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昔看着对自己嘘寒问暖的爹妈,手里捧着她爹为她做的面,眼眶一热,掉落下几滴眼泪,柳夕宁和崔温苹担忧的互视一眼,柳夕宁立马坐到女儿的身边,手里抚着她的背,语气温柔:"这是怎么了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们说。"
崔温苹紧张的看着念昔,念昔素来不是个伤感的人,她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小口的吃了一根面条,脸上挂着轻松的笑:"爹娘,我没事"她顿了一下:"我是因为爹为我做的面条太好吃了,所以……"
柳夕宁闻言心里轻松了不少,其实他也就只会做面条和熬碗粥而已,他面上含笑,伸出手擦了擦柳念昔的眼泪,许是听到女儿夸奖他做面条好吃的话,一个小激动,颤抖着手一时忘了对力道的控制,将念昔的眼眶都擦红了。
看着念昔越来越红的眼眶,柳夕宁简直心疼的要不得,索性一直擦,还是崔温苹察觉到不对劲,立刻一把就拍掉了柳夕宁的手,并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柳夕宁接收到老婆的眼神信号,连忙站起来为其让座,只见崔温苹挺着肚子坐在了柳夕宁方才坐过的地方,而柳夕宁则像个丫鬟一样站立在她的身边,为她揉肩。
崔温苹一手拉住念昔的手,眼神温柔,用手帕轻轻的拭去念昔的眼泪,说:"也不知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既然你不愿意说,爹娘尊重你,不追问,但是你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爹娘都会陪着你。"
虽然念昔外表装的云淡风轻,但是知女莫若母,她的情绪,是逃不开被心思细腻的崔温苹的慧眼所看穿的。
念昔轻轻嗯了一声,无意间看到娘亲眉宇间的疲色,她皱了皱秀气的眉头,说:"娘,你昨晚没睡好吗?你快去休息休息补补眠。"
柳夕宁停下了揉肩的动作,想起了昨晚他们被那老太婆抓到木屋里为其煎药的事,等老太婆不见了人影后,本打算在那破屋里度过一晚算了,可是崔温苹突然想起明日便是念昔的生日,柳夕宁一听,立刻抱着崔温苹回来了,回来了没多久,又见念昔一会哭一会笑的晕倒在家门口,可把他俩担心坏了,于是他俩在后半夜根本没有安心睡觉,请来大夫看过之后,两个人在念昔的床边守候了半夜。
"你还是回去睡觉吧?"柳夕宁心疼的道,崔温苹抬头看了一眼柳夕宁,想起他一夜没有安睡,顿时心里一阵心疼,看了看念昔,念昔笑着说:"我吃饭了,你快回去睡觉吧,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一双纤手轻轻的抚上了肚子,崔温苹没有推辞,既然念昔醒了,她心里的石头也就放下了,伸出手爱怜的抚了抚念昔凌乱的头发,感受到娘亲润物细无声的爱和安慰,念昔的整颗心都得到了微微治愈。
柳夕宁搀扶着崔温苹站了起来,他们走出了房门口,在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崔温苹一双情绪繁复的眸子多看了念昔几眼,想起念昔明明内心低落,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却又强颜欢笑的模样,崔温苹就一阵揪心的心疼。
虽说满腹心事的躺在床上,四肢被柳夕宁的一双魔力的手揉的格外舒服,好似柔柔缓缓的温泉水细细的流经全身经脉,在不知不觉间如波浪般涌来的困意抵达到了她的眼帘,恍惚间就睡着了……
醒来时,不知几时,习惯性的唤了一声夕宁,柳夕宁听到了动静,连忙放下了手头的木头活,挑帘进了卧室,将人拥在了怀里,柳夕宁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已送了请帖给表哥,还有我的朋友也在隆京,我也把他们请来了,咱们给念昔过个生日。"
崔温苹也将他拥住,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便只顾搂住柳夕宁,享受着无言的温情。
晚上
郑鲭带着他老婆及他的女儿郑采君和几个庶出的儿女们非常低调的来到了柳府,待下了马车,却见一个头戴围巾的胖婆子围着柳府的高墙来回走动张望,那脸上的神色在阴影的遮掩下倒看不清楚,郑鲭夫人顺着丈夫的目光看了过去,开口道:"相公,你在看什么咱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郑鲭微一皱眉,点点头,又看向方才那个地方,暗中思忖莫非我看走了眼,哪里有什么胖婆子
满心的疑惑在柳林的接待下都被冲的无影无踪,郑鲭带着家人们在柳林的带领下进了柳府,只是……阴影处,又露出了个胖婆子的轮廓,这次她大着胆子朝前走了几步,在柳府门前的灯笼光芒的照射下,露出了她一张饱经风霜又心事重重的脸。
柳夕宁和崔温苹已经穿戴洗漱完好,听说这次柳夕宁的朋友们会来,崔温苹特意打扮了一番,虽说七八个月的孕妇身材难免走样,但崔温苹底子好,经略施粉黛后,一张面容依旧雅致动人,头上挽了个妇人常见的发髻,柳夕宁为她插上了一支步摇。
因为今天的主角是柳念昔,所以念昔也很快的就将自己收拾好了,她身穿一件水芙色的裙裾,外面罩了一件白色滚羊毛的带帽披衣,乌黑如缎的发垂直腰际,她的眼睛和柳夕宁的一样,都是形状好看的细长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扬,顾盼间,已有了魅惑人心的风情。
方头和尚和方头大嫂俱是惊艳了十分,尤其是方头大嫂,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念昔几眼,坐在了念昔的身边,将自己要送给念昔的灵狐拽了出来,念昔眸中染上了笑意,她抱起了灵狐,灵狐的毛发长,白皙胜雪。她喜悦的搂住了方头大嫂道:"谢谢大娘,我很喜欢呐!"
