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通道口-----
后台走廊比舞台还亮,白炽灯一盏接一盏,像把人的影子钉在地上。
林深推门进来,带进的夜风卷着雨气,瞬间吹得满屋灯影摇晃。他谁也没看,目光穿过忙碌的工作人员,直接锁住化妆间最里那道金色脑袋——
江焰正被围在窄小的过道里。
不是普通的围堵:七八个私生粉,手机镜头几乎贴上他睫毛,闪成小型雷电;玫瑰花瓣被踩成烂泥,混着雨水,地面滑得像一层胶质。她们的声音尖锐叠加——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那女孩是谁?!!” “你打架的视频我们都有!你说话啊!”
问题像钉子,一颗一颗往耳膜里敲。江焰垂着头,指间的蝴蝶刀早就收了起来,只剩指节因过度用力泛出青白。他不能抬头——一抬头,镜头就会捕捉到任何一点微表情,放大成明天的头条:#江焰黑脸#、#江焰耍大牌#、#江焰怒怼粉丝#。
于是他只能沉默,金发垂下,像熄灭的聚光灯。
林深站在三步之外,灯光被私生手里的手机屏撕得稀碎,一闪一闪地打在他镜片上。
原本烧了一路的怒火忽然被眼前的景象截停,转而变成另一种更为锋利的愠意——
——江焰那家伙的性格再混蛋,也不是给人当囚徒围观取乐的理由。
他本来只是想过去跟江焰讨个说法,跟人算账——可余光还是扫到了江焰脸上的表情:什么都没有,一片麻木。那家伙垂着头,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小,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一寸寸按进水泥地。
烦。
林深第一反应是烦。
他熟悉的江焰不该这样。
他熟悉的江焰应该像一把刚开刃的蝴蝶刀,在空气里划出呼哨;应该笑得又坏又亮,把玫瑰往空中一抛,接住了就冲他挑眉:“林深,看什么看,再打一架?”
哪怕是被七八个保安按住,那人也会趁乱冲他咧嘴,用口型说“下次你也打不赢我”。
——而不是现在,肩胛骨缩成一张拉坏的弓,金发垂下来,像熄灭的灯芯。
林深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慌,像自己肺里的空气被谁抽走了一半。
憋屈。
替他憋屈。
那些镜头快戳到他睫毛了,快门声像成群的蚊子,嗡嗡地围着血转。
江焰却不能抬手,不能皱眉,甚至不能露出一点点厌烦——他得维持“江焰”这个商品的外包装完整无缺。
林深太清楚这种感觉:小时候他替星澜背锅,被母亲罚跪在客厅,也不能哭,因为“哥哥要懂事”。
那种把牙齿咬碎了往肚里咽的滋味,他尝过。
原来你也会疼。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深指节“咔啦”一声攥响。
他想起上周天台对决——
江焰把外套往地上一扔,锁骨在月光下像两片出鞘的刃,冲他抬下巴:“林深,打完这一场,我赢了,你就帮我给你妹送这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那时这人眼里全是燎原的火,烧得他莫名想笑。
而现在,火被按进泥潭,连烟都不敢冒。
看不下去。
我的对手,我的宿敌,我——
林深猛地刹住思绪,把那个突然蹦出来的“我”后面的字狠狠咬碎。
他抬脚,一步、两步,皮鞋跟碾过地上的玫瑰枝,“咔嚓”一声脆响。
算了。
先把他捞出来再说。
于是在这之后,有了念法律条文时冷到掉渣的声线,有了硬生生撞进人群的那只手,有了指节扣住腕骨时、自己掌心里失控的脉搏。
“让开。”
林深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刃的质感。没人理他,镜头依旧怼脸。下一秒,他抬手,直接握住最前面那支几乎戳到江焰眼角的手机,往前一推——
“再往前一厘米,侵犯人身自由,治安拘留五日起步。”
私生粉一愣,后面的人群短暂安静。林深趁隙挤进去,侧身挡在江焰前面,背脊像一道突然升起的墙,把所有镜头与喧嚣隔绝。
“继续拍。” 他抬眼,镜片后的目光冷得骇人, “我已经全程取证。根据《民法典》第1032条、第1033条,非法跟踪、拍摄、散布他人**信息,可处三年以下徒刑或者罚金。谁想上热搜,我奉陪到底。”
话音落地,有几个女孩迟疑地放下手机。空气里只剩雨水顺着门缝滴落的声响。
林深没回头,只反手扣住江焰手腕,把人往身后带了半步——那动作自然而强势,像把猎物圈进领地。
“走。”
他低声说,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江焰被拖得踉跄,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见林深绷紧的下颌线与咬肌的棱角——那人目视前方,眉心折出一道锋利的川字,像一把出鞘即染怒火的刀。
门被推开,暖黄灯光泻出来,照在他绷紧的肩线上,像一把出鞘的刀,终于对准了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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