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长到这么大，头一回和自己父王置气。
她自然知道父王母妃都疼爱她，不然也不会什么好的都给她，可是嫁人这事，她吃过了前世的亏，便断不能重蹈覆辙。
父女两人自打那日吵了一架就谁都不理谁，最愁的莫过于王妃萧氏了。
她亲自做了姜虞最爱吃的红豆奶羹，大早就端去了女儿的院子，想劝劝这个丫头，没想到才到了那，倒见姜虞已是一身劲装，仿佛就要出门去了。
“这一大早，是要到哪去？”萧氏搁下奶羹，忙问。
姜虞也没想到自己母亲这么早来，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就是出去一趟，不做什么。”
“出去？去哪？还去那凝香楼里鬼混去吗？”
“母妃……也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吧……”
“嫌我说的难听，事还不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你明知道你父王为了你的事情生气，这时候，怎么就不能消停几日呢？”萧氏叹了口气。
姜虞见自己母亲担忧，也有些不好意思：“母妃，不是我不消停，是等不得啊，再等，真要嫁给祝文岳了……”
萧氏不解：“你这几日日日都说不嫁给祝公子，你同为娘好好说说，那祝家公子到底是哪不好？”
姜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道：“他哪哪都好，是女儿不好，配不上他的狼子野心。”
“狼子野心？”
“母妃，我不说了，我出去是要办正事的。赈灾银失踪的案子母妃可听说了没？我打听到消息了。母妃我先走了。”姜虞一气说完，连忙开溜。
萧氏还没拦下她用过那一碗奶羹呢，人早不见了。
姜虞也确实是打听到了些眉目，这才着急。同父王吵了一架，她倒也没有闲着，这几日每天都拉着萧御飞伙同京城那些纨绔子弟在各处的茶馆酒楼“寻欢作乐”。
这种地方人来人往，有什么消息传得最快，姜虞也是在那里听说前几日有一伙北方来的流寇，曾出现在京城，却什么都没抢，又离开了。
姜虞今日就是要去凝香楼，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这伙流寇去了什么地方。
流寇流窜各地，自然是为了抢夺金银，那些人什么都没抢就走了，这里头必定有古怪，若说是他们与什么人串通抢夺了赈灾银，也不是没有可能。
凝香楼里，还是如往日一般笙歌作响，姜虞如今已是轻车熟路，她与萧御飞和其他几位世家公子会合，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同陪侍的姑娘们聊天。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姜虞想听到的事。
“是不是流寇不知道，那几个人身材魁梧倒是真的。”其中一个姑娘听他们说起流寇，面目含羞地笑了一下。
“他们也都是习武之人？难不成是来京城考武状元的？”姜虞假意说笑。
另一个姑娘便道：“好像不是，那些人皮肤黝黑，像是从北边过来寻欢作乐的，还说从没见过咱们凝香楼这样的好地方呢。”
姜虞对男人口中的“好地方”不感兴趣，她只想赶紧问出那些流寇的去向，于是便道：“不会吧？既是寻欢作乐，怎么不多留一段时日就走了？难道是你们怠慢了人家不成？”
“怎么会呢？”那几个姑娘浅笑，“那几位爷出手阔绰，咱们这样的，还轮不上呢，得是烟儿姐姐那样的，才能呢。”
“烟儿？请她过来。”姜虞从袋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来，扔在了桌子上。
*
太学院。
漆墨从外头回来，几乎是悄无声息地就出现在了苏瞬钦的房间里。
“公子，属下无能，未能查到那圣火纹的来历。”
苏瞬钦摇摇头：“不怪你，那些刺客都是死士，自然没那么容易让我们查到。”
圣火纹，便是那日漆墨从刺杀他们的死士身上发现的，只是他依照公子的吩咐，与书中所载的京中各大江湖组织的图腾纹饰对比，却没有一个是相似的。
“不过另一件事有了眉目！”漆墨目光瞬间又亮了起来。
苏瞬钦看向他：“哪一件？”
“公子看上的那卷执灯美人图终于被拿出来了！”
“栖凤阁主人又出了什么题目？”
“集句诗，属下也不是很懂，不过听闻还是要联句。公子这回必定能得偿所愿了。”
栖凤阁中藏有许多珍宝，其主人有个爱好，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拿出一件来做彩头，办个比试，谁赢了宝贝就归谁，那卷执灯美人图，公子等了许久，这次终于要出现了。
漆墨心里高兴，一向冷沉的脸上也多了一点明媚。
