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魏恒说完,一道黑影从窗边闪过,随后纵身一跃,直接扑了过来,“今夜一过,王爷怕是没命活到京城了。”
黑暗中,魏恒瞳孔骤缩,寒壁出鞘,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光,“我有没有命走出去,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大言不惭,你现在不过是笼中困兽,今夜定要取你性命,给我上。”
“主子,小心。”
青枫持剑横挡,抵下了那强势而来的刀,他侧着身子一转,迅速回势,逼得那人直直后退。
“王爷最好别做无谓的挣扎,那样你会死的更快一些。”
“废什么话。”魏恒纵身而起,眸中杀意不减,“在这等候你多时了。”
刀势迅猛,魏恒被压得几欲后退,寒壁在黑暗中激得火花四射,也恰恰映出了那人的攻势,他长臂拦刀,跟着身形一晃,躲过了直劈过来的刀锋。
刀剑轰鸣,声如雨震,魏恒刻意控制了用剑的力道,手腕翻转,剑光向着颈脉刺去。
黑暗中,那人好似察觉到了忽而变幻的剑势,只可惜,魏恒迅捷的动作不容他做出反应,剑刃擦着颈动脉而过,只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剑痕,魏恒借此收回力道,悠然道:“谢大人这般急切,可是作贼心虚了?”
魏恒手肘撞在剑上,抵着那人的肩膀,黑暗中看不清他的面貌,但魏恒还是笃定地喊了他。
青枫就站在他不远处,却是不懂魏恒的意思了,他口中喊着谢大人,可这净义寺离京城相隔千里,堂堂太傅怎会舟车劳顿至此。还没想明白就听那人忽而笑了起来,“哈哈哈,人人都说你三皇子纨绔浪荡,不问政事,除了行军打仗一无是处,可谁又能想到,北朝三皇子心思这般缜密,城府如此之深呢?”
火光点亮了黑暗,一时间这座寺庙里所有藏身的暗卫都涌了出来,谢允脖颈上横着剑,但面上却没有一丝惧意,他挥手示意旁人都退下,“王爷即便挟持了我,今夜一样出不了这净义寺,何不坐下来聊聊?”
“真是笑话。”魏恒扬起长眉给了青枫示意,而后又看着这人道,“我无意在这朝中争得一席之地,若不是你们紧紧相逼,此刻我还在北疆与将士们把酒言谈,而不是被束在京城,又罚在这鬼地方。”
“说得这般可怜无奈倒让我有些心疼了。”谢允冷哼道,“可是王爷啊,你这番话叫谁信呢。”
魏恒脸色与之前别无二致:“信不信由你。”
谢允不是傻子,不管魏恒说得是真是假他都不会去信,事实也不允许他去可怜这即将丧命的可怜王爷,此刻他已经暴露了身份,如果依然身在暗处,或许他会因此动摇,但是现在,他不能。
“王爷也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人,如果你我还在长安城,或许喝上一杯,这些事儿就过去了。可如今,我们除了拼个你死我活都没有退路了。”
“所以我才说谢大人太过心急了。”魏恒垂眸敛眉,“明明你我都还没有动作,而你却这般急切的暴露在了我面前,真是想放你一马都难,谢大人,你这一冲动,可是让我们彼此都做了难。”
谢允侧过头,唇角一弯,“皇帝不会无端罚你来净义寺,想必也是发现了什么。”
魏恒说:“我被罚净义寺难道不是因为你们与父皇谏言我谋反吗,急功近利啊,谢大人?”
“皇帝心思太深了,”谢允冷笑了一声,面色陡然阴沉了许多,“皇帝登基之初就答应了我们会让四大世家权贵绵延数百年之久,可我们帮他除了眼中钉他却过河拆桥,削了王、谢两家实权不说还提拔了沈清远想要抗衡世家,这样不讲信用的主子侍奉不得,所以要想让世家在朝廷中站稳脚,就不能怕牺牲。”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点,除了都握着点利益和把柄时还能继续下去,若说真的一心一意追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谢允是个好人,如果他不是谢家人,或许这朋友值得一交,可现实没有如果。
“寺内的主持是你们杀的?”
谢允看着他,哈哈一笑,说:“他该死。本来可以好好的在这寺里安享晚年,但死秃驴不识好歹,非要去皇帝面前念叨个一二,你说他该不该杀。”
魏恒面上波澜不惊,他早就料到了。
王、谢一直隐忍不出,并非真的不想再立朝堂,而是因为削下去的权不好再拿回手里,既然他们能猜出武帝的想法,那自然是有应对之策。
如今这事被魏恒知道了,无异于武帝甚至整个朝堂都知晓了,看来他们这次也是想破釜沉舟了。
“既然你我都是进退两难的境地,我想有几个问题,你如今可以照实回答我了。”
谢允:“王爷想死的明白些,我自然是要成全的。”
“放羌胡人进城的是你们?”魏恒问他,“想来这净义寺已经成了暗地里你们私通羌胡人的地方,那呼贝尔他们现在在哪儿?”
谢允看着魏恒皮笑肉不笑的道:“在城内。”
“我在回北疆的路上看到萧诚和陆林时就有所怀疑了,其一、萧、陆两人走了一遭却无功而返属实不正常。其二、落北我是安排在了羌胡族,可他跟着的是呼贝尔,他们能在渝北来去自如这中间如果没有人在内帮衬绝无可能,刚开始我怀疑萧诚,但后来一想,不可能是他,他和姓陆的之所以能活着回来,是他还有用处。我说得对吗?”
