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管家的话语不断在袁伯安脑海中回荡,挥之不去,他抽出墙上的铁锏,他握着手柄用力挥出去,一块暗红色的小木块倏地飞出去。

袁伯安看着被削去了一角的桌案,怔然了许久,仍旧不愿意相信方才从管家口中听到的事情。

唯有从小哥儿口中亲耳听到,他才愿意相信。

袁伯安手指愈发用力,几乎要嵌入软皮中,他又忍不住想到,或许是自家哥儿被人觊觎了?

只不过这个念头溢出来,他心里便已经气得想将桌案的四角都给削秃了。

“去兰竹苑!”

袁伯安将铁锏扔在桌案上,急匆匆往兰竹苑走去。

方一靠近兰竹苑,里头的嬉闹声便隐隐约约传了出来,他朝兰竹苑的护院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其安静,而后悄声靠近。

就看到一张八仙桌放在院子中,桌子摆着类似骰盅一样的东西,袁潇站在一侧,仆从排着长队站在另一侧。

两方不知说了些什么,袁潇垂头丧气挥挥手,金柳那小哥儿则手舞足蹈起来,高高兴兴又跑到队尾去。

这哥儿到底从哪里染上的恶习,竟是连博戏都会了?袁伯安大怒,让管家将金柳唤了过来。

金柳原本还高兴得不得了,一转身就被管家薅住,他抬头望向脸色黑漆漆的国公爷朝他招手,顿时呆若木鸡地走过去。

“老爷,我、我……”金柳声音颤抖,眼眶渐渐红了。

袁伯安问:“你家少爷从哪里学来的博戏?”

金柳瞥了一眼袁潇,也不敢隐瞒:“少爷说,想在未来姑爷面前威风一把,让我们大家陪他耍……”金柳又急忙解释,“不过,我们没有耍银子的,老爷。”

说罢,金柳就将他手中的胭脂拿出来。

这胭脂袁潇看了以后觉得色泽不好便丢在一旁了,桌子上的物件多是这些,还有一些茶点,只是图个乐呵罢了。

老爷应该不会生气吧?金柳用余光悄悄扫了眼。

啊,老爷脸色黑过包拯哎!

袁伯安打听到未来姑爷这四个字,这火气就没下来过,潇哥儿莫不是真磕坏脑子了?竟是为了个打手搞这出。

那边袁潇还在喊继续继续,袁伯安气势汹汹走过去,准备质问起来:“潇哥儿——”

袁潇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过来,笑意吟吟道:“爹,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袁伯安脚步一顿,看向袁潇那张笑脸,语气陡然平和起来:“你之前说,那个打手是哥婿,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和爹说清楚?”

袁潇一听是问这事,挥挥手让仆从下去,伸手把骰盅拨来拨去,而后懒洋洋地说:“方才在书房不是与你说了嘛,爹,你这就不记得了?失忆了不成?”

袁潇回答得含含糊糊,袁伯安本就着急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听他这么说,当即心绪迭起,猛地站起来:“我现在不是与你开……”

“爹!”袁潇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心脏吓得颤了一下。手指一弹,骰盅哐当一滚,砸在地上。他收回视线,气恼地说,“你想小爹想得睡不好觉也不要朝我发脾气啊!都说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这么对自家人,你这么凶,我可要跟小爹告状了。”

大哥领了公务外出淮州府三个多月,小爹和林郁又去云鹤寺礼佛半个多月,这才多久,他爹这脾气就差成这样了。

袁潇对此十分不满,扭过身子用后脑勺对着袁伯安,嘴里还在嘀嘀咕咕说着些要如何朝小爹大哥告状的话语。

袁伯安一听他要告状顿时都忘记前面想问什么,立马辩解道:“我哪有发脾气,不过是声音大了些。”

“你爹嗓门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袁伯安摸了一下鼻子,有些嫌弃地说,“告什么状啊,你还是小哥儿吗?”

他脚尖一勾,木质骰盅轻巧一翻,稳稳当当落回桌子上。

“我不是啊,但我就要告状。”袁潇撇嘴,理直气壮道。

袁伯安:“……”这小兔崽子!

袁伯安深吸一口气,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哥儿是亲生的。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回答爹的话,”袁伯安说完,又装作无意地补充了一句,“你小爹他礼佛呢,这个时候可不兴乱说话。”

袁潇嘴角轻快地翘起,又在袁伯安转身之时恢复原状。

“……”袁伯安眼神锐利得很,但为了避免话题再度走歪,他继续问道,“你与陆行川到底何时见过面,又是什么时候看、看上他了?”