苏瞬钦却并不见什么欣喜之情：“可说了是什么时候？”
“就在明日。”
“好，明日就去栖凤阁。”苏瞬钦将桌上的书收整起来，待要出门的时候，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
“这几日，忘忧郡主可还来过？”
上次她擅闯太学院之后，他就交代了漆墨，若是姜虞再来，只管拦下她，这几天也没听漆墨再提起过，不知怎么，他心中总觉得不安。
漆墨似没想到公子有此一问，愣了一下才道：“郡主殿下不曾来过，不过听闻仍是常出入酒肆赌坊，与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处。”
“小时候还知道闺秀礼仪，而今当真是变了。”苏瞬钦看着门外那株已然亭亭的柳树，忽想到了十年前的那些旧事。
那年他随父亲前来太学的时候，这柳树才栽不久，如今已一片葱茏，树尚且如此，人又怎能一分不变呢？
只愿她能早日想通，莫让王爷王妃担忧了。
*
从凝香楼出来，已是黄昏时分，姜虞站在夕阳之中，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而后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这一日她可谓收获颇丰，不仅从那位烟儿姑娘口中得知了那伙流寇去了奉平县，甚至还知道了那群流寇的头头叫什么，大约什么模样又是什么年纪。
这么多的信息，难道还换不来苏瞬钦帮她成个假婚吗？
姜虞觉得自己仿佛已经逆天改命了似的，心情难得的一片晴朗。
也不知道那天在凝香楼里出现的刺客是哪里的人派来的，算算也是帮了她的大忙呢，要不是那些刺客出现，祝太傅这几日怎么可能忙得没空到王府来呢？
希望他们再多查几日，等她与苏瞬钦恢复了婚约，那祝文岳，就休想再以她来威胁王府了。
“点书，你说他们书生都喜欢什么啊？”
点书正坐在马车里打瞌睡呢，猛地被这么一问，一下都没反应过来：“书生？”
“是啊，就是像苏瞬钦那样的。”
“郡主莫不是想给苏公子买礼物？”点书小心翼翼地问。
姜虞一滞：“谁说要给他买礼物了？我只不过是这么一问，那，那请人帮忙，自然要送些好处的。”
点书掩着嘴偷笑，却也不戳穿自家郡主：“这苏公子奴婢不了解，不过天底下的书生，大抵都爱文房四宝，郡主挑一个总不会错的。”
“文房四宝？太普通了些吧？送给什么人都行，得要个特别一点的，除了送他不能送别人的。”姜虞凝眉细思。
小时候，她都送苏瞬钦什么来着？
“我知道了！”姜虞双眸一亮。
点书问道：“郡主是想到了什么吗？”
“小的时候，我每次去苏家，都带一个我自己做的小兔子，你记不记得？”
点书并不比姜虞大多少，那时候也还是个小姑娘呢，哪记得这些？只能茫然的摇摇头。
姜虞摆手：“知道你也不记得，不过我记得。他以前每次见了小兔子都很高兴，我就送他一只小兔子，说不定他想起我们的旧交情，就同意了。”
点书觉得有点不妥：“郡主，可奴婢看着，上次苏公子好像不怎么喜欢人提起那些旧事……”
“为什么？因为苏家的事吗？那些事也不是他的错，况且，我们认识那会，苏家还没出事呢。”姜虞说着，便已打定了主意，回去就去做小兔子，明日立马就找苏瞬钦，用赈灾银案的线索，换他帮忙。
不过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她满心欢喜地去太学院找人的时候，苏瞬钦竟然不在。
“他不在？”姜虞惊讶，大早晨的他不在太学能去哪里？
卢章俊点点头：“师兄一早就出门去了，我听漆墨说，是去栖凤阁。”
“漆墨？他身边跟着那个身手很好的，叫漆墨？”姜虞问。
卢章俊忙着要赶去看热闹，话说得飞快：“是啊。郡主若是找师兄，不如改日再来吧。”
“等会！”姜虞把人拽回来，“你刚说，苏瞬钦去栖凤阁了？他去那做什么？”
“都去栖凤阁了，还能做什么啊？自然是打擂台，赢宝贝呀！师兄文采斐然，定能技惊四座！”卢章俊对他的师兄很是自信。
姜虞见他说完了生怕赶不及似地就溜了，也起了好奇。她转身对点书道：“既然不在太学，那咱们去栖凤阁找他。走点书，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宝贝，能让他特地跑到栖凤阁去和人比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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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纨绔郡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