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酒楼之后,苏玩和梁浮没有直接回家
路过便利店的时候,梁浮晃神一回头,就看见苏玩钻了进去。
提了一口袋杂七杂八的酒,她把两个冰杯塞到梁浮手里,冰块的突然刺痛让梁浮愣了愣。
她自顾自往前走,梁浮快步跟上。
城市有一条大江流经,在夏日的夜里,许多人坐在江边的楼梯和草坪上,有的带着小儿玩闹,大多是夜里乘凉,消解一日酷暑的人。
江风不冷,反而热得灼人,手里的酒是冰的,勉强缓解着满身燥热粘腻的不适。
苏玩已经喝得有些迷糊了,她目光呆滞看着江面上那些游船留下的霓虹灯光抖动,双颊绯红
梁浮陪着她,她不想说话,他也就不开口。
她突然垂眸轻声说:“我今天是不是应该多忍忍的。”说起来也是她有求于人,但真的……她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他们坐在江边的阶梯上,梁浮看她起身往阶梯下走,缚住了她的手把她往上拉。
“我就是想洗把脸,不是要跳啊。”她嘟囔,她才不想死。
“不干净。”他把她的杯子夺过放到石梯上,两个人又坐回了石梯,他还想收拾一下喝光的易拉罐,突然被她抓住了手臂。
已经喝得全身发烫的苏皖双手缠住了他的左臂,额头抵在他肩头,他望去,随着江上轮渡的灯光扫过,她脸颊绯红,下巴紧绷,嘴唇似乎微翘起。
“好累……”
她迷迷糊糊说着,梁浮“嗯”了一声。望着城市灯光,绚烂嘈杂之下,他却觉得一切不太真实,喧闹得让人疲惫。
苏玩歇了一会儿,反倒醒了些神,能够自己站起来走路,只是脚步歪歪扭扭,又不肯让人扶。
梁浮没了办法,只能跟在她身后盯着她凌乱的步伐,看她要跌倒了就上去扶住,又被她逞强地甩开。
“我……没事。”她耳垂都红着,倒在他怀里却挣扎着站起来,竖起手指笑着说。
就这么在路灯下,也不知这么磨磨蹭蹭,走了几时。
回到家的时候,苏玩的手机响了响,是苏定晴发来的消息,她说已经把钱打到卡上了,她也不知道今天苏玩的小叔会来,让她别多想。
苏玩笑了笑,摇了摇手机:“不跟钱过不去。”她知道姑姑不会害她,但这种交换也真的是很奇怪的感觉。
她在门关处踉跄一下,梁浮抱扶了她一下。
跌跌撞撞的,被门口的鞋子绊着,她背靠着墙总算没摔倒,他手掌垫在她身后,脊背感受到了更热烈的温度,慢慢爬上颈子。
“你又在看什么?”她皱眉,为什么又盯着她看,盯得她一阵生气。
他不知道九年前会留下这么多遗患,原来大错早在从前。
梁浮拨开她前额的碎发,忍下喉头一股酸涩:“先睡……”声音被阻断。
她吻上来的时候轻轻一下就分开了,匆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很奇怪的感觉,太过于突然,让燥热的空气突然凝滞。
突然觉得他今天盯着她的样子,没有了从前很多说不清道不明,只是纯粹的温和和关注。
等了半天,苏玩轻咳了两声:“你不回吻吗?”
还没醒神过来的梁浮问:“什么?”
“你之前不是挺会得寸进尺的吗?”
他知道,她也清楚,居然就这么得寸进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梁浮问。
愣了两秒,苏玩点头。
“明早你确定你还记得吗?”
