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攸轻叹一下，跟上李知勉的步子，他将女孩轻浅地放在床上，医生在用照灯查看男人的眼球，另外两个护士站在门口。
刑攸站在她俩面前，“姐姐，麻烦你给我家小孩也看看，她刚刚被这男的扒了裤子。”
护士蹙起眉，口罩上方的眼睛在刑攸和李知勉面前打转，她疑惑着盯着刑攸：“你们……是夫妻？”
刑攸淡定地处理这种情况，“兄妹，这也是我妹妹。”
护士盯着她这张面熟的脸，刑攸面容清秀温柔，第一眼让人觉得是清水拂过内心，很难不起涟漪，她挑起手指，“你是刚刚手术室的女孩吧？你！”
刑攸握着她的手指，露出腼腆的笑容，“好姐姐，我也是着急小妹。她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你看，我才进医院不久，那男的就闯进我家翻了天，连我妹妹都差点出事。”
护士松开她的手，“下不为例，你也是病人呀。我们带着你妹妹去做检查，保险起见不打麻醉，必要的话，我们会给她上三联。如果验血确定是被感染了，我们就留下来好好治疗，按时服用药物。”
“好。”刑攸对着她微笑，追问道：“那个女孩呢？和我一起进手术室那个。”
护士：“她没什么事，就是折了一根肋骨，是被人打断的。身上还有不少伤，脾脏都有些轻微破裂，后续需要好好调理，你们也不要刺激病人。”
刑攸“嗯嗯”应着，李知勉走到她身前，面色平静地继续同护士安排接下来的事宜，刑攸背靠上墙，忽然松散下来的神经像是撑到极限大的皮球，一丝丝泄气后松垮垮地提不起来。
她蹲下身，揉着自己的眉心，却怎么也揉不顺，大脑浑浑僵僵不通气，李知勉来找时，扶着她站起身，他问：“头晕？”
刑攸闭上眼摆手：“我没事，你别管我。”
李知勉抱起她，态度强硬地往楼上走，边上楼边交代，“这边的事已经交代好了，男的那边上去之后先安顿好你，然后我联系警察说明情况，他们应该在处理KTV的窝点。再说，那男的估计也不是第一次搞这种事了，到时候数罪并罚直接进监狱。你先把你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照顾别人的事跟情绪。你一个天天冷脸的人，现在哄着小孩去打屁股针似的，比我妈都有耐心。刑老师，你要是想养个小孩带在身边，我幼稚点不就好了？”
刑攸依偎着他，全然没有力气跟他吵嘴，手指抬起来捏着他的嘴唇，嗓音轻轻道：“你吵。”
李知勉松了口气，扶着刑攸后背的手掌抓着她的手腕，盯着病号服下细弱纤巧的脚踝，心疼得跟被人撕扯着一般。
他将刑攸放在病床上，摆放着刑攸散架的四肢，宽手掌扶着刑攸的脸颊，“来，乖乖抬头，我给你擦鼻血。”
刑攸疲劳地抬头，闭着眼睛。
李知勉盯着她清透的眼皮愣神，忽然，刑攸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眨了两下，“你……”
李知勉扣着她的后脑勺吻上，刑攸被他压在身下，僵硬的四肢和柔软的床褥、嘴唇，这是一个带着惩罚的吻，铁锈的味道在口腔中淡开，刑攸想喘气，李知勉追着吻上去，手掌从后脑勺移动到头顶，手背抵上塑料床板的时候，他才舍得松开刑攸。
盯着她那双带水汽的眼睛，李知勉枕在她肩臂上，笑道：“你跑什么？”
刑攸喘了一小会儿气，更气道，“你不让我喘气，还压着我。你就是那种仗势欺人的小人，故意的！”
李知勉埋在她颈窝里，中肯道：“如果你以后还是这样对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我还会这样亲你亲到喘不上气。刑攸，你知道我今天下午突然发现你不见的时候有多害怕吗？心脏和肺都跟窒息一样，我差点怀疑自己要死了，他们怕我不清楚跑到大街上被汽车撞死。哼哼，我跑上大街被撞死也要见到你的人，最好是你在的那辆车。”
“你再胡说一句，试试！”刑攸瞪着眼睛。
李知勉抬起一点头，“就怎样？你就怎么样，你说说看？”
刑攸伸出手指，放在嘴巴上捏住，看着和小鸭子一样瘪着嘴的李知勉，忽然扑哧一笑，“你怎么那么像黄毛鸭子？像那种家养的，睡醒就吃饲料的，整日里迷迷糊糊睡不醒。”
李知勉捏着她的手腕拿开，凑到刑攸耳朵根处，“好啊，那我只做姐姐一个人的鸭子，你养我呗。”
刑攸的视线随着她的手掌向上，李知勉慢慢滑向她的掌心，手指伸开和她十指相扣，攥紧一些，李知勉另一只手勾着她的腰向下拉，嘴重新找回位置，欺压着亲吻。
李知勉不依不饶的吻让刑攸头疼，这是由缺氧导致的偏头痛，由于刑攸前者已经跟男人大战大勇，现在连勾起手指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就此接受，含糊道：“我头疼，有点缺氧，你慢点亲。”
