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情灭·时机【顺理而举易为力,背时而动难为功】

成唐这边因为有乾儿这个继承人的存在,也因为谢连辰的兢兢业业,逐渐变得富强起来,不过一两年,成唐便在原来的基础上迈进了一大步。欣欣向荣如初升朝阳的成唐一片祥和,治世局面初现。

而成唐的老对头成虞却不是如此,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早已是暗流涌动。且不说心儿等人在成虞的绥远州如何谋划复兴阜戎,夺回阜戎故地,单说成虞内部便是混乱不堪,卖官鬻爵之势日盛,军中也是贪污**,战力大减。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皇族内部的矛盾。

自李熹烈将李愆立为太子,丞相嫡子荣世玉娶走李蕊儿之后,成虞的权柄便渐渐向太子一方倾移。待到权柄几乎尽掌于太子手中之时,李熹烈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偏爱太过,竟又开始疏远和忌惮太子。

为了平衡朝中局势,李熹烈将名不见经传的李忈扶起与太子李愆作对。不过,李忈终究志不在此。没有对手的太子李愆日益坐大,以至于如今,成唐军队被解太尉掌握,政权被荣丞相掌握,最终都集于太子李愆一人。

当李熹烈盘点朝局,惊讶地发现这些忠于自己的人本质上都与太子有不可分割的关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李熹烈几乎被架空。

成虞的政局日益混沌,这在心儿等人看来却是再好不过,毕竟,他们的时机到了。寒柳借着金钱和自身的实力着实上升得快,到如今,他同皇甫睿已在绥远州军中有了一席之地。

心儿等人的计划来到了最关键的一步,那便是起事。经过多日盘算,心儿等人终于议得一个较为恰当的方法,那便是在锦绣城和泰安城同时发动政变和奴隶起义,之后再以包围之势向内吞噬,最终收复阜戎全部故土。

计划被一次又一次的推敲和预设,最后,心儿等人终于约定了一个特殊的日子,在年夜起事。皇甫睿以绥远州校尉的身份去锦绣城督察,何云安陪同。而寒柳则以代理校尉的身份代皇甫睿掌管泰安城的军队,同时负责保护心儿。至于皇甫嵩则是带死士负责冲入绥远州长官,当然也就是在泰安城中居住的高级官吏的住所,第一时间控制政权、封锁消息。月安等人自是分散到绥远州的其他城市,负责组织奴隶起事,让各城之间无力互救,为泰安和锦绣城的呼应拖延时间。

计划既定,便是紧锣密鼓的执行,这倒不消多说。不过,或许这便是历史的巧合,成虞都城里也暗藏着一场腥风血雨,而发动这场血腥洗礼的人也恰好将时间选在了年夜。

原来,自从李熹烈开始忌惮太子李愆时,父子之间的嫌隙便越来越多了,更让李熹烈不安的是,原本