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

“......”

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叫他。

陈犊想。

但是他睁不开眼，沉重得仿佛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他的眼皮下吊着，就像他的生命一样，仿佛马上就能坠落。

“陈犊！”

“！”

被陈犊视线容纳下的世界逐渐变大，朦胧的世界变得清晰起来。

他看向面前那位刚才呼喊他名字的红发女人。

“虽然知道你的精神力被丧尸偷袭了，很惨很惨。但是呢，”红发女人摆出营业假笑，用着古平无波的AI音调说话：“您的工作小助手提醒您，还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丧尸在找回家的道路哦。”

她一边说着笑，一边将靠近基地的丧尸群烧光。

“就是就是，怎么能只有我们加班，而你在那里睡觉。”旁边一名男人擦了擦汗，紧接着救助其他被丧尸偷袭导致昏迷的伤者。

在他们背后，密密麻麻的黑潮向陈犊涌动而来。

黑夜笼罩在“黑潮”之上，宛如神明低下高的贵头颅并亲吻它们的额头。

总说人类是神明垂青的对象，他们拥有所有生物无法匹敌的优秀头脑。

他们创造了取代种种的优秀工具，发展出了数以千计的璀璨文明。天空为他们所动容，大海被他们所拥抱。

曾经于现在，终归为昙花一现。无论过去有多么美好，现在面对大家的终究只有被摧残的废墟。

以及人类的哭泣。

不知何时，人类从顶尖的存在掉落下来，苟延残喘地活着。

上一秒对他们言笑晏晏的存在，也许下一秒就成为了屈服本能的“野兽”。

“呼，”陈犊叹一口气，他看向那群“黑潮”：“继续吧。”

“谁让你的能力在我们这里是独一无二的呢。”女人耸了耸肩：“有趣的人类比比皆是，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唯你一个啊。”

“我的能力只是用来探测丧尸存在的，能有什么大用处。”陈犊眼神暗了暗，似乎对自己的能力有所不满。

“安心啦，”红发女人，也就是宁步趋感受到陈犊的不开心，拍了拍陈犊的肩膀：“你的能力也救下了很多人呢。”

“也许吧。”

“听说最近有一伙人异军突起，贼强了。”眼看自己越安慰越反效果了，宁步趋选择换了个话题，“我们基地的负责人正在拉拢他们。”

“很快我们就不用996还有007了！”

“好！”旁边有许多的伙伴应和着，一脸高兴。

陈犊紧绷的后背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还好。

看到这里，宁步趋在心底放松地呼一口气，有作用就好。

她果然还是不太习惯安慰人。

宁步趋无奈。

随着最后一只丧尸的倒地，往日死寂的天空焕发了丝丝活力。

拨开迷雾见月明。

举国欢呼，众人相拥，喜极而泣。

他们渡过了迄今最大的一批丧尸潮。

“真的很谢谢你们！”宁步趋对那一批赶来援助的小队表达感谢。

这一批人他们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但是偶然之下基地的人接触到他们，并发出了邀请。

他们也接受了。

她鞠了鞠躬：“我们会为此举办庆功宴，真诚希望你们能抽出一些时间来参加。”

不管怎么说，他们帮助了基地，这是事实。

“无所谓吧，”领头的那个男人语气散漫：“反正我们来的时候你们已经快收尾了。”

“但是......”

“不需要，但是我们有想要的东西。”男人说。

“但是吧。”

变故突生。

男人吹了个口哨。

往日帮助他们的能力变成了屠戮他们的剑。

此刻，地动山摇！龟裂的地面出现许多尖锐的刺，扎向幸存者。

“我们想要你们的命。”

那是一天晴朗的时光。

却是许多人挥之不去的阴霾。

“怎么会这样。”陈犊难以置信，他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纷纷倒地。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陈犊感受到自己的脸上似乎有些湿润正缓缓从他脸上落下。

是恐惧的眼泪吗？

他颤抖的手摸向脸颊。

鲜艳的红色静静地流淌在他的手中，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依稀能听到一些“快跑”的气音。

这些声音都是从他的伙伴身上传来的。

“没有为什么。”男人哈哈大笑起来，一脸戏谑：“强者为尊，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

“我想要你们活着就让你们活着，想你们死就死。”

“跟他们讲那么多干什么呢。”旁边另一位女人冷笑：“赶紧解决了，不然我们......”

