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宇玄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你爸交给我的任务，我只听他的。我把你送到小区门口，之后去哪里，你自己看着办。”

“知道了。”刑攸说。

刑宇玄还是个极其理智的人，平日看不出什么表情，显得性子也闷，但贵在有主见，可以刑二家老三不学好，偏偏和老二一样逃课顶撞老师的表现，迟早也落一个街头混混的名称。

刑攸盯着路旁的绿植，村子变化很大，像是一片荒地又长出绿洲，没有人修理那些植被，因此看着像是黄土之上铺盖的“棺材盖”，生机与肃穆并存。

刑攸一点也不想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在这层保护罩之下，她可以放空大脑想些有的没的，只要不和刑宇玄有任何沟通就好。

张口就没有好话，尤其是跟刑宇玄，她清楚大哥的脾气不好，聪明又毒舌，估计没有女生会喜欢他。

刑宇玄：“我听你爸说，你考了年纪五十？”

刑攸“嗯”了一声，顶着寒风眨了两下眼睛，心理作用下，眼眶蓦地发酸，“怎么了？”

迎着寒风，刑攸不合时宜地嗅到他身上传到身后的那股阵阵冷调的香水味，和当下的景很配，冬雪浇在枯草上面，又揉了些泥土进去，她不禁好奇：“你……谈恋爱了？”

刑宇玄促狭一笑，有些不屑回答小朋友的问题，他说：“对，谈恋爱了。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刑攸抬眼扫了下他的后背，依旧是上大学那年刑岩买给他的羽绒服，朴素中带着英俊，她如实回答：“你身上有香水味，是……女朋友送的？”

刑宇玄低头在领口嗅了嗅，“不是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

刑攸收紧双手，她一秒钟就反应过来，但……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刑宇玄这个好学生身上？她没办法思考，大脑停滞三秒钟，忽然听到刑宇玄笑着说：“替我保密。”

刑攸一个激灵，不可置信地抬头，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一定是笑着的，她不解：“你担心被我叔发现吗？害怕被发现为什么要告诉我？”

刑宇玄：“不担心，但是还没到坦白的时间，当然——告诉你让你开心开心是另一回事。”

刑攸低下头“哦”了声，神情中闪过潦草的从容，她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是好，心想，果真不应该接话的。

刑宇玄倒很从容，和她搭话，“有时间带你见一面，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刑攸不想知道，她仅仅只能做到理解和尊重，但没办法将刑宇玄那张冰冷的脸和另一个《温柔》的男生放在一起，这种冲击力在她大脑中不亚于见证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场景，刑攸愣在后座许久，到减速带一个颠簸才将她颠回神。

刑辉在车站买的楼和刑攸家在一条道路上，刑宇玄惯性带着刑攸从另一头走，中途会经过他家，而刑攸坐在后座昏昏沉沉想要摔倒，刑宇玄停下车，她一头扎在他后背上，额头一痛，刑攸打了个哈欠，不敢抱怨。

刑宇玄：“你伸腿支着车，我回楼上取个书，忘记还给你爸了。顺路带下来。”

刑攸点点头，这点耐心她还是有的。

刑宇玄一去无回，刑攸岔开两条腿支着电瓶车，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路边，脚旁就是从垃圾桶流出来的臭菜汤，她挥动腿，向后移动了五六米，那股臭熏熏的气味终于消散很多。

她拿出手机给刑宇玄拨去一通电话，接通之后没有声响，刑攸又调大声音凑近去听，那是——沙沙的嘈杂声和类似洗手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啧啧”的响动。

刑攸脸一沉，挂断了电话，打字，发送。

_我自己过去了，车你自己有空再过去取吧。

刑攸没再多想，收好手机坐到前排去，往小区门口去，很不巧地遇上李知勉，一手提着土豆，一手提着馒头，肩上的书包里面是刑无妄。

刑攸停在超市门口没动，呆愣愣地盯着李知勉，看着他很流畅的动作，挑菜，付钱，提走，丝毫没有被前面那个胡作非为的小孩影响。

刑攸看不下去，拔下车钥匙走过去，“李知勉，你……一个人？”

李知勉看到刑攸，眼睛一亮，一溜儿烟跑到她面前，脚步险些踩到刑攸才堪堪止住，“有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刑攸无言，颔首看着刑无妄，见到姐姐就换了副乖巧模样，李知勉正色说：“我建议给她好好看看，不然等以后都能出去当演员了，也不见你不在的时候这么乖。”

刑攸抿唇短叹一下，“小妄是小孩子嘛。”

李知勉试图和她辩论，“你别这样，不然她以后就会仗着你宠她，为非作歹！”