“你果然聪明。”谢允说,“当初真就不该放你回去。”
“你们当时已经计划好了,”魏恒神色阴郁,冷冷道,“萧诚和陆林是你们回城的一枚棋子,目的就是为了掩盖羌胡人的行动,如果不是在回去的路上碰到我,其实你们就不用再去周密计划。起初是我想错了,以为呼贝尔是想用萧、陆两人要挟定北侯,要挟北疆,实际他们是想以他们的命为要挟在长安城内来去自如。”
谢允:“王爷,慎言。我们是通敌,但没有卖国,大逆不道的罪名还落不到我们身上。”
谢允看了看魏恒手里的剑,心里无声的叹息,随后又微微勾唇,笑说:“世家权贵们再蠢也是知道轻重的,北朝若是落入羌胡人之手,那我们更没有繁盛的时候,所以计划再周密也是有所考虑的,王爷不必担忧。”
魏恒虽不怎么关心朝政,但他多少知道一些,如今长安城里局势不好,宫廷内外皆是风雨,已然混乱不堪。而净义寺案又牵扯太多,萧诚和陆林无功而返已经让皇上起疑了,若不是魏恒忽然被罚净义寺,他想谢家也不能这么快就露出野心,如今草木皆兵的状态也是因为他谢家本就不干净。
谢允将他面上闪过的情绪收入眼底,但魏恒表现出来的镇定让他心里没了底,于是他试探着说:“王爷是性情中人,我想你自然也是明事理的,我谢家到了这般地步多少跟你们魏氏有关,你我皆身不由己。”
“但这不影响我们拔刀相向。”魏恒寒声说,“谢大人你也知道我们身不由己,都说人定胜天,事在人为,可那皇城中的每个人都无法抉择自己的命运,君子良臣,有所为有所不为,若是哪日刀架颈侧,命悬一线,谁又能记得君子二字。”
魏恒抬眸看向他,“所以废话就不要了,我今夜知道了太多,你定然是不会放过我,而我身为北朝三皇子知道了你忤逆圣上自然也是不能放你走,今夜你我能不能出了这寺门,全看我们自己造化。”
“王爷,得罪了。”谢允盯着魏恒,手里的刀也起了势。
魏恒看了看他,面上波澜不惊,寒壁也在力道中闪了凌光。
月夜清冷,乌鸦低空飞过留下几声哀嚎,风卷残叶,徒留一地凄凉。
………
今夜的太子府也依旧不太平。
魏延才醒,这几日甚是忙碌,总是会休憩一会儿才用晚膳。
下人们把食材端上桌,见他面色不好,也不敢多留,只匆匆放下就走。
旁边伺候的低着头也不敢多言。
魏延披了件蓝绸衬袍,坐在桌前,那神态阴郁,仿若下一秒就会雷霆大怒。
“人呢,交代了吗?”
下人往前一步,跪首拜道:“回主子,还未招供呢。”
魏延神色一暗,又问:“人来府里几天了?”
“三天。”
“已经三天了,办法用尽了什么也没问出来,很好…”魏延哼笑,“去把主事的叫过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主事的就被叫到了人前,见到魏延也直接吓跪了:“殿下,那人嘴硬得很,属下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还是一句话也不说,这…这真是没办法了呀。”
魏延看着他,心中怒火中烧,又加上这几日确实疲累,火气愣是没压住,便一脚踹了上去:“本太子要你何用?”
那主事的本就浑身颤抖,这一脚直接给踹倒了,但那人知道轻重,又兀自爬了回来,“是属下无能,还望殿下开恩饶属下一命,饶属下一命啊。”
魏延拿着筷子对着饭菜发呆,他心绪不在主事上,发了怒不只是因为交待的事儿没成,最主要的是想不到方法来让那人开口。
在这静默的气氛里,魏延想了很多,但最后都被他否了。
伺候的挥手示意让人退下,那人也像看到救星一样狠狠的磕了个头,一溜烟跑没了。
“主子,实在不行,还是叫柳大人来吧。”
魏延抬头,蹙着眉看他,酝酿了片刻后,说:“我当然知道一个柳云晞就能给解决了,我不想用他不是怀疑他,而是这件事一旦让他知道了,那我俩这中间就有了嫌隙。我很了解他的性子,所以,还不到时候啊。”
“奴才觉得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这人上前一步,继续诱道,“往日里三皇子在的时候您怀疑他与三皇子密谋,可如今三皇子不在京城了,这也正是您试探的时候。殿下仔细想想,那些起疑的地方,真的可以这样一笑带过吗?柳大人与三皇子都是心机深沉之人,您不能就这样深信不疑。不如就假借这次机会,试上一试,看看那忠心二字到底是说说而已,还是真就放在了心里。”
魏延听出了点意思,忽而笑着说:“不枉本太子这般宠你,这次或许真叫你给说着了。”
“那我现在就去办?”
“不急,我先去那牢里走一遭。”魏延脸上闪过阴鸷,“你去趟柳府,把人给我请过来。”
两人相视而笑:“是,属下遵命。”
下次更新周天,这章后半部分剧情实在写不完,太多线需要讲,太多铺垫需要预埋了,望大家见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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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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