剩下的话陈犊并没有听懂。

未来的他才知道，这些人想要侵占他们的世界。

他们有很多种方法破坏这世界，却用了最糟糕的一种方法。

希望是由恶魔给予的，这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吗？

“滚出去！”宁步趋愤怒。她一边用火焰挡住其他人的袭击，一边直直盯着那些人：“我们的世界，不需要你们这些入侵者！”

“哈哈哈哈！”领头人听到这里笑出眼泪：他用食指指着宁步趋，并对着旁边的女人说：“好弱的人，好狂的话。”

听到这里的女人也开始笑了起来。

屈辱，但是无可反驳。

“嗯……要从哪里杀起呢。”女人一边笑一边随意地扫了基地里面的一些普通人。不明真相的他们高呼着，脸上还余留喜悦的泪水。

明明都末世了，居然还能这么有活力。

女人撇了撇嘴。

普通人就应该普通地死去，这么充满希望，可不像个要被侵占的世界。

“那么还是先杀了普通人吧。”

话音刚落，宁步趋暴起！

她趁女人不注意的时候，冲过去掐住她的喉咙，只见她手臂肌肉紧绷，随即一拧。

女人的生命随着“咔擦”一声而断绝。

“全部给我冲！”宁步趋大吼，她双眼充满了杀气：“小马……”她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你们负责疏散人群。”

疏散人群的名单并没有陈犊。

“其他人，给我冲！”

犯我边疆者，屠之！

分秒已经不再是计时单位，时间无法做到暂停这场战争。

只有活下来的阵容，这场战争才算停止！

“妈的，这帮人发神经了吗！”男人脸色铁青，他看到不下十个人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冲向自己这边的同伙了。

他们不像这个世界的人这么弱，但是却被这样的弱者杀了接近一半的人。

“不过也无所谓了。”男人看了一眼旁边的尸骸。

明明是他的同伴，但是他的表情并没有一丝波动。

在他眼里也许人类和丧尸并无区别。

“把那些普通人杀了。”

他下达了命令。

反正这个世界并不需要这些普通人。

他们只需要一个空壳世界。

男人抬起手，一团能量球扔向了正在疏散的人群。

虽然并没有被宁步趋点名，但是陈犊还是跑去和伙伴一同疏散人员。

他看着迷茫的人群被他们急切地赶跑，不自觉升起一股愤怒。

“不！”但是残忍的现实中，愤怒是没有用的。当他看到这团能量球的他目眦欲裂，他没有什么时候这么厌恶过自己的无能。

此时异象突生。

一张火焰大网笼罩住了人群。

火焰熊熊燃烧，像极了本人那热情的性格。

他明明身处火焰其中，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滚烫，反倒是温暖环抱着他。

他看向宁步趋。

“原来你们是逆规者啊。”宁步趋的表情趋向平静，“难怪会这么让人讨厌。”

但是和语气不同，她五感处纷纷淌出血。

她随意地抹去脸上的血，斑驳的血液粘在她的手上。

“你就是那个被天道垂怜的人啊。”男人一脸惊喜，他万万没想到在这里找到了这个人：“不过看起来并不太怎么熟悉怎么使用权限呢，是因为用的少吗。”

宁步趋脸色发白，她根本没来得及观察规则的分布，无奈她只能把它们暂时吸收到体内，等释放完能力后再把它们放出来。

代价就是她的身体内部已经残破得不成型了。

“要不这样，你把天道的权限交给我们，我们就放过你们，怎么样？”男人兴味地看着宁步趋。

周围的人没听懂，但是不妨碍他们了解到这些人需要宁步趋的东西。

“我不是傻子。”宁步趋“呵”了一声后无情拒绝：“给了你们，我们的下场只会更惨。”

“看来交涉失败了，不过也无所谓。”男人耸了耸肩：“反正你死了我们照样可以拿到。”

陈犊感觉到男人看了他一眼。

他的精神力对这些很敏感，他感受到男人想要他做些什么。于是准备转头就跑。

然而......

“我改变主意了。”男人笑笑，眼里却充斥着恶意：“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普通人也是能接受天道权限的吧。”

“我感受到了这个人对自己弱小的不满，”话说一半，他将一个东西扔向了陈犊：“你说我成全一下他怎么样。”

“呃！”男人抛出的物件融入到陈犊的身体内。他痛到跪在地板上，膝盖甚至发出了清脆但是却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陈犊！”宁步趋吓得叫了他的全名。

但是这种情况她无能为力。

她一旦参与进去，陈犊的状态只会更加糟糕！

“我见过接受权限的普通人，”男人依旧在侃侃而谈：“他们会变得更强。但是吧，一旦动用能力起来可不像你们那么温柔了。”

“啊！”话到此处，陈犊尖叫起来。

痛，真的好痛！

大脑被切割，心脏被灼烧，灵魂被撕裂。

他就像待宰的羔羊，默默舔舐自己被屠夫无情割开的伤口。

然而死亡终归会来到他面前，只不过延缓了几步。

他无力回天。

与此同时。

宁步趋感受到这片的规则正在崩坏，距离死地只差一纸之隔。

普通人不能随意接受规则，男人这个行为是在践踏规则。

她的表情变得更差了。

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杀了源头，也就是陈犊。

杀了我。

陈犊很想将这句话喊出来，但是他做不到。光是和死神进行拉锯战已经让他花费无数精力，他已经抽不开力气说话了。

普通人恐惧的哭声，伙伴倾洒出的鲜血，混乱的世界。

原以为迎来光明，没想到是步入另一个黑暗。

她是这个基地的最强者，是人类的希望，是天道垂青的对象。

她接受天道权限的那一天，曾经问过自己：“你真的可以承担这一切吗。”