方头大嫂又看向了崔温苹,见其端庄娴雅,坐有坐姿,不禁露出了喜色:"柳夕宁可真有福气,有这样美的女儿,还有这般美的夫人,难怪……难怪在大冶时,那么多的女子投怀送抱都被他拒绝了,原来是珠玉在前啊。"
崔温苹扫了一眼柳夕宁,转回头对方头大嫂道:"我却不知他竟如此无情,那么多的女子投怀送抱竟丝毫不为所动,还真是……"
"赶紧吃饭吧,大嫂,多吃点!"柳夕宁推了推桌上的菜肴,给女儿使了个眼色,念昔立马会意,笑着给方头大嫂夹了一堆好多菜。
方头大嫂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瞟了一眼含笑温柔的崔温苹,暗道此女子不简单,差点被她套话了……
郑鲭夫人在席间和崔温苹交流怀孕心得,郑鲭夫人是打心眼里羡慕崔温苹,一是无婆婆,二是家中人口简单,不必像她,既要受尽婆婆的气,还要防着后院的姨娘,她悄声在崔温苹的耳畔问:"你怀孕期间,可曾为夕宁在房里添人"
崔温苹一怔,她被柳夕宁宠在手心里,完全忘记了这是个什么样的时代,在这里大户人家除了正妻以外,很少有不收人的,大户人家素来重视子嗣,家族要人丁兴旺,就催生了纳妾的需求,如果她婆婆尚在,一定会催着她为柳夕宁纳妾的,崔温苹自幼便在这种封建思想的洗礼中长大,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感觉,是对"夫为妻纲"和丈夫不必忠诚的悲哀及叛逆……
柳夕宁看着夫人垂眸若有所思的样子,伸手轻轻搂了搂她,温声问道:"怎么了"
"无事,你不用担心。"崔温苹握了握他的手,而郑鲭夫人将他俩的互动看在眼里,顿时心里一酸,想问的也没心思去问了。
郑鲭知道柳夕宁如今是皇帝的红人,他说了很多关于朝堂的分析,因为这是女儿的生日小聚,柳夕宁本就不喜欢朝堂之事,他招招手将念昔叫到身边,希望众人的目光能够在女儿身上,方头大嫂和方头和尚自然关心的是柳念昔,但郑鲭一家人的想法则是,劝他将念昔送进宫去当妃子……
待到酒过数巡,宾主也算各尽其欢,方头大嫂和方头和尚被念昔留了下来,郑鲭一家人急匆匆的坐着马车回去了,待郑鲭的马车不见影了后,柳夕宁才朝家回。
时光匆匆,捻指又过了两月,柳夕宁一边教导着女儿武功,一边为未出世的两个孩子做摇篮,待到摇篮完成后,他又为念昔做了个秋千架,念昔变了好多,变得努力了很多,这令柳夕宁感到欣慰的同时又觉得五味陈杂,事实上,他不喜欢自己孩子这么拼命,因为这会令他心疼。
夜晚,柳夕宁进了房间,见崔温苹仍旧在缝制几件小衣裳,他走上前道:"怎么还不睡觉"
崔温苹嗔了他一眼,放下了针线衣料,正要起身,突地感受到小腹猛然朝下坠,柳夕宁连忙扶住她,面上忧色沉沉,崔温苹蹙着眉头缓了好一会儿,不想他太过担心,便道:"和前几次一般的疼,想来也和前几次一样吧。"
柳夕宁看了一眼她的肚子,立马叫来人把之前请的几个稳婆都叫来了,几个稳婆都是有经验的,伸手朝崔温苹的肚皮上一摸,还拍了拍,好像在拍瓜熟不熟一样,几个婆子点了点头,翠湖带着丫鬟们会意,立马下去准备东西去了。
