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历经事事,自是比我等豁达通透,武青受教了。”
定北侯神色凝重,默了片刻,说:“当年武王也是一朝良将,若不是被世家等人构陷,又怎么落的那般下场,说起来,当年武帝决绝,一点情面不留,若是他能念着两王的功劳也不会叫他们受到那样的侮辱。”
武青闻言只是叹气,谁又能想到呢。
“本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奈何偏偏有人思想不纯,就要把这朝廷搅他个天翻地覆。”
“权势这个东西只要你有了,就想要更多,没有人不喜欢。世家权贵掌权多年,他们手里握着的就是北朝的命脉,一时半会儿这种局面很难改变,除非断了他们权和钱,北朝才有可能再迎盛世。”
“卑职明白。看沈大人与王爷这般忧心忧虑,自然也是知道局面难改。”
定北侯冷笑一声,把摊开来的地图慢慢卷起,随后道:“他们要做的多了去了,沈清远廉洁奉公历经两任皇帝还没能改变点什么,这是大事,急不来。”
“是,武青明白。”
“等哪日你能携了军功回来,或许这皇城才有你容身之地,可以你的身份,估计要隐姓埋名生活了。”
武青脸色惨白如纸,心道:真的没人能拯救这个已经腐烂不堪的北朝了吗?
定北侯似乎知道他的心思,拍了拍武青的肩膀,笑道:“你现在的活路就是跟我走,这皇城容不下你,明白吗?”
武青听完忽然跪了下去,磕头道:“多谢王爷与侯爷收留,若不是你们,武青怕还活不到今日。还有六殿下,也多亏他救命之恩。”
定北侯静默片刻,推动他的轮椅,室内响起一阵车轱辘碾压的声音,武青看到他回眸,烛火摇曳下那眼神更加深沉,紧接着放在扶手上的手动了下,定北侯随即皱眉,按下机关,长/枪向着房顶而去。
柳云晞脚下的青石被震得四分五裂。
他立马后退一步,躲过了那刺破屋顶直冲而来的长/枪。
“偷听算什么本事。”定北侯声音穿透屋顶,直达他的耳朵里,“下来正大光明的商量不好吗?”
“嗤”一声,一支长箭从身侧射过,刺破了柳云晞的衣袖,黑色照衫的碎片飘落下来。
王府的侍卫们蜂拥而至,对着屋顶的黑衣人大喊:“什么人?胆敢擅闯王府。”
柳云晞眼皮动了动,那模样似乎是冷笑,但他却没有说话,目光落在院子里,与定北侯的视线相对。
“这位兄弟,鬼鬼祟祟可不是什么好品德,你不该学的。”
柳云晞闻言,身体跟着一僵,但他仍未开口,侍卫们借着这个空隙已经跃上屋顶,准备前后夹击。
眼看侍卫越逼越近,柳云晞抽剑而出,刀光剑影中,猛地踹退了持刀而来的侍卫,手腕一翻,背后偷袭的侍卫也被捅了一剑,柳云晞缓缓拔出剑,热血溅了一身。
侍卫们再次不要命似的冲上来,柳云晞侧身躲开,屋瓦被踏得震耳欲聋,柳云晞看了看院子里的人,温柔的眉眼间沉了戾色,身前的侍卫在剑光中倒下,跌落在院子里,接着又上来一批。
定北侯在下面分散他的注意力,沉声道:“这是楚王府,岂是你随意出的地方。来人,给我逼下来。”
“是。”众侍卫齐喝。
刺耳的刀剑相撞声响在耳边,青锋剑迅速回势,又猛的出鞘,剑光横扫破开那侍卫的盔甲,直刺进皮肉,就见血滴喷涌,溅在了脸上。
柳云晞抬脚踹退了人,身子一转,从屋顶一跃而下。
府门被关了个严实,又不能落在庭院里任人宰割,只得往偏院走。
侍卫们也没有后退的趋势,一拥而入,柳云晞整个被他们圈了起来。
定北侯自己扶着轮椅过来,看着他道:“你到底是谁?”
柳云晞不作答,剑也未动,只是沉着眉眼看向他。
定北侯手扶着椅子,指节敲在上面,发出些让人不舒服的声响。周围的侍卫虎视眈眈的盯着柳云晞,以防他逃跑。
“还是不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吗?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明显你自己很清楚这是什么地方,我楚王府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说话间,椅子上的机关动了下,柳云晞横剑抵过暗器,紧接着身后的侍卫“啊”一声倒了下去。
刹那间,暗器源源不断的射过来,侍卫们也见势想一起围攻。
柳云晞在混乱中压下嗓音:“传闻定北侯爷光明磊落,竟没想到会如此狡诈。”
“哈哈哈,狡诈?”定北侯冷声道,“所谓兵不厌诈,先不说你从房顶偷听,就凭你一人独闯王府,也不能叫你跑了。我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人,都给我上。”
话音刚落,与他侍卫们又多了起来,柳云晞看这样知道逃出去困难,也知道这定北侯一定不饶他,此时此刻,暴露身份也不行,没办法,只能奋力一搏了。
一时间,周身被刀光笼罩,柳云晞眼被晃了下,没来的及避开向他砍来的刀,刀刃滑过左肩,刺破衣服,割了道血口。
柳云晞双臂发麻,下一刻,又一把长刀想着他的脖颈而来,他稍稍后退,头紧往后仰着,刀背划过,脚下带力又持剑硬生生抵了回去。
刀剑相撞,火花四溅。
这边打的激烈,却没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缠斗中,王府的门被拍的震天响,王伯从人群里溜出来给他们开了门。
魏恒急步进来,听着府里有撞击声,不明所以的问道:“王伯,发生何事了,为什么关着门?”
