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京城茶客果然不一般地分庭抗礼

紧赶慢赶,还算得上敞亮的一间茶馆被江水大约收拾了出来。

除了刚开张时,在门外鞭炮齐鸣,庆贺开业大吉,周围闲来无事的居民凑凑热闹,后便无甚人踏入这家茶馆。

如若一开张便没有人气,后当只能落个衰败的结局。无论在哪条路上,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永远是不变的真理。

正一筹莫展之际,救星来了。余文和冬阳,还有一位小弟弟,应是冬阳的同好,有说有笑踏了进去。

江水痴痴地看着清俊的三位少年郎,逆光站于门口,九天神佛下凡也没有他们如此友善了吧。

江水亲自迎了上去:“客官几位?大堂还是包间?”

“姐,第一桌客人是不是免了茶水钱啊?”冬阳玩笑着随意找了一个桌子坐下,“这屋装饰还算可以,却差了点雅意。这京中茶馆也不少,想做出特色来,不若加些竹,融入蜀中竹林雅士的意蕴?”

“这才开张第一日,您就来挑毛病,这茶水怕是免不了了,凑着开门红,多少也得给一点。”江水对冬阳的意见是一百个赞成,可想占她的便宜,还是嫩了点。

“余公子和这位小公子这边请。”她转身请两位客人坐于冬阳对面,叫来小厮点好茶水。

“宋姑娘可学过经营之术?偌大一个茶馆被姑娘治理得井井有条,着实令余某佩服。当下追求入仕为官的读书人风气最盛,一年考不上则考两年,循环往复地备考,根本忘了自身的初心为何。有不惜夹带抄袭的,有与朋友反目成仇的,科举于此害人之深,令人发指啊。”

江水被他讲成没头脑和不高兴。甚至有些助眠了起来。

“可扪心自问,多少人真正怀着治国平天下的壮志?失信失义,不过是求取功名而已。商,为国家气运之体现,姑娘能在这条路上修身治己,早已超越了多少苦读书的人。”余文说罢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手,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双手洁白如玉,为染一丝尘埃。

江水听着好奇:“余公子不认为女子抛头露面有失体统吗?我母亲可没有余公子的见识,认为我在茶馆不甚妥当。”

“何为妥?又何为不妥?刘夫人不若是担心女儿在风口浪尖上,在这世道,失去了好的归宿;可女子的归宿只能是男子吗?据余某所知,这间茶馆与东街的白家酒楼具属白老板名下,白老板同为女子,也能于这世上安身立命,依姑娘之见,是妥为不妥?”

江水抢答:“那自然是妥当的。实不相瞒,我这皮毛的经商之术便师承白老板,自也是将白老板看做明星一般的存在,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江水这才打心里开始注意这位余公子。在余府初识便替自己解围,不鄙夷当时自己粗鄙,如今对一个女商谈吐自如,丝毫不显打量之色。相必是能谈得来话的人。

“姐,这茶水初品淡淡清香宜人,紧接着香味散去,当山穷水尽时,又泛出些微香甜,令人回味无穷。将旁边三桌上都点上这茶,我还邀请了其他友人前来捧场。”冬阳果然是个挑嘴的,一点就选中了最贵的茶水。

今日这账也不知道能不能结,但第一日来的客人总不能撵走人家,江水默念: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小江,迎客!”裴回大嗓门在门口嚷嚷,只见得大门边乌泱泱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要进门,阵仗比起那出征就只差一点了。

江水忙走过去。门口全是武将打扮的人,盔甲都未卸下,衣服上似有血迹,但已然干了。裴回在这些人中间,算是十分的细皮嫩肉,原来人人都说是少年将军,没有对比就没有结论。

裴回走到江水身边,蹭了蹭:“怎么样,给你揽的客人,第一天开张,就需要咱兄弟把这场子热起来。”

江水尴尬,这茶馆本是清流雅士聚集之地,让这一群汉子进去划拳,怕是对不住里面东阳带来的客人。她讪讪地往冬阳那个方向瞧。

这时余公子翩翩而来,他与裴回是旧相识,相聚与茶馆显示喜出望外:“裴兄,也来与宋姑娘撑场子?”