袁潇蹙眉,对于爹话语的意思不是太满意:“爹,你这话说得不对!”

袁伯安盯着他,“哪里不对?”是你们没见过面?还是压根就是谣言?

却见袁潇仰着下巴,得意说道:“谁说我看上他了,是他看上我!”

“什么?竟是真的!”

袁伯安难以置信地看着袁潇,他咬牙切齿道:“不管谁看上谁,都不可以。”

“爹您别生气,就算以后我们成婚了,我还是袁家的哥儿,这是永远不会变的!”袁潇倒没觉得稀奇,毕竟他爹向来宠爱他,瞧不上未来哥婿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不过他与陆行川的婚事已定,袁潇还是希望他爹能早日放下成见。

他走过去扶着袁伯安的手臂,替陆行川说起好话来:“之前与你说过的啊,第一回见面的时候他便救了我……之后还特意为我采来安神茶,便是你之前喝的那茶,不错吧?”

安神茶?

那安神茶不是夫郎特意托人带回来的吗?怎就成了陆行川干的呢?

坏菜了!

袁伯安觉得不对劲,安神茶不对劲,“婚事已定”更是不对劲!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说婚事已定,是何时定下的?”

袁潇回想了片刻,“五日前。”

五日前……

五日前他们府中绝对没有什么婚事商定的事情,只有潇哥儿打马球打得兴起摔了一跤不小心嗑到了脑袋。期间倒也没什么事,只不过刘太医说为了谨慎起见,还需卧床了几日。

明明昨日,潇哥儿还一切正常。

袁伯安看着儿子那张与之前无异的脸,说出来的话却完全对不上,心直直往下沉。

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念头猛地窜上来,潇哥儿不会是魇住了吧?

他猛地向前一步,眼神一扫之前的震惊,锐利地落在袁潇的脑袋上,是魇住了,还是生病了……

陆行川的事先放一边,如今还是先请太医上门才是要紧。

袁伯安朝管家打了一个眼神,管家立马心领神会,袁伯安咳嗽一声,“爹突然想起还有点事,你继续,就是不能赌钱。”

袁潇摆摆手:“知道了爹,我才不会这样子做。”

袁伯安便带着人出了兰竹苑。

袁潇看着他爹的背影,眼珠子一转,蹑手蹑脚跟在身后。

除了兰竹苑,袁伯安径直往书房走去,他快步走到书案前,抽出一张名帖递给管家:“袁禄。”

“快去,拿着我的名帖,即刻就去太医院请刘太医来府中一趟,就说……”他顿了顿又继续,“就说府中有人近日精神不济,请他来瞧一瞧。”

“是,老奴明白。”袁禄接过名帖,转身退下。

袁潇听到俩人的对话,疑惑地歪头,他们府中如今不就只有他和爹吗?爹精神不济吗?

“爹,你最近精神不济吗?”袁潇从门外探头进去。

“不是我,是潇……”袁伯安立马闭嘴,险些咬到舌头。

“我才没病!”

袁潇一听这话,就跟被踩着猫尾巴一样应激起来,他瞪圆了眼,气愤地来回跺脚。

“好好好,你没病,是爹想请刘太医上门请平安脉。”袁伯安一看他反应那么大,当即安抚起来。

袁潇后退一步:“爹觉得我傻吗?明明方才就是说我。”

袁伯安换了一个说法:“好了,总之你安心待在府上,太医诊一下平安脉也没有坏处。”

但任凭他好说歹说,袁潇就是听不得别人说他有病,也压根不承认自己有病,捂着耳朵只给他爹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不听不听!”

袁伯安无计可施,半晌后,他下定狠心说道:“不听也得听,从今日起,你就在府中,哪里都不许去!”

“不行!”袁潇惊呼道,哪儿都不去,那他今日岂不是平白受委屈了?

而且,他不出门还怎么找陆行川算账啊!

袁伯安立马扬声道:“所有人都给我听着,从今日起,不许让小少爷踏出府门半步,违者重罚!”

亲随领了话便下去,袁潇愤然起身,大声控诉:“爹,你不能这样子,哪怕你再不喜欢陆行川,他也是你的未来哥婿啊,你不让我出去,我还怎么……”

“我能,”一听到他这话,袁伯安厉声道,“给我送少爷回兰竹苑!”

亲随领着护院和一众仆从围上来,袁潇手掌落在腰间,将长鞭取下,“都给本少爷滚开!”

长鞭破空而出,“啪”一声在空中抽出清脆的响声,而后又被抡出一片残影。

袁潇被护在长鞭之下,还不忘朝着袁伯安控诉道:“爹,你无理取闹,我要与小爹告状了!”