“哎呦,王爷回来的正好,出事了,府里来了刺客,正在偏院相斗呢。”
“你说什么?”
“有刺客啊,老侯爷还在偏院呢。”
跟在身后的沈毅立即下马,几步跃至魏恒身前,急道:“王爷,发生了何事?”
“师傅有危险。”
柳云晞被逼退,骤然皱眉,只见一把长刀劈头砍了过来,青锋剑横挡,却被被压下直向着肩膀而来,柳云晞往后退了一步,稳住身形。
“怎么样,还不露面吗?”定北侯嗤笑,“挡住一刀,你能挡下十刀吗?”
“挡不住也要挡。”柳云晞沉下声音,侧头躲开又劈过来的一刀,接着一脚踹在了来人腰腹上,那人控制不住身形,向后倒退,直直的撞进魏恒怀里。
魏恒扶了他一下,高喊道:“侯爷,你没事吧。”
定北侯冷笑一声,道:“我没事,去捉住他。”
柳云晞猛地向后一退,半蹲着收剑,他抬眸,看着火光中映出魏恒的脸,他一步一步向着他走来,寒壁在走动中抽出剑鞘。
侍卫们纷纷退后,给魏恒让出一条路来,柳云晞蒙面下的唇角动了动,眼眸在这黑夜里陡然淬亮,他在心里暗道:不能出声,要冷静,不能让他瞧出任何端倪。
魏恒踏出几步,手里的寒壁顺势挥下,他面上显着沉静,不急不躁,仿佛没有把面前的人放在眼里。
“你是谁?为何来我王府偷窥。”魏恒持剑指向他,“谁指使你来的?”
柳云晞微微闭了眼,又很快睁开。
他依旧没有说话,左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顾不了。
柳云晞挥剑,眉眼被这火光映得更加沉戾凶狠,下一秒没等魏恒出手,他便一剑刺了过去,“少废话。”
魏恒挥剑格挡,听着他嗓音有些沙哑,好似那日在他府里伤他肩膀的刺客,可那身形又不太相似,倒像是……
柳云晞没给他思考的时间,被挡下的剑偏了锋,手腕一翻,迅速回势,借着他反应的空隙又直戳心脏去了。
魏恒后退一步,又侧身迅速向前,抬脚踹在了他手臂上,紧接着拽住他的手腕跟着把人往身前一带,寒壁直刺向眼睛,柳云晞后脚一退,侧着身子躲过一剑。
但魏恒攻势越逼越紧,他左肩的力道已经有些承受不住寒壁的进攻。
魏恒借着力道将抓着的手腕一翻,腿部用力拦腰将人摔了出去。
柳云晞倒在地上,又撑着剑起身,可还未站起来,魏恒紧随而来,又抓住了他握剑的手。
柳云晞手腕被强势的力道握住,剑在手中打了弯,柳云晞保持住姿势,另一只手肘击在魏恒前胸,魏恒身子陡然一颤,因为他左肩受了伤,力道没有特别重,很快又被魏恒横臂挡下。
柳云晞在他不断地攻势下感到疲惫,眉眼燃着的火却未褪去,他暗暗咬牙,鹰是最狠的,也最有耐性,他不能跟他耗下去,那样累的只会是自己。
魏恒脸上却显着平静,看不出半点波澜,可他记得这一身味道,也曾无数次在漆黑的深夜里看到过被微晃的烛火映出的眸子。
视线相对,魏恒目光定在他身上,呼吸中都能闻到与血腥混合的清香,他伸手握在他渗血的伤口上,柳云晞咬着唇,没让自己溢出一丝痛苦。
他恨恨地看着魏恒,就听他道:“还打吗?”
柳云晞盯着他,眉眼间没有半点祈求,都是被俘虏后的不甘。
魏恒略微喘息,直视着他,眸光带狠仔细看还掺杂着半分怜惜,再深一些,仿佛就要被温情占据。
定北侯,沈毅等人唤他:“恒儿,王爷……”
魏恒低下头,沉声道:“推侯爷回去,其他人退下。”
“王爷……”
“是没听到我说什么?”魏恒陡然提高了声音,“我要你们退下。”
魏恒扔了手里的剑,再次回头看着身后一动不动的人,“沈毅,你是听不懂我说什么?”
沈毅握着剑的手忽然抱拳,冷声说:“是,卑职明白。”
车轱辘的声音渐行渐远,守在跟前的侍卫也收了刀,倒退了出去,一时间整个偏院里就剩了他们两人。
魏恒松开手,再次看向他:“你为了太子要做到这个地步?”
“既然知道是我,为什么不一剑刺死,怜惜吗?”柳云晞冷笑一声,“不像你啊,杀伐决断的楚王,这会儿怎么妇人之仁了。”
魏恒抬手,指腹划过他的脸颊,有力的指节扼住柳云晞脆弱的脖颈。
“你知道我想杀你有很多机会,很多方式吧,就像现在,捏断这样一个脆弱的脖颈,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来啊,也不是第一次了。床笫之欢下,那些风流的快乐后,你都有这样的机会,你一直不做,是不是在等我。”
“你会杀我吗?”魏恒看着他,似是情人一样唤着,“云晞,杀我你也做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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