“余兄也是?凑巧凑巧,看来这小丫头人缘还不错。”

两人有说有笑地进门,带着后面乌泱泱一群人从江水身边擦过。她此时身着素色衣裳,头上简单挽着倭堕髻,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住,坠下三串珍珠流苏在脑后摇摇晃晃。

江水个子本就不高,此时恍若身在泥石流当中,天空都变得灰暗了。最后一位将领路过后,江水才发现后面站着一群温玉君子,一副儒士打扮,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相比是被刚才的阵仗给吓到了。

“公子们喝茶吗?”江水整理被弄乱的衣裳,扶正了头上的簪子,款款走向前,端庄而不失体面。

“宋冬阳可在里面?今日是他请同学们一起喝茶。”

这句话出来,江水的心凉了一半,好吧,这几桌的茶钱都没了。

茶馆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景象,黑白分明两派,分坐于茶室两边。分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们,却一起于同一屋檐下喝茶,带着一股诡异的和谐。

江水整日的心都是悬着的,听见武将那边声音大了,恨不得拿起馒头飞奔过去,堵住那人的嘴,吵着了这边的读书人们;听见这边之乎者也,酸溜溜的文章在口中一套一套,恨不得连忙讲两个笑话,别把这边的大爷给酸生气了。

还好一边看在裴回的面子,一边看在冬阳的面子并没有大的风波产生。新奇的是,有几桌书生将桌子挪到了对面学划拳去,听军营里的故事,那将士争先讲地慷慨激昂,血肉模糊的战场让在座的肃然起敬。还有几个武将到对面显摆起了自己的文采

“今日吾高兴,不与汝见识,改日再相遇,都是好儿郎。”江水奇了怪了,这也没喝酒啊。

可见这满朝文武,并不见得都是对立两派。刀能削笔,笔能绘刀,本是相辅相成的作用。守好己方阵地,便守得国家太平。

热闹是热闹了,血本也是下了。冬阳这边没有收钱,那裴回这边也不能区别对待,都是好心帮自己忙,怎么还收钱呢,别不识好歹啊?江水猛掐自己一下。

“今日见你和那余文聊得甚投,怎的一个老板还亲自陪客?”裴回与江水并排着站,自然而然对停下离开的脚步,与江水一齐微笑招手,欢送客人们。

“余公子见识不俗,又与冬阳是旧交,自是熟稔一些。”江水也对他死皮赖脸留下来,感到习以为常,反正收拾这么多东西差人手。

“急的白姨对宋侯爷说的吗?你于这茶馆就是幕后运筹帷幄之人,别老跑到前面来,危险。”

“今日不都是你们带来的熟人吗?我也不傻,日后就坐在堂后,暗中做这茶馆的幕僚,决算与千里之外。”江水很是自信。

“即使如此,我便走了,日后自己小心些。”裴回跨着大步子就往外溜,看到屋内狼藉一片,江水脸上坏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来都来了,走什么呀?”白宛从外面款款走进来,对江水这个学生还算满意,人这么多,也没乱了阵脚,“都是自己人,不帮着收拾啊。”

“是是是,白姨说的是,我这不正想出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来嘛,还有人来,等会儿收拾也是一样的。”

“你为什么叫我姐小江?侯府嫡女,岂容你胡乱起诨名!”从白宛身后跳出一个冬景,倔强的脸上些微有些怒气,他原是以为自己姐姐被轻薄了。

“冬景,不得无礼。那是我之前在蜀中的名字,在蜀中便与这位裴将军,”江水睨着眼敲了敲毫无将军做派的裴回,“是相识了。”

“那今日,你既回了侯府,还用之前的名,岂不是对侯府的不敬。叫外人听见该当如何?”

裴回见着冬景不是这么容易糊弄的,连忙改口宋姑娘。江水也应着,可神情里多了几分落寞。在这里,虽然大家都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是却没有人认识真正的自己。

连原本的称呼都要改了,她竟也不能说什么,免落得个不孝的罪名。

可笑的是,这孝顺,她原也不想要。

白宛见江水有些落寞,动员大伙们开始风风火火地整理大堂。

“这些日子,皇上可对你有别的打算?这些北边的将士们回来后可都领了赏赐,偏你这儿没动静。虽说裴府不缺这些东西,可说法好歹应该有吧。”白宛凑到裴回身边关切道。

“说法是有的,隔几日圣旨便会下来。拗不过将士们,皇上赏了我军工,可……”

“可?”白宛对这个男孩可是当做自己儿子一样疼,这大喘气憋得她。

“可皇上本想将郡主与我赐婚,我,我拒绝了,心急之下说我有意中人。”白宛屏气凝神,自古以来,大族联姻便是当朝大事,“是,侯府嫡女,宋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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