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攸拾起洗脸盆倒扣在男人的头上,加紧脚步跑到二楼最末端的房间里去,喘息声将咽喉划破,刑攸觉得嗓子里蔓延着一股腥甜。
到二楼宿遥泱租住的房间,她站定脚,双腿有些发软地扶着门把手敲门。
已然攀过高山的太阳变成一颗炙热的白球,秋日冷白的日光赫然灼目,走廊内的木板被男人踩得“咯吱”响。
另一头的阴影处钻出一条赖皮蛇,拖着脚步往刑攸脚下滑动,两个绿眼睛形似见到野鸡的黄鼠狼的眼瞳,在黑暗中闪出两个白溜溜的豁口,刑攸打着冷噤向后退。
赖皮蛇伸出两只手爪按着刑攸的手腕,眼瞳竖起,阴恻恻地盯着刑攸的胸口,张开宽厚嘴唇露出尖牙。
哈出的空气带着腥臊的臭气,一点点接近刑攸的脖子,目光形如剥皮剜肉的牛刀,凭靠力气站在上游,扬武扬威地捅杀刑攸的心脏。
刑攸张嘴撕咬上赖皮蛇的耳朵,在走廊尽头的窗台上,趴伏着两个叠在一起的人,白光射入刑攸透亮的眼睛中,她紧紧合拢嘴唇和尖牙,赖皮蛇惨痛地叫嚣。
刑攸嘴上愈是用力,赖皮蛇的吼声就愈是嘶哑。
二楼尽头没有死人的那间房门打开,从里面冲出一根拖布把,比那日女人手中紧握的鸟枪还要威武,笔直地戳进赖皮蛇大张的嘴巴中。
赖皮蛇变成了烂醉蛇,从口腔中吐出一股血水。
刑攸站起身,眼睛藏匿在日光之后,而从窗棂倾泻下的日影仿佛披散在她肩膀上的胜利的华带。
刑攸冲地板上吐出男人的皮肉,地板上战败的赖皮蛇跌三倒四爬向另一头。
刑攸舒了一口气,看向站在房门前的女生,表情一寸寸凝住。
满脸雀斑的女生怯生生地看着刑攸,“姐姐,你找谁啊?”
刑攸满脸疲容,看到女孩的一瞬,面色苍白,四肢僵硬。
女孩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手指,几个虚影闪过去,窗外的冷光好似冬日的冰雪,刑攸默默打了个寒惊,干巴巴往屋里面瞧,“我来找上个租客,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女孩怯懦地眨眼,退到房门之后将自己的身体掩上半个,问道,“姐姐是不是叫刑攸?”
“......”刑攸微笑着揩汗珠和血沫,说:“不是,我姓姜名青柠。不是你说的什么刑攸,这名字真奇怪,难道她是这儿的上一个租客?”
女孩欲要关上门,刑攸手指扒着门框,“不好意思啊,妹妹。我就是想找住在这的上一个租客。有点事要带着她去一趟机场,你要是见过她,麻烦你告诉我。免得我还得下去问房东。”
“啊——”女孩惊恐地拉着刑攸,“不能问房东,不能问她!”
女孩脸上不过是多了些雀斑,细看这人地皮肤还是挺清透的,刑攸盯着她躲闪的神情观察,半晌僵持,她捏着女孩的下巴,问:“小孩,你姐姐叫遥泱,对吧?”
“不是,不是......”女孩推开她,双腿哆哆嗦嗦站不住,一对伶仃脚踝。
刑攸长叹气,手掌拂着女孩的头顶,“姐姐不是坏人,你姐姐是叫宿遥泱,以前在市实验上课,现在又转到附中念书。中间改过专业。”
她叉着腰俯视女孩,“我说的都对吧?”
女孩没反驳,刑攸心里觉得有戏,接着说:“我想见见你姐姐,就说是一个老同学要去国外念书了,临走之前再见最后一面。”
女孩不安地咬着手指甲,刑攸轻柔地拨开她的手指,心疼似的,“别咬破了。我问你,你姐姐去哪里了?有没有在家里?”
女孩抬头,目光颤颤巍巍地打量她,判断完刑攸是不是坏人之后,说:“姐姐不在家里,她出去了。出去很久了都没有回来,我,我害怕。”
刑攸起初还不以为意,继续问:“出去了?出去多久了?”
女孩说:“从昨天五点钟就走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我害怕她是被坏人绑走了。”
女孩愈说愈是带着喘息,声音一抽一抽地开始结巴,刑攸抻长手臂,抚摸她的后背,“别哭,别哭。你姐姐平时都是几点回来?”
女孩脸色煞白:“平时都是晚上七点半回家,姐姐要给别人补课,还要在餐馆给人打工。但是,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打不通她的电话。”
刑攸死死盯着落泪的女孩,心脏和灌了铅一般往肚子里沉。
“你姐姐平时在哪上班,你清楚吗?”刑攸问。
“不知道。”女孩抽噎着回答:“姐姐给过一张名片,让我担心的话就打名片上的电话,但是...但是昨天晚上,我打了三四个,都没人接。”
女孩“哇”地哭出来,刑攸心死沉沉地疼,“你把名片拿过来给我看一眼。”
女孩跑回屋子,刑攸斜倚着门框,手指轻推着木门往房间里看——被油烟熏得焦黄发黑的墙壁,久到边角长霉的窗子,房间内弥漫着一股下水道翻上来的臭味,还有人类粪便不及时冲水的味道。
女孩显然才七八岁,什么都不懂,可能连学都没上过,刑攸眼里带着深沉的冷意,停止对着房间的打探。
她低头看了眼女孩递上来的卡片,是一家KTV会所的名片,刑攸一张脸愈发苍白,心中的不安由小腿顺着脊髓传到大脑,她蹲下身,按着女孩的肩膀,“你在这里等着,关好门,除了姐姐谁来都不要开门,知道了吗?”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刑攸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思索片刻,跑到一楼的柜台上,嚷着房东出来。
房东难得见一回租客,迎面看见熟悉的脸,笑脸盈盈地凑过去,觍着大舌头说:“怎么今天就你自己一个人来了?是来找二楼那个小姑娘的吗?我给你喊出来?”
