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雾袅袅,悬天瀑布垂而直下。
一抹碧色夹蕴莲香,无声无息流入天池,如丝般融于池水。
是死了吗?众神眉来眼去比划半天,无人敢吭声。
天池畔,白金袈裟浸染碧色,佛珠散落一地。
佛者仰首闭目,双唇紧抿,紧促的眉间佛印赤红。
他的怀中躺着一名青衣少年。
少年面色惨白,身下大片大片碧色流体,无休无止...
叮咚、叮咚...
碧血滴落的声音回荡在天池。
众神暗自吞咽唾液,心生怯意,脚下不由自主后退半步。
若非这一身袈裟,若非眼前的佛是梵境一向以慈悲为怀的迦叶尊者...
众神中,唯有一人的身影岿然不动,在一干白衣中显得异常瞩目——
凤眸菱唇,墨发高束,手持一柄琉玉青石扇。
白泽君月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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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疏定定注视着佛者,眸中悲凉。
二人相隔不过九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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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叶未瞧见他眼底的痛色,想来即便是瞧见了,也会认定是他假情假意。
毕竟天界谁人不知,白泽君虽对谁皆是自来熟,唯独不喜佛莲清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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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疏望着那大片碧色,望着迦叶怀拥他人,心头宛若负重,涩意袭身。
为何不喜?
不过是他白泽君妒忌清涟能长伴于叶尊左右罢了...
握着扇柄指骨微微颤抖。
他垂下眼帘,面上一片黯然。
那个人,此刻应是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吧...
因他的避面不见,清涟命丧于此。是他一厢情愿痴缠,以至彼此形同陌路。
到此为止了...
指骨泛白,浓稠涩意漫上心。
九丈之远,便是万水千山,再无逾越可能。
何况那人眼中,根本从未有过自己...
——若你一心向佛不涉红尘,我亦无话可说,可为何偏偏是他...
雾气迷离视线,模糊了不远处那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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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确实未曾看他一眼。
他的禅心、佛性,已随怀中之人身死而动摇。
迦叶抱起怀中的清涟,将他此刻的模样深深刻在心底。
蓬结莲子,眼下却只余三粒莲心。
剖腹取心,这便是天界所为!以大义之名堂而皇之的夺取生灵性命。
望恕与之?何其可笑!
风起,灵力旋动。
众神面露惊恐,阵脚已乱,回神后纷纷施术以御,唯白泽君依旧不动,任由狂风吹乱额前碎发,手里的青石扇没有丝毫打开的意思。
“你在做什么?”南司君慌不择言,急忙挥手设界替他抵挡。
月疏垂首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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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滚滚,江海翻腾。
迦叶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眸底凝的不再是怀世慈悲,眉间赤印陡然转为玄色。
霎时间,暗云层层蔽日,狂风袭卷涟漪,十八道梵文锁链勾天索日,冥火汹汹,阴世大开,耳畔似有魂灵苦怒哀嚎,层叠不穷。
众神脸色皆变,不由后退。墨色僧袍,黛青色佛珠,他们最担心的一幕终究发生——
叶尊入魔了。
冰冷的视线扫过每一张脸孔,目光相触的那一瞬,疏月心头一颤。
原来一个人的恨意是能这样明显、这般可怕的...
身前是一干白衣道貌岸然,身后是一片冥海地狱无间。
风狂乱了视线,僧人双眸微眯,惊雷落下,使其半面隐于黑暗,只听他一字一句誓道:
“吾与天族,势不两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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