“就你知道的多。”刑攸说，面无表情地抱走刑无妄，放下她，“跟姐姐回家了。”

李知勉往前探头，“你怎么回来的？刑叔叔呢，没跟你一起吗？”

刑攸：“没有，我跟……”她幽怨地皱起眉头，不再说话。

李知勉凑到她身边，双手都满当当，只弯腰将笑脸凑过去，“麻烦姐姐给我拉一下围巾嘛，总是有小毛钻到嘴里去。”

刑攸没有回话，曲起手指勾着他的围巾往下拉了拉，“好了，先回家吧。”她看了眼李知勉手上的塑料袋，伸手说：“我帮你拿一个。”

李知勉又猛地躲远，“不用，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刑攸没再用余光打量他，而是转身正对他，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固执地朝他伸手，一字一顿，“给我。”

李知勉不再纠结，将盛装馒头的那个袋子递给她，“给你这个，是你喜欢吃的方馒头欸！我特意找老板要了个小个子，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就喜欢抢那个最小的吃，偏偏又留到最后才吃。”

刑攸继续往单元楼下走：“记得，那时候……只有你最幼稚了。”

李知勉撇撇嘴，“什么嘛，明明每次都给你了。你家那几个吃劲真大！好几次我都抢不过那个老二，姐姐，我膝盖上那个疤还是那时候磕的呢！”

刑攸一顿脚步，“你是在撒娇吗？”

李知勉听罢就笑，“这就算是撒娇了？那你上当没有？”

“没有，太假了。”刑攸冷着脸，平静地说：“你今天的话也很多，不要再说了。”

李知勉一愣，耷拉下耳朵，提着大包小包往家走，到家放下所有的菜和馒头，刑攸回想起自己要去商场的目的，她以自己要取快递为由脱身，虽然李知勉不相信还拦着她一起拿，最终，刑攸强硬的态度打败一切。

走到楼下的超市面前，刑攸盯着摆放在一堆自助自行车旁的电瓶车，她伸手摸了下口袋内的车钥匙。

从出口旁的古槐下冒出来两个亲密的身影，刑攸惯性用余光打量，认出来其中一位，她缓缓抬头，喊人，“哥，你的钥匙。”

刑宇玄含笑接过，这种笑容能出现在他脸上，基本是乐开怀的程度，刑攸一脸嫌弃，微微偏头看着旁边的男生，染着一头红发，耳钉以及唇钉都不在少数，刑攸回想起她哥对这个人的评价——温柔。

她想了想，她明白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每对卿卿每**，这不关刑宇玄，这个男生长相的确上等，面庞端正，气质优越，和刑宇玄的属性恰好相反。

如果刑宇玄是冰，那这人准是捂热他的火。刑攸无声地盯着男生看，时间在冒犯的前一秒，刑宇玄主动介绍：“刑攸，这是我大学同学，你要喊哥哥。”

“哥哥好。”刑攸的语调没有起伏。

男生的情绪因刑攸出现牵动，嘴唇不经意地扯向两边，他慢慢抬起手掌，刑攸说：“我还要去商场，不跟你们多说了，你记得把车骑回去，我走了。”

男生停下动作，无奈地看了眼刑宇玄，刑攸没听清两人接下来的对话，但知道他们的关系很亲密，“同学”只是个幌子。

刑攸拿出手机，打字，又是发送。

_等你什么时候要把他正式介绍给我的时候，我再打招呼。

转身要走的刑宇玄看了眼消息，扑哧笑出声，男生问他怎么样，刑宇玄笑弯了眼睛，摇摇头，喃喃道，“小古董。”

刑攸左右转头看向道路两旁的商铺，心里已经有了大概，但是依旧不是很确定，她住了脚步，低下头思索片刻，金店门口的音响正在放音乐，刑攸抬起头望过去，又继续向前走。

站在商场门前的刑攸深深喘了一口气，这是她第一次自己一个人来逛商场，没想到是为了给别人买礼物。

刑攸不是什么有仪式感的人，但这半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李知勉和前十年一样待在她的生活中，然而作用就像铺垫好的卡扣，在这半年内突然崩裂，所有无论是有利影响还是副作用全部都涌出来。

刑攸昨晚想着，既然快要新年了，那就为李知勉准备一份新年礼物吧。

口袋内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

周烨南：

_刑攸，我选科组合是物化政，以后不跟你在一个班了。

_暑假的时候邀请过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你没有来，后面有些事情耽搁就忘记了。快要过年了，我请你和李知勉一起去金水泉聚餐，别忘了来。

谢谢观阅！晚安[红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