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攸精神抖擞地打了个冷噤,“爆炸案?”
姑妈从楼梯下到一楼,坐下。
表情有些严肃,刑攸和季青柠不敢大喘气,坐在她对面,拘谨地喝水。
姑妈说:“就在大概24年之前了。这场爆炸案还挺有名的,都登上新闻报刊的头条了。有个二十大几的男人抱着毒品躲在面粉厂的垃圾桶旁边搞静脉注射,嗯……据说这个男人还有个四五岁的儿子。被面粉厂的厂主发现了,就冲进面粉厂。当时恰好是员工午休,不过厂子里还有个人,他拿着打火机,这种情况想都不用想是想纵火。厂主追进去,什么保护措施都没有,想纵火的男人其实就是想让厂子爆炸,让面粉厂的生意亏损,别的也没多想,结果就炸死了那两个人,纵火犯全身都大面积烧伤,躺在医院里救了三年才活过来。”
姑妈说话声音轻浅,七平八稳的。
刑攸反而觉得死在爆炸案中的人是自己,耸了耸肩膀。
季青柠是个好奇心极其重的姑娘,好奇地问,“纵火犯纵火的原因是什么?”
姑妈笑了下,笑得邪气凛然,“纵火犯有个女儿在一所有名的中学念高中,不巧的是他闺女好像在一场考试里面受了刺激,自己爬上楼顶自杀了。纵火犯知道面粉厂的厂主是校长的老婆,所以出此手段想要报复,谁知道一火两命。还把警方那边追了两个月的贩|毒线索给掐断了。”
她耸耸肩,语气显得无所谓,这只是一个玩笑。
姑妈继续说:“那时那个毒虫的身体被空气炸成了瀑布,厂子的铁皮上都是两人的血,毒虫手里还没注射完的试剂也就那样被炸碎了,所以,到现在那家废弃的面粉厂都被封锁着。”
季青柠也打了个冷噤,犹如听了什么冷笑话。
姑妈站起身,视线扫过两人的头顶,轻哼一下,“我听说你们两个去警察局找你们的朋友了?”
季青柠说:“对,因为那个学姐很傻的告诉警察自己就凶手,实际上案发当天她早早就到了学校的图书室借书。有不在场证据,但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瓜葛,我这个朋友就是不告诉警察。”
季青柠在“朋友”二字上咬的极重,刑攸似乎听出了她的不满,晃着她的手臂说:“学姐肯定有不想说的苦衷。”
姑妈到橱柜拿出一杯现成的续命咖啡,转身扶着大理石台面,下巴朝刑攸扬了两下,“你说说,她能有什么苦衷?前途重要还是感情重要?小小年纪就因为人命进了监狱,说出去以后哪家企业还敢用她?难不成以身犯险去照顾牙婆的生意?”
刑攸下意识地攥拳,姑妈走近两人,手按着刑攸的肩膀,语气冷硬地说:“不要嫌我说话难听,这是事实。女人只有手臂结实了,才能扛着自己的行李去天南海北。本来行李就够重的了,你还偏偏往自己心里塞那些要死要活的感情,那不是傻是什么?”
说罢,她抬眼看了下二楼的姑父,见她脸色苍白,招招手说:“给二楼书房的那两个小孩儿端过去一盘点心。”
姑父应声,下楼端着盘子又上去。
姑妈坐回沙发上,摇了摇手中的咖啡罐,里面的液体碰撞罐壁,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她话中带着诱骗性,但做事不会偏离正义。
“你们可以帮她的。”姑妈说,“只要你们愿意。”
刑攸亮出谈判的姿态,“我们需要律师,还要找到我朋友并非凶杀策划人的证据。”
姑妈信誓旦旦地回应:“好说。”
她放下咖啡罐,打了个响指,微微前倾身体,“我们需要律师对吧?这个简单,但是如果想找你朋友不是案件策划人的证据,那就需要一点点勇气了。敢不敢跟着我去追刚才那个出租车司机?”