她无奈笑笑,盯着他似乎在隐忍克制什么东西的眼睛,然后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嘟囔着“你好麻烦”,然后冲着手机底部喊:“我,苏玩,明早一定记得,现在是我唔……”
后脑一下子撞在他垫在墙边的手心中,顿时窒息感扑面而来,他没有半刻的仓促和犹豫,也不需要适应什么,抱住她的腰吻了上去。
反倒是她显得对目前的情况很陌生,在他挑开自己牙关的时候她皱眉,条件反射要抵抗,被他的强势压得余地渐小,手机屏幕上的录音还在计算着时间,提醒着她谁才是始作俑者,她闭上眼收回了微弱的拒绝。
直到被推到床上,她已经忘记时间,但倒在床上的时候察觉到氛围的变化,她捡回了一些理智反扣住他的手。
“放心,”唇舌暂时得以休息片刻,他十指扣住她的十指,以示不会乱动什么,而后接着吻上。
“我们……曾经认识吗?”苏玩仰起脖子,湿热的气息绕在她的耳下和脖子处,那双手握起来也是那么熟悉,让她不禁问出这句话。
亲吻暂停了片刻,直到他说出“没有”。
一次次肺里的空气被抽干,她好不容易得空闲喘息一阵,又紧接着被堵住唇,反反复复,没有尽头。一开始他的动作有些急,牙齿都撞在一起,近乎掠夺的示爱。后来温和下来,就是平常的**,只是这时间太久了,久到苏玩不得不感受着暧昧的氛围和涌动的情愫逐步攀高而淹没自己。
很久了,脸都疼了。
她这么想着,没有消散的醉意让她昏昏沉沉的,在亲吻减弱而停止的时候,她甚至拦下了想要离开的他。
她的手指松松地扣住他的手腕,睡眼惺忪靠在他怀里,最后闭眼睡去,夜色下凌乱的发丝黏在她出了薄汗的额上,从耳下到脸颊每一寸都沾着红,不知道是酒还是情。
梁浮直到她睡着一个小时后,紧绷着的身体才松懈下来。在她轻轻啄那一下的时候,固有的防线早就溃败了,最后一丝理智也在她开始录音的时候退潮,长久压抑的情愫一瞬间伸张出去,包裹住面前的人和自己。
他又趁虚而入了,总是在她脆弱无依的时候,也是一种宿命。
高度的亢奋让他很清醒,不敢闹醒她,就只是长久地注视着,一直到天将明,他才有了一些困意。
在夜色深不见底的时刻,思绪像河泥,黏着沉沉地在河底没有上浮的迹象。
从头至尾,他编造了一个谎言,欺骗的是自己。
她在这儿,所以他不自觉地靠近,难道远离是一件全然做不到的事吗?的确艰难,确实痛苦,可这都不是关键。
在破晓撕开裂缝透出光亮的时刻,裹着淤泥的思绪也在水中涤荡了许久。
她手腕上的伤疤愈合之后像是拙劣的技艺绣缝出的线条,青筋伏出的手背抬起,覆在那上面。
梁浮,人没必要这么骗自己,你很想要一个结果吧。
此时此地,你想要她喜欢你,此时此地的你。
早上苏玩想睁眼,却觉得格外艰难,眼皮沉重,黏在一起很难睁开。
揉了揉才勉强睁开眼,模糊的视线变得逐渐清晰,模糊中身边的隆起突然清晰变出了一个人,她呼吸停止。
她缓缓离开床,从床下捡起手机,一打开才看到昨晚的录音一直没有关闭。她看了看还睡着的梁浮,轻手轻脚出了房间。
酒醒了,她有点懵。
犹豫很久之后她点开了那段录音,在一开始清楚的人声之后,长久的沉静,然后是连绵出现的唇齿交缠的暧昧声音,配合着他们的喘息,嘤咛,夹杂着她偶尔的“梁浮”的呼喊。
她立刻关上录音扣下手机。
好吧,都是真的。
尴尬和浮热慢慢爬上她的脖子。
冷静了十分钟之后,苏玩挠了挠头。其实,她没有那么不可接受现在他们关系的变化吧。
甚至是,坐享其成。
一大早就有人来送快递,收件人写了一串乱码,寄件人也是不认识的人。
一个纸箱子被苏玩拆开,里面有很多日用品,比如牙刷杯子之类的。她疑惑地翻找了半天,终于在底部发现了一张字条。
“你的东西,还给你。”
这个字迹……苏玩看了看寄送的日期,原来还真的有一个跟她写字那么像的人,看来梁浮之前和自己确实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按理说她应该感到失望的,但现在……也不算坏吧。
从自己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苏玩打开门的时候看到梁浮神色焦急地在床下翻找着什么,她正要上前问他在找什么,擦肩而过的时候被他无视了。
“这个吗?”苏玩拿起她放在梳妆桌上的吊坠,梁浮看见了,而后他眉头舒展开,却察觉到自己刚才的急迫样子不太正常。
看他拿过吊坠后仍然小心翼翼的样子,苏玩牵强笑了笑。
刚生出的那点儿情愫显得她太过于自作多情了,不管之前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也没走出上一段感情。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她指了指门口的纸箱子:“应该是寄给你的。”
梁浮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都是他前几天买了塞给季叔,然后让季叔仿照苏玩的笔记写了一张纸条,再寄过来的,这样的话能让苏玩打消之前对笔迹那件事的疑虑。
但或许这个时间点有些不合适,梁浮看着手心里的吊坠和脸色不太好的苏玩。
李笙催促的短信适时到来,梁浮说:“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好好休息吧。”
苏玩看着他关上门一言不发,过了十分钟也下了楼。
在两栋楼的中间她找到了那个麦色皮肤的少年,林承谦已经等了一阵子了,苏玩进入他视线的一刻他平静的表情就挂上了笑意。
“教授知道前几天的事了,这是他让我给你带的一些书和资料,你没事吧?”林承谦问。
苏玩摇摇头:“谢谢。”
“小苏姐姐现在是一个人住吗?还是跟家里人在一起?”
“不是一个人住,但也不是家人……”苏玩现在想起梁浮就一阵烦闷,索性不提了,跟林承谦聊起了些别的事。
林承谦一直浅笑着应承,藏住眼底的一丝记恨。
那他刚才真是没有看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他居然也回来了,他居然又接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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