“你告吧。”

袁伯安看着面前这出,几乎要气笑了,他朝着亲随打了一个眼色。

亲随得了命令,握着长/枪向前一步,眼睛盯着残影片刻,随即刺了出去,贴着鞭身猛地一绞,一拽。

“啊!”

袁潇手臂猛然一震,鞭子直接飞了出去。

亲随拱手道:“少爷,多有得罪。”

袁潇撇撇嘴,既然是得罪那便不要做啊。

他看着逐步逼近的众人,再也顾不上其他了,攀着旁边的柿树一跃而上。

“还不快下来,像什么样子!”

袁伯安脸色一沉,多年征战的煞气涌动起来,“本公不过就是让你在府中待几日罢了,你就甩鞭爬树的,成何体统!”

袁潇翻了个白眼,丝毫不惧他爹的冷脸,坐在粗壮的树枝上晃着双腿,幽幽道:“本少爷不过就是想出府一会儿罢了,你就这般那般,成何体统……啊!”

袁潇这话一出,四周的仆从不约而同低下头,紧闭牙关,生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袁伯安脸色扭曲了一瞬,险些就要维持不住国公爷的气度来。

这哥儿到底从哪里学的这赖招?

这般会气人!

“既然你不愿意拿下来,那便一直待在上面,”袁伯安转头交代道,“守着少爷,不到明日不准他下来。”

说罢,袁伯安猛地拂袖离开。

“爹……”袁潇看着袁伯安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树下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护院,伸出手挽留,“爹,回来!”

他不想在树上过夜啊!

袁伯安急吼吼回了书房,纸张铺开,笔杆悬空,半晌后,落下第一句话——

夫郎,速归!

夫郎和澈儿都不在府中,谁能制得住这泼皮哥儿啊!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绿荫如盖的柿树树枝轻轻摇晃,随即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

“咚咚——”几个青黄色的果子砸了下来。

树底下的护院岿然不动,只伸手将帽子扶正。

袁潇见状,愤愤地鼓起腮帮子。。这帮护院也就是趁他饿着肚子才占尽上风,待他休息片刻再填饱肚子,看谁还拦得住他!

陆行川这人,他是一定要见。

……

陆行川站在家门前,钥匙插-入锁头的同时,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下天色,以往这个时候他都休息了,竟被那哥儿耽搁了这么久。

好在以后该是不会再见面了。

“咔哒”一声,陆行川不再想有的没的,手了推,进了家门。

因着一整夜没吃东西,回家后的第一件事,陆行川便是撸起袖子开始做饭,菜自然是那条辛辛苦苦捡回来的草鱼。

吃饱后,陆行川坐在椅子上休息起来,忽地,他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拿出来。

鞘外包黑色绒布,尾部以简单的金丝花纹包裹,把手以鹿皮包裹。

匕首看着素色低调,与那哥儿着实两模两样,陆行川想不出来那哥儿握着匕首的样子。

“咚——”陆行川拉开柜子将匕首放进去,就收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开始洗漱。

他很快收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去水井旁冲洗。

井水拔凉,顺着结实的胸膛滑落,流经线条分明的腰腹,最后没入亵裤中。

洗漱完,一觉睡到夕阳攀进窗户,陆行川立即起床,准备去上工。

今夜一切如常,混乱的赌坊、狂欢的赌徒,还有浓烈到难闻的香味,唯一不正常的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多了许多。

估摸着再过上几日,就又有奇闻能覆盖今日之事了……陆行川想到这里,正好扫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一把将人按住,直接就给丢了出去。

下半夜即将过去,天快亮了。陆行川收拾收拾,等着下工。

“小陆,听说袁少爷倾心于你?”

陆行川听到这促狭的声音,便知道说话人是谁,“李管事,你在哪里听回来的?”

一道矮圆宽大的身影走过来,李宽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好奇问道,“真没关系?坊间可都已经说到你俩孩子有几位了啊。”

“谣言!那哥儿不过是认错了人。”

陆行川倒是没想到才过大半日,谣言竟是发展到如此地步了,谣传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当真可恶至极。

李宽提醒道:“没关系便好,人是国公府哥儿,我们这等人啊,可招惹不得对方。”

陆行川沉默片刻,丝毫不觉得对方会再来找他,哪怕最后那哥儿放了狠话,但只要他家里人知道了此事,必定会拦着他前来。

至于旁的,走一步算一步。

孑然一身,倒也轻轻松松。

小陆:不会再见了[摆手]

潇潇:我在路上啦~[星星眼]

ps:禁止赌博,文中为剧情需要,且不涉及金钱,只有瓜子往来(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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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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