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潘承的酒吧开业，庄仲过来捧场，潘承看出庄仲情绪不高，把他杯子里的路易拉图干白换成了麦卡伦威士忌，问道：“喝那个有什么意思，要喝就喝个大的，是不是家里兄弟又给你添堵？”
庄仲摇摇头，问题还是出在许盼一身上。
老实说他其实不太爱掺和网上的骂战，除非是他率先发声，当然，以他的身家也不在乎谁火了抢他风头，但不能有人专门挑衅他。
那个许盼一，自己还没找他算账，他居然敢在网上反手曝光自己改关邱结局，他就这么仗义要帮倪约讨回公道，非要和自己作对？
“怎么他妈什么事都撞一块了！”
庄仲猛灌了一大口，网上的人说他利用特权打压打工仔也就罢了，偏偏不久之前，家里的公司闹出员工猝死的新闻，网友群情激愤，即使他们高额赔付，依然严重影响到了公司的形象和股价。
“……我大哥和我爸认为我利用关系对付一个刚出学校的大学生实在太掉价，把我臭骂了一顿，尤其是我那个大哥，你知道他最在乎公司的影响，其次是家族的面子，他，他居然跟我说，如果我再不老实，就给我接一部特种兵的戏让我去非洲开荒两个月？”
庄仲把酒杯重重砸在桌面上。
“非洲？你大哥也太狠了，他不怕你过去得埃博拉？”潘承说。
“他巴不得我死了呢，你看他那张面瘫脸，看谁都像看垃圾！”庄仲骂了一句脏的：“迟早有一天我要独立出来，我就不信我比他差，兄弟，拜托你一个事。”
潘承心里腾起不好的预感，往沙发里缩了缩。
“你帮我留意留意，业内有谁需要投资的，可以带着商业计划书来找我。”庄仲顿了一下，把目光从杯中酒挪到身边人的脸上，蓦地改口：“这不就有现成的，不如我给你酒吧投一点，你再开个分店，咱们分红。”
潘承赶紧求饶：“庄少爷，别了吧，谁不知道你是投资黑洞，投谁必赔，投资必亏，我这才开业呢，您行行好，帮我打个广告就成。”
庄仲嘁了一声，去拎酒瓶。
“干什么非要投资啊，给自己找罪受，要我说，你就别和家里对着干了，都是亲生的，大不了以后当个闲散王爷，你看那什么皇帝，不也过劳死的，一天只能睡四个小时。”
“没想到你还挺有文化？”庄仲诧异地瞥了他一眼。
潘承弱弱地说：“……我看你哥也不远了。”
“你说什么？”庄仲脸瞬间变臭。
“我说有人给你赚钱还不好吗，你去外面看看，现在有多少人喜欢工作，有多少人想退休，你干嘛非要去公司打工啊！你哥不都说了给你留股份，只求你别插手。”其实他想吐槽，庄仲他丫的根本没那水平，不过他没敢明说。
“你不懂。”庄仲摇着玻璃杯里的冰块，钱是真的不缺的，作为家里爹不疼娘不爱的万年老二，他就想证明自己。
他不打算解释，撂下话，起身去拍照发朋友圈，给潘承招呼点人热场子：“反正你不懂。”
潘承摆摆手，说：“那不说这个，你不是才从剧组放出来吗，憋坏了吧，怎么不见你小男友呢？”
“烦，不想包了。”
“行，那今天我这场子你要是看上了谁，跟我说，我的地盘保证安全。”他端起杯子跟庄仲碰了一杯。
酒吧挑空设计，二楼包间为了保证私密性，用的单向透视玻璃，外面无法看清里头的客人，但里面的人却能将大厅一览无遗。
庄仲侧身靠在窗前，目光追着氛围灯逡巡了好一会，对潘承的提议不置可否。
酒吧里的能干净到哪里去，以他的身份，还不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你说你以前那些，哪个不是冲着你钱和资源去的，换换口味呗，山珍海味吃多了，清粥小菜也不错。”潘承毕竟是和他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明白他的顾忌。
“换谁？换你啊？”庄仲讥笑一声。
“我铁直，只喜欢大屁股妞，你们臭gay离我远点。”潘承嫌弃地咋舌：“我是说，我这酒吧离大学近，不少学生来玩，清纯干净，虽然长相比不上明星，但最好拿捏，你出马，三言两语就能给人哄得晕头转向。”
