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翛然的左手,搭在他未受伤的左肩上,右手揪紧他的衣角稳着身躯。
被他如此呵斥,她宛如做错事的孩童不知所措。
她愿留下来,投怀送抱也不对。
她气息未定,面红耳赤猛然顿悟。
她真的是昏了头了,萧莫言重伤在身,她如此引诱,可不是要他的命嘛。
心随身动,她慌张收手想要远离。
萧莫言蓦然脸色苍白,方才情潮浪打,与她忘乎所以痴缠,惹得伤口有些裂开。
他的右肩上渗出血色,濡湿了寝衣。四肢百骸涌动的欲~念仍在,与皮肉痛楚分庭抗争,全然不顾身子受不受得住。
阮翛然手忙脚乱,从他身上起开,怯声道:“要不要,请太医过来?”
萧莫言咬牙切齿,本想训斥。
可瞧着她杏眸蒙了水雾,紧咬着朱唇,担忧无助的可怜样。
令他登时没了火气,软言软语道:“若请了太医,让本宫如何解释。还是你为本宫,重新包扎上药吧。”
阮翛然听令取来金创药,为他脱去染血的寝衣。
皮肉与布面粘连,尽管她千般小心,他仍旧免不了撕扯之痛。
萧莫言嘴唇发青,憋着一口气。直至阮翛然上好金疮药,方敢肆意喘息。
包好伤口,她又取了干净寝衣为萧莫言更上。
二人皆是筋疲力尽,阮翛然连日无眠,加上方才费心费力上药换衣,早没了精力。
萧莫言亦好不哪去,气血不足神色恹恹道:“你是去是留,待本宫好些了,再谈不迟。你也累了,歇着吧!”
阮翛然温顺应好,在他错愕地注目下,爬上了床榻躺在了里侧。
“你在此,本宫何以安眠?”
她身上散着的淡香味,令他心神起伏荡漾。
阮翛然翻过身,背对萧莫言,耍赖道:“又非第一次同榻而眠,我困极了,不想来回折腾了。”
萧莫言还未想好说辞,只见她拽过一条锦被,蒙头将自己藏了起来。似在说,当她不存在便好。
萧莫言无奈一笑,失血造成的眩晕感袭来,闭上眼眸沉沉睡去。
夜月仍圆清晖依旧,日出日落往来有序。
五日后,包府。
今日是右尚书包闻仁,五十岁的生辰。
太子遇刺之事不胫而走,朝中党派为了避嫌,今日并未登门相贺。
其实是早在前几日,包闻仁便婉拒了所有人的拜帖。
府中也未铺张,只是备了普通的家宴。
包明欢与沈子夜兄妹,一早便动身去往包府。
包府正门,白孟春穿了一件群青色袍衫。
因着生辰忌讳,特意未着白家标志的白衣。
包明悟尚未归来,他便代替这个远房表哥,在门口相迎表姐一家。
沈无忧着了一件华丽美艳的石榴裙,体态婀娜从马车上下来。
包明欢则穿了不张扬的淡黄郁金裙,端庄温婉。
沈子夜一身藤紫色袍衫,身姿如松亦是位俊朗的美男子。
白孟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沈无忧这丫头,比两年前似乎俏丽好看了些。
沈无忧瞧清了白孟春的容貌,立时傲慢阴阳怪气道:“白孟春,你何时到的京城?”
白孟春置若无闻不理会,反倒上前搀扶包明欢,嘴甜唤道:“明姐姐好。”
沈子夜对白孟有拉拢之意,客客气气拱手道:“白少主,别来无恙。”
包明欢瞧着白孟春,比两年前高大不少,柔笑道:“白弟弟又见长了。”
白孟春不冷不热冲沈子夜颔首,继续与包明欢热络言语:“明姐姐,阿爷这几日,念叨你,好几回了。”
白孟春也随包明欢,唤其祖父为阿爷。
此时传来马匹嘶鸣声,众人回首而望。
马车停稳,姜儿扶着包凝月下来。
包凝月着了桃色如意云纹的齐胸襦裙,英气又不失妩媚。
她抬眸一眼望见,沈子夜与姐姐贴身而立。
沈子夜避着她的眼光,闪躲看向了一旁。
她心中一阵酸楚,挤出淡笑若无其事行向几人。
白孟春是个热肠子,挥手笑迎:“月姐姐,只差你了。”
包凝月藏起了落寞,喜笑颜开与白孟春言语:“孟春弟弟,这次打算住上多久啊?”
二人为首,有说有笑入了府门。
沈子夜这才敢回过眸,与包明欢随后入府。
正堂外,一对年长的夫妻,张望着期盼来人。
男子正是右尚书包闻仁,浓眉大眼与包明悟像极了。
今日这日子,更了一件绣着寿桃纹的檀褐色襴衫。
他身材亦是挺拔高大,不似普通的文官有文弱之气。
而是目光锐利有一股武将的威武霸气,大约是随了他父亲长宁侯。
一旁,身着湖蓝色牡丹纹衣裙的妇人,是包闻仁的正妻柳氏。人如其姓,虽说年过半百,端柔风韵不减。
几人过来,异口同声向包闻仁贺了寿。
包闻仁神色严肃,先打量一眼长女,又望向庶女,这才声色平和道:“沈世子,你可听闻,太子遇刺一事?”