刑攸和季青柠对视一眼。
傍晚七点钟。
秋天的傍晚来的早,太阳落山也更快一些,刑攸看着橙黄色的夕照撒在近处高低迭起的平房上,犬牙交错的胡同被大片阴影遮盖,不远处有一家灯火阑珊的小店。
姑妈穿着风衣站在水泥电线杆旁吞云吐雾,对两个好奇的姑娘说:“以后见到这种小店都不要进,他们一般在一楼是买内衣的正经店铺,往上就是靠打牌赢钱的小赌场,往下可能就是聚着一大堆淫|虫在吸毒。进去你们就完了。”
姑妈的话音刚截停,小店里出来一个涂脂抹粉、袒胸露臂的女人,头发披散在肩膀上,大浓眉毛和鲜艳嘴唇,夕照从她头顶擦过去,还没东倒西歪走过一米远,忽然扶着一旁的树干开始摩擦下||体,状似挣扎一般拐动自己的腰肢,语言粗野轻浮,又被从小店出来的几个男人拉去胡同深处。
姑妈面无表情地将一切收进眼底,又转头看向两个目光呆滞的姑娘,懊恼地揉乱一边侧发,“我就不该带你们来这鬼地方。”
刑攸的神经还没有放松下来,大脑内依旧是那个女人露着两条光溜溜的白腿在树干上蹂躏自己的画面,腿侧被粗粝的树皮划破,包括那几个男人拖走她的模样,有些年代的水泥地上留下两道划痕,一起从犬牙似的嘴巴中吐出淫声荡言,她疲惫地揉揉额头。
姑妈眨了下眼睛,“唉,时间紧迫。你们自己决定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刑攸重新抬起眼皮,“来都来了,去。”
姑妈转身在白墙上按灭烟蒂,双手插入口袋顺着小径往前走,在即将经过小店门前时,忽然转身拐进巷口,“每次来都要小心点,守着一堆毒虫,连空气都快变成致幻剂了。”
在巷口旁边,倒塌了半个的砖头垒砌的泥墙里斜趴着一棵老树,刑攸手机的灯光扫过去,在根部和树干的位置有些发亮,她想走近看清楚。
往前走的姑妈似乎能预料她的思维,不带转头地说:“离那棵树远点,上面是那些人撒的尿。”
刑攸抿紧唇,收回目光,继续跟上她的脚步。
终于拐出巷子,在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扔着一辆报废汽车,车牌号已经被雨水浸润得生锈,车骨架经不住车上人的折磨,吱呀呀乱响,在这巷子中颇像是在闹鬼。
姑妈平静地走过去,后面是季青柠和刑攸,两个初知情事的女孩还不懂成年人的绞合,只能听见车上人在艰难地喘息,一个肌肉壮硕的男人都脊背用汗水将车玻璃上的灰尘浸湿抹花,昏暗中能看清另一扇车玻璃前靠着一个丰满白净、肌肉累累的男人在向前撞击,每一寸每一毫都加重汽车的负担。
姑妈说:“跟上我,不要多看。”
季青柠和刑攸都又垂下头,继续往前走。
经过这条糜乱的街道后,紧接着就出现了一排排二层小楼房,姑妈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拐上一个陡坡,站在最高处向下望。
刑攸眼睛亮亮的,很看清楚在底下盘根交错的街道上分立着好几所方才带着内衣牌子的小店,显然她分不清那是欢声笑语还是胡言乱语。
刑攸问:“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
姑妈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光是从这拐七扭八的巷子里走出来就费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她抬眼看向底下,一道不怎么亮的灯光在巷子中晃动,她想,怎么大晚上还有活人在里面乱蹦哒?
刑攸也看过去,问:“几点了?”
姑妈说:“七点半。”
刑攸沉默了一会儿:“是不是有近处的学校放学了?”
“哦,你倒是提醒我了。”姑妈收回手机,转身往二层小楼那边去,“那我们得趁着那些学生放学回来之前找好线索。”
季青柠脸上现出疑惑和茫然,“在这里上学还要在这种破地方租房子住?”
“哎哎哎!”姑妈打岔道,“什么破地方?能住的地方就是家,行不行?对你来说是破地方,对别人来说就是保命省钱的出路,行了,办正事。”
刑攸问:“这里的学费都很高吧?”
姑妈转头看向她,“你们这些去附中上学的人不清楚吗?想要在那里念书,如果不是本校的学生,进去就要给学校两万块钱吧,剩下每个月的住宿和餐饮都要自己掏钱。如果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在附中上学,来这里睡觉,很正常吧。”
刑攸挽上鬓发,“我们是学校赞助来的,住宿费和饭费里面应该还有学校出的钱。”
姑妈伸了个懒腰,含糊道,“那是你们命好,碰上命不好的,就要傻愣愣地被掏空家底了。”
三人距离二楼平房越来越近,这两排楼房看似是旅店,实则是生长在廉价土地上,用力挤出一点挣钱苗头的出租房,店家看起来很会赚钱,楼房外面涂抹上新漆,店口张贴着出租消息的上方还坠着小挂饰——棕色篮子中插着两三根塑料花草。
以及篮子上面的斜体“HOME”标识,这一套下来不知道能在这堆颓败的废旧房屋中多么出众。
姑妈走进去,敲了两下柜台,“有人吗?看房子。”
谢谢观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4章 纵火犯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