“喏，你看下面那个戴眼镜的，绝对是第一次来，我看就不错。”潘承嘻嘻笑：“我和你赌一瓶云顶，看着虽然土，但眼镜一摘，绝对是个小帅哥。”
庄仲抿了一口酒，摇头失笑。
但余光扫过吧台时，他笑不出来了。
居然是许盼一！
庄仲突然来了兴趣，舔了舔唇，趁着微醺，把酒杯放下。
——
许盼一独自在酒吧买醉。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上这种看起来不怎么正经的场所，至于酒，他就更不会喝，人调酒师问他，他挑名字盲点了一杯长岛冰茶，还是没改良的原版。
他想着带个茶，估计度数就跟rio差不多，先找找感觉，结果没喝两口，脑袋就开始发晕，差点栽地上。
“水，给我来杯白开水。”
调酒师给他来了杯蜂蜜水：“喝这个吧，我看你上来就点断片酒，还以为你……”
许盼一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去摸杯子，另有一只手却抢先把解酒的蜂蜜水端了过去。
调酒师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望着戴口罩的男人，惊讶欲呼，潘承站在楼梯上，冲他摇了摇头，他赶紧把坐过来的客人都不动声色引到了另一侧，不让他们发现来这里喝酒的大明星。
庄仲不客气地在许盼一身边坐下：“巧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俩闹掰了？”他听过一些圈里关于倪约的说法，虽然他并不觉得倪约会光明正大来这种容易被人认出来的地方，但还是忍不住这么说。
许盼一脑子跟塞了两吨黑芝麻糊一样，乍一听耳边闹哄哄的，还以为他问的是任星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分不分关你什么事！”
“你这么帮他，他就这么对你？”
“别在我面前提他！”许盼一去抢他手里的杯子。
庄仲不给，看人倒霉，忽然心情大好：“喂，他甩的你还是你甩的他？他就是利用你，等火了之后再把你一脚蹬掉，嘁，娱乐圈里能有什么真情？”
许盼一举手去叫调酒师：“再给我一杯。”
庄仲按住他的手：“我请你。”然后打了个响指，让调酒师端了一盘酒：“玛格丽特，教父，干马天尼，藏了一杯冰红茶和两杯柠檬气泡水，喝完保证让你一醉解千愁。”
“……”
“钱多得没处使就去扶贫！”
这间酒吧的消费并不低，至少对现在的许盼一来说，他还不想花大几百上千只是为了断片睡一觉，那样他还不如去小超市买一瓶二锅头。
他只是想去闹哄哄的地方，缓解内心的空洞。
不过碰到庄仲，什么心情都没了。
许盼一拿出手机扫码买单，结果扫了几次都没扫成功。
退单的画面被庄仲看了去，他确定许盼一手头拮据，趁他更换支付软件时，说：“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没人再找你写剧本，按理说你才刚写火了一个角色，甚至间接捧红了一个人，应该有不少公司给你抛橄榄枝才对……呵，不瞒你说，小爷我做的。”
许盼一的背明显绷紧，手机差点摔吧台上。
庄仲继续说：“所以你明白了吧，他就是觉得你没用了，一点价值也没有了，才把你一脚踹掉。”
……难怪，任星杰非要他去道歉，原来是担心自己得罪人，影响他在娱乐圈的发展。
许盼一仰头张嘴，大口喘息，把眼里的酸涩憋回去。
“你要有价值，他才不会把你踢掉。”庄仲低头凑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不如你跟着我混吧，你把这些酒喝了，给我道个歉，我就放过你。”
恶心！
许盼一浑身颤抖，他不可自己地就想起任星杰叫他去给庄仲道歉的样子。
都是蛇鼠一窝的狗东西！
酒吧里热浪翻涌，没有消化的酒精，在胃里兴风作浪，许盼一狼狈地去抓柠檬汁。
潘承在二楼看见这一幕，满意地往沙发上靠——