她当时怎么想的呢。

“当然不可以。但是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别人能做到了吧。”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她宁步趋还做得挺不错的嘛。

不知道是人成就了这一切，亦或者是这一切逼迫着她成长？

她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也许她没有思考的机会了。

“我知道了。”明明是炼狱般的场景，宁步趋的表情却突然放松下来。她微微一笑，看向了陈犊：“嘟嘟，好好活下去。”

这次她没有叫他的全名。

什么......

陈犊的大脑被疼痛占据，他什么也听不清，宛如雾中看花。

直到红金色将他从痛苦中拯救出来。

漫天的火光于天幕之上，形成一道道金灿灿的火幕。它就像火凰，扬起高贵的头颅，直直冲向天空，火羽四处飞散，化为千万光点，宛如一场亮丽的流星，轻轻飘落到大地。

流动的光芒就像盛世中人们对于未来的憧憬，灼灼燃烧。

流星会陨落至星辰，但是却永远刻印在灵魂深处发光发热。

“你疯了吗！”男人震惊，没有管他同伴的求救声，而是拿出道具。

就当他想要逃离这个世界的时候，火浪袭来，无论是人还是道具都被火光吞噬。

这是一场盛大的烟火大会。宁步趋利用规则权限化身火焰，将死地重新点燃，同时将陈犊身上的权限烧毁。

宁步趋是个傻子，她总是不懂人情世故，也不会安慰人。

她就是个笨蛋，不然也不会接下保护基地的大头。

但是，她在他心目中永远是高贵的火凰。这种高贵不是身份上被人类定义的阶级，而是更深层次的。

那是不屈的意志，是自我的燃烧，也是希望的绽放。

可她终究不是凤凰，不会浴火重生。

沐浴在她身上的火不是重生的希望，而是死亡的钟声。

最后一丝灰烬随风散去，他惊讶地发现他的辅助精神力彻底变异——是宁步趋留给他的道别礼物，与规则权限融合的他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只会被保护的弱者了。

可是死去的宁步趋能回来吗？

不能。

他小心地守护着宁步趋留给自己的最后“遗产”，狼狈地离开。

他没有回到基地里面，而是找到打破异界之壁的道具，去向别的世界。

他无颜面对这片大地死去的人们，也不敢面对宁步趋的亡灵。

不管是能力还是他，都已经回不去了。

身处陌生的异界，伤痕累累的他才知道他当初被宁步趋保护得有多好，身上无数被强者鞭笞的伤痕化作一道道变强的念头。

不知何时开始，当年那个无力的废物走向了巅峰，曾经守护人类的双手不知编织了多少幻境，沾染多少鲜血。

曾经在睡梦中因为负罪感恍然惊醒的少年已经死去，留下的只有玩弄弱者的强者。

他已然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他已经忘记第一次破坏别人世界规则的心情是什么原因。

是因为自保？亦或者是盲目追求强大？

不可否认的是，当规则碎裂的那一刻，他再次成为杀死宁步趋的帮凶。

“她还活着。”道天说：“天道可以读出人的经历。”

这也是天道的能力之一。

陈犊猛然抬起了头，一脸不敢置信。

“真的吗。”陈犊似乎想要哭出声。

“她已经等你很久了。”道天手上那本审判书无风自动，每一页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规则以及审判：“我会告诉她，你在别的世界过得很开心。”

“......好。”陈犊闭上双眼，他放弃任何的抵抗：“我愿意接受审判。”

他并不想见到宁步趋，因为他已经成为罄竹难书的罪人。

他不配。

让那个单纯的男孩永远停留在宁步趋的心里吧。

死亡是他的归宿，也是他的梦魇。

鲜血飞溅于天空，洒落大地，化作春泥。

银光袭来的那一刻，陈犊看到宁步趋笑呵呵地对他打招呼；其他死去的伙伴跳出来掐住他的脸；大家笑嘻嘻地拉着他跑去喝酒；孩子穿着漂漂亮亮的衣服，开心地穿过豪华的大街。

这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道天低着头看着陈犊死去的表情。

是幸福中带着笑容。

但是，其实这都是构建在梦境中的谎言。

死去的同伴不会复活。

宁步趋也不会复活。

编织幻境的人终究死在了别人编织的谎言中。

答应我，写沙雕好吗（给自己来一拳）

啊啊啊啊啊过完这个剧情我一定要写沙雕啊啊啊啊（爆锤桌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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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