李知勉“嗯”了声，揉揉刑攸的头，在她额头上一吻，说：“睡吧。明早起来我给你买南瓜粥喝。”
刑攸除那三样东西外另外对吃的感兴趣的一个——南瓜粥，还要带些甜味的南瓜粥，她一听，点点头就闭上眼，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已经忘记自己只是想让宿遥泱看姜且最后一眼。
她知道，姑妈没有错，姜且也没有错。
如果她们能活得潇洒，走更宽阔坦荡正确的道路，那么，感情也许算是束缚她们脚步的一种。
清晨有些冷，起了雾，站在窗子往外看能看到树杈上带着雾凇，病房内的中央空调开始启动，嗡嗡藏在病房的上方震响。
宿遥泱是上午，红日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时间醒来的，她看到刑攸的脸，羞于面对她是第一反应，下一秒就攥着她的袖子不松手。
刑攸扶着她不要她下床，“你妹妹我已经接到这边来了。我给你们把那边的房子退了，在附中旁边租了一个稍微简陋一点的出租屋。也贵不到哪里去，一个月一千块钱房租，我把你的那部分要回来交了，还找了一个阿姨看着她，你这几天在医院好好养病，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宿遥泱又躺回去，清了清喉咙，“对不起，我瞒着你们来这边，还去KTV打工。”
刑攸坐在床边，思索再三，她不想告诉宿遥泱那个残酷的事实，她不能打破一个十七岁少女的梦想，她深吸一口气，斟酌措辞：“错的不是你来这里跟打工，有上进心是值得称赞的一件事。以后要看自己的实际情况，还有……店铺的营业执照。”
宿遥泱坐起身，刑攸递给她一杯清水，“你以后可以先考虑去奶茶店打小时工，还有便利商店的收银员，不要眼大肚子小，总想着囫囵吞。”
宿遥泱敛着眉，忽然抬头：“刑攸，我妹妹她没事吧？”
“……嗯。”刑攸言说的腔调弱了些，继续说：“你现在身子不好，我直说，但是你做好心理准备。你妹妹被一个强行破门的男人扒光了裤子，我不清楚有没有给她留下心理阴影，八成是有了。那个男人因为各种罪名被数罪并罚，关进监狱三十年。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他出狱之后找你们报复，关键是小妹的心理，我担心她对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影响，所以你早一点干预。”
宿遥泱保了命，当下的心跳还犹如昨日垂死挣扎时那样无力，她眨眨眼，“谢谢你刑攸。”
刑攸看了眼时间，起身坐回自己的床位上，换上秋季的毛衣，白色的绒毛乖巧拢着她的脖颈，刑攸微微俯身绑好鞋带，不紧不慢地说：“你在这里躺着，一会儿护士回来换药，你看着点，别睡着。”
宿遥泱问：“你去哪？”
“医院对面的便利店。”刑攸说：“你刚醒过来，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补补能量，光靠营养液不行的。”
宿遥泱紧接着说：“谢谢，我不是很饿。我什么时候能下床，我想去看看我妹妹。”
刑攸站在门口，转过身：“再等等。”
她走了，带着一阵微弱的凉风，宿遥泱抬头看向窗外的浓雾，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刑攸戴上外套的帽子和口罩，往医院大厅走，在大厅门口的玻璃门前站定，她看着在医院还有闲情雅致看书的人，说：“找我干什么？”
书一合，嘴唇微微扬起，“我听说你现在是英雄？过来祝贺一下，看来刑同学在离开我之后过得也还不错。”
刑攸双手插兜，看向玻璃外的医院大门，石塑的雕塑在层雾中飘荡着，似乎是断脚的女人的孤魂在寻家。
她撩开厚帘子下台阶，脚下一颤一颤的震动还是会带着伤口发痛，她停在脚，缓和疼痛的同时，说：“周烨南，托你的福。我现在过得很好。”
周烨南微微抿唇，低头拿出自己手中的书，问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宪法》，你要不要看一看？”
刑攸低头，抬眼看着周烨南：“你想定我的罪？”
谢谢观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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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读宪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