庄仲实在太逊，一个菜鸟，磨磨蹭蹭半天都没搞定，不过难得看他对谁表现得这么感兴趣，哪怕是对过去包养的小男孩，也没这待遇，作为朋友不得帮他一把！
许盼一喝了一口，立刻吐了出来，他毕竟是学化学的，尽管醉酒让他反应迟钝，但有些气味和味道，一辈子也忘不了。
——柠檬汁里有药！
他扶着吧台边沿往后退，眼神清醒了几分，难以置信地望着庄仲，好像在看脏东西。
舞池里热舞的人，嘻嘻哈哈撞过来，他抬手扶了一把凳子，眼镜就飞了出去。
“小爷给你说话呢！”庄仲被冷落，不满地去拉他，却被许盼一用手臂挥开。
许盼一低头找眼镜，被不明所以的男女拥进了舞池，他半蹲着好不容易捡回残破的黑框，一抬眼，俩男的就贴在他身前接吻。
混乱的思维被展平，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今晚的庄仲话太多，且前期表现得过于文明！
“你小心一点！”庄仲大声说话，被炸场的音乐盖过。
许盼一往后角落退，想到庄仲也喜欢男的，他恍然大悟——任星杰让他去道歉，不会是想把他送给庄仲玩吧！
“去你的！”在庄仲再一次上手时，他直接给出一记老拳：“原来你还卖假药！”
庄仲被打蒙了。
许盼一活动着拳头，走出酒吧，边走还边打电话报警：“对，是，他们在酒里下药，你们最好赶紧过来查一下药物成分。”
潘承目睹这一切，大惊失色地跑过来，挡开尖叫的客人，把被打的庄仲拉走：“怎么回事，点子硬？”
“硬个锤子，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要睡他了！”庄仲不解气，踹了潘承一脚：“你还卖假药？赶紧的，警察来了你去解决，别连累我！”
他拉了拉帽子和口罩，开车离开。
本来都上了高架，忽然想起自己朋友圈没有屏蔽倪约，而打广告的照片上似乎拍到了许盼一半张脸，他立刻从最近的出口掉头，拿出手机，自己回复自己。
“和老熟人喝酒。”
潘承出来认领，被他骂了一句滚。
——
许盼一摇摇晃晃走到天桥底下，干呕了一会，蹲着一动不动。
倪约嘴上说着离他远点，但真看到许盼一买醉，又不自觉便联想到最近网上发生的事情，担心庄仲别有目的会对付他，扔下一起聚餐的经纪人和生活助理，按照朋友圈的地址找了过来。
酒吧停业，潘承正在接受检查，和警察解释。
他便开车，一间一间找。
庄仲觉得自己疯了，居然玩起这么无聊的游戏，他正要打方向盘，一辆雷克萨斯从另一边拐到桥底。
倪约跳下车，走到许盼一的跟前。
庄仲呆呆地给了一脚油门上了主路，又急刹在路中间，后车被挡了道，疯狂按喇叭，他没法回头，狠狠锤了方向盘一拳，愤怒离开。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愤怒。
明明是他暗示倪约来，但倪约真来了，他又不高兴。
许盼一晕了一会，理智告诉他不能在这里闭眼，会被人捡尸，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扶着墙壁站起来，眼前攒聚的黑影散去，显出一张俊逸的脸。
啊？他怎么会在这儿？是酒还没醒吧？
许盼一揉了揉眼。
那红透的脸和迷迷糊糊僵迟的动作，怎么那么像顺毛的垂耳兔，怎么那么可爱。
倪约觉得自己声音都夹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许盼一大脑宕机，等等，这不应该由他来说么，这人怎么这样啊，抢他的台词！
他突然委屈不已，眼泪湿红了眼眶：“倪约，我回不去了。”
倪约倚靠在贴满小广告的路灯杆边上，风衣披上肩，手里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过了好一会，他才懒懒地问：“那……小编剧，一起拍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