众人神色皆变,任谁都想不到,包闻仁会当着众人面提及此事。
沈子夜起先略有慌张,如此问他,应当是在怀疑。
而后则是腹诽暗骂,两家已然结为姻亲,对方的态度仍是模棱两可。
他敛容收色,故作言辞义正道:“有所听闻,也不知何人,如此大胆包天,竟敢刺杀太子殿下?”
包闻仁竟意味深长,笑道:“陛下已令大理寺彻查此事,相信过些日子,便会水落石出。”
死无对证沈子夜怎会怕,镇定回道:“岳丈说的是。”
包柳氏乐呵呵,打岔道:“今日是老爷的生辰,家宴莫谈公事。”
包闻仁颔首应好,包柳氏又道:“宴席还要等上一会,正好咱们母女说说贴己话。”包柳氏与包明欢去了后院。
沈无忧发觉包明悟并不在,不免失望至极。百无聊赖去往花园,打发日头。
包闻仁见沈无忧走远,目光如炬对包凝月道:“凝儿,太子殿下身子如何?”
包凝月的母亲早已仙逝,包柳氏待她还算不错。父亲对她姐弟三人,素来一视同仁。
包凝月这几日,并未见过太子。太子也未出过寝殿门,她实在不知如今是何状况。如实道:“太子殿下遇刺回宫,尚未踏出过寝殿门。”
白孟春冷眼盯着沈子夜,故意道:“那日若非我恰巧路过,太子殿下只怕是凶多吉少。”
白孟春发觉沈子夜偷瞄了一眼他,又添油加醋道:“当时十分凶险,太子殿下重伤在身,也不知熬不熬得住。”
包闻仁不悦斥道:“不可无言乱语,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白孟春嬉笑应道:“舅父说的是。”
包闻仁转而对沈子夜,似有深意道:“世子,得空入宫,去探望探望太子殿下,终归是堂兄弟。好了,你们年轻人叙话吧,老夫去请老侯爷过来。”
包闻仁一走,留下三人更不自在。
白孟春对包凝月打探道:“月姐姐,太子殿下身边那个女内官,什么来头?”
包凝月不太清楚还没开口,沈子夜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答道:“那个女内官姓阮,是太子殿下在顺昌县时的旧相识。”
白孟春起了兴致,得意洋洋道:“我的猜测没错,果然是太子殿下的相好。”
包凝月似有不解道:“那个阮内人,虽说侍过寝,可瞧着太子对她像是不上心。”
白孟春笑对沈子夜道:“沈世子,你可曾见过太子,对哪个女人上心过?”
沈子夜略有鄙夷笑道:“白少主难道未听闻过,太子殿下有怪癖?”
沈子夜在一旁,包凝月浑身不自然,撂下一句:“你二人聊,我不便相陪。”抬足,匆匆远离沈子夜。
包凝月一走,白孟春故意打趣道:“白某原以为,沈世子会迎娶月姐姐,怎就娶了明姐姐呢?”
沈子夜若不是看在白家堡的势力,何以会与白孟春如此废话。略有敷衍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不由己啊!”
白孟春啧啧感叹:“这可如何是好,你与月姐姐之事,太子殿下一清二楚。月姐姐,只怕在东宫只能受冷待了。”
沈子夜不想再谈这些,与他相关的儿女私情。反问道:“听说白少主,想在京城名门贵女中,挑一门亲事?”
白孟春听出弦外之意,想打探他与哪家结亲联盟。装作烦恼不已道:“哎,全是家父的意思。此次上京,让白某听从舅父之话,务必将亲事定下。这京城的闺秀身娇体弱,哪个愿意吃大漠风沙的苦。”
“白少主,觉得吾妹,无忧郡主如何?”沈子夜思量,若是与白家堡联姻,简直是如虎添翼。
白孟春一惊一乍,连连摆手道:“你妹妹倾心白某的包表哥,这可开不得玩笑,再说,郡主千金之躯,娇贵无比,哪能去朔漠那种荒凉之地。”
沈子夜自然心知肚明,沈无忧不论是嫁与包明悟,或是白孟春都于他有益。
只是他沈子夜已然娶了包家的女儿,沈无忧嫁与白孟春方是上上之选。
沈子夜故意诓骗道:“吾妹那是孩子性,哪里懂得男女之情,明悟也不过将她当妹妹看。”
白孟春哪能不知,沈子夜打得什么算盘,一脸可惜道:“我倒是对太子殿下那个相好,十分感兴趣,只是可惜了,她是太子殿下的女人。”
沈子夜暗骂白孟春不识好歹,竟瞧不上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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