人间,坠入凡人身躯。
第三声雷电是乾坤阵形成的标志,也是对于逆天而行的惩罚。
卯时正,春阳当空,艳艳霞光逐渐掩盖火凰周身烈焰,妘穆挥霍完这强行得来的力量,强撑着巡视完人间,最后一展羽翼,一团巨大的火光齐聚,瞬间燃烧了红尘。
依旧未曾伤及树木凡物,但火光如同迅疾的风一般呼啸而过,焚毁了所有蛊虫,不光光是伴生蛊,也不单单是蛊虫,一应蛊书奇籍,都被她烧了个干干净净。
一声凤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透露出几许的疲倦。
火凰缓缓闭上眼,俯冲而下。
或者说——
坠落
“轰——”
瞬息染红了整片闽江上游的水。
霞光漫天,澄澈的江水像是被神明打翻了朱砂,艳丽不似人间。
一场春雪却于惊蛰时节降临闽江上游地带。
清醒过来的百姓又被这场奇异的雪吸引,待再转过头去看时,江水中已然没有了火凰的身影。
只有饱含春意的片片雪花降于通红的江水。
沿江百姓跪拜而下,高呼:
“神明护佑闽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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