刑攸挥手阻止她,“不用,我刚刚上楼被个男的追了,你看着点,别让那个男的去二楼的屋子前面骚扰我朋友,她现在不在家,别一眨眼让他钻进去了。”
房东笑得开心,搓起宽厚的手掌,粗糙的手皮摩擦出刺耳的噪音,“放心吧,放心吧。”
刑攸出了出租房,在好打车的街口叫了一辆车,上车看门见山就要加钱。
司机咧开嘴招待她,和她的钱。
刑攸将这个KTV摆在司机面前,司机微微皱眉,嘴巴里反复碾磨着舌头,发出“嘶嘶”的响声。
刑攸瞥去一个视线,往他的手掌旁扫过去一张红票子,车内的形成会全程录音,这种大额的赞赏有可能会被平台误认为私下交易,而这样无声无息地交易,就让司机不赚提成全额拿下地收入腰包。
司机冲窗口咳了两声,刑攸说:“这几天天干啊,多喝点水。”
司机:“是该好好喝点水,现在呢还没老掉牙,能痛快的时候就要放得开,等我今天下班先去跟兄弟们喝一杯。”
刑攸翘起一条腿,悠闲地说:“喝酒啊?哎,我今天也是打算去这家KTV,他们有人约我去,我还是第一次去唱歌,这里面都有什么门路吗?”
“嘿!”司机斜睨了眼刑攸,“这家KTV啊,以前闹出过命案呢!你可小心着吧!”
刑攸提起兴趣,问:“命案?什么案子?酒后杀人?”
“嗐——那都是小事。”司机凑近刑攸,声音压低了一些,眼睛斜眯起来,“喝醉酒,谁还没有个冲动的时候,关键是搞一些犯法的东西就不好了!”
刑攸咬了下牙,“哦,意思就是这家KTV还有地下的店了?”
“不止是地下了。”司机说:“这一家的生意在全国都有呢!除不尽,肯定就除不尽!”
出租车停在灯红酒绿的KTV前,刑攸下车,捡起旁边的玻璃酒瓶照着墙角上打碎。
她低头看着地面上散在一起的碎片,自己用手抓起来用衣服裹上,照着长霉斑的墙根甩了四五下,碎片变成了碎粒,她拿出手机给警察拨去一通电话。
刑攸平静地说:“XX街XXX胡同安置在烂尾楼附近的一家KTV,发现有人聚众吸毒卖||淫。地下室的桌面上放着疑似吸毒用的冰|壶和白色粉末 ,以及他们在房间里进行多对一的□□易。我是刑攸,附中高一一班转校生,我朋友被骗去在这家KTV打工,从昨天七点消失至今仍未联系上本人。”
警方收到消息,反映说:“我们立刻安排人手,请您保证自身安全。”
刑攸将包裹着碎玻璃片的布球缠绕在手腕上,两个相同的布球做好后,刑攸将剩余的较大的玻璃片塞在裤腰处,手指剐蹭着墙根处的苔藓,将泥巴抹在自己眼下,并用一片玻璃割伤自己的手臂,在裸露在表皮处的静脉旁扎上一排小眼,手掌蹭着墙壁上的石灰将血液“洗”干净。
刑攸手掌盘着两个布球走进KTV,前台的店员看了眼刑攸,臊眉耷眼的模样,加上肮脏不堪的衣物,店员盯着刑攸手臂上的刮伤和针眼,笑了笑,“女士,方便我们检查一下你的手机吗?还有身上的其他物品,都要上交到前台哦。”
“嗯。”刑攸用鼻子答了一声,沉闷的嗓音听起来无比沙哑,她抬起手臂,忽然捏紧掌心,将两枚布球收在手中,佯装出疯癫的模样,狂笑道,“药呢?你是不是给我送药的?我的药!”
刑攸跪倒在地板上,浑浑僵僵地转动自己的头骨,布球割伤手掌的血被她蹭到自己的脸颊上,哀求一般,“你们把我的药给我,不是说好了要给我药的吗?药呢?!你们说好的药呢?”
店员和另一位站在黑影中的男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店员拖着刑攸,将她手中的手机夺走,刑攸惊慌地抓取:“药!我的药!你抢我的药!”
店员的力气显然没有她大,刑攸夺过手机,双膝扑通,跪倒在冰冷的大理石板上,她感受到裤腰上的碎玻璃在割断自己的皮肤,掌心隐隐作痛,刑攸倏地呕吐出来。
浑浊恶臭的气味在空气中散开,酸液铺盖在她的手面和手机上,店员惊慌失措,架着刑攸往另一扇门后走,刑攸拿着自己的手机在空中挥动,“刀!给我药,不给药就杀了你们!”
她抬手猛地将手机甩向墙面,一块石板在昏暗的灯光中裂开,从缝隙中爬出一只黑色蜘蛛,迅速地吐丝,牵拉着身体钻进另一处洞口中。
昏黑的隔间内传来男人女人的嘶吼声和欢愉声。
“我要杀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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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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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烂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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