虽说这是第二次生产,但下腹及那处的疼,也足以令崔温苹疼的昏厥过去,此时正是春寒料峭时,她的额头上却渗出细密的汗珠,铺天盖地的疼向她袭来,柳夕宁握住她纤白的手,已在这手中感受到湿湿的触感,这是汗水,看着崔温苹因无法忍住疼痛而皱起了双眉,翠湖怕崔温苹咬破嘴唇,立马将手帕叠好塞进了崔温苹的嘴里。
柳夕宁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分担她的痛苦,事实上,根本无法分担,柳夕宁只能干着急却无可奈何。
"夫人,请你再加把劲……已经开了六指了"稳婆看了看仍旧握住崔温苹的手的柳夕宁,也不意外,毕竟这家男主人比较疼爱夫人,所以对他仍旧待在房里陪产也不奇怪。
柳夕宁只能用温柔的话鼓励她,安慰她,而若非疼的很了,崔温苹是不可能呜咽出声的,身下传来撕心裂肺的疼,仿佛要将她活生生撕开一样,耳畔是柳夕宁的温柔话语,和以往的枕席间的话语一样动人,她能感受到他们的双手相牵,这便够了,这便给她力量了……
随着一阵钻身的疼涌来,随即传遍四肢百骸,她不堪忍受的扬起了秀美的脖颈,几缕汗水自下巴流入颈项,身下的褥子皆湿的不成样子,一盆盆的血水被丫鬟们端了出去。
在她的疲惫达到顶峰时,只听得稳婆的声音:"哎呀,夫人,快了,,可别松懈,快用力。"
一声婴儿啼哭陡然响彻在房间,只见稳婆托着一个带血的通红婴儿迅速的交给另一个稳婆,于是这稳婆连忙将婴儿抱在一边床上,开始清洗着婴儿身上的口鼻粘液以及处理脐带。
"夫人……不要放松……还有一个……千万不要放松"稳婆用帕子擦了擦汗水,继续为孕妇加油打气。
于是经过崔温苹的努力,第二个婴儿很快的便被稳婆笑着托了起来。
柳念昔和方头大嫂在房外正是急得满头转时,听到婴儿嘹亮的哭声,两人皆是一喜,一段时间后,两个粉嫩的婴儿被包裹在毛茸茸的襁褓中放在摇篮里,柳念昔和方头大嫂将俩婴儿抱了起来,翠湖和几个丫鬟凑了上来看婴儿。
崔温苹已经疼晕过去了,两个稳婆抬起她的双腿为她清洗着,柳夕宁一直没离开她,直到念昔将婴儿抱了过来,开心的说:"爹,是两个千金呢。"
柳夕宁在崔温苹怀孕后,就曾做过一个梦,梦里他有三个女儿,果然美梦成真,是三个女儿,他接过了一个抱在怀里,看着婴儿红通的小脸,头上湿漉漉的毛发,以及那一看就和崔温苹很像的小口,小小的拳头在紧紧握着……柳夕宁觉得在这一瞬间,他的心都化了,她们是那么的小和脆弱,脆弱到他不敢用力……
过了很长时间,崔温苹慢慢醒转过来,睁眼便是一张令她安心的容颜在她眼前,柳夕宁见夫人醒了,连忙捂住她的手,问道:"想吃点什么?"
崔温苹唇角勾了个弧度,道:"孩子呢?快让我看看。"
"在这……在这……"翠湖和方头大嫂将俩孩儿抱了过来给她看,看到了婴儿,崔温苹脸上的笑绽放着一种光辉,这才回答柳夕宁的问题:"我想喝点清淡的,你看着做吧。"
"还是我去吧"翠湖将孩子给了柳夕宁,柳夕宁此时高兴的不知天南地北,他拦住翠湖:"不不不,还是我来,你叫人做些菜给稳婆们吃。"说罢,人就赶紧跑到小厨房去了。
稳婆们高高兴兴的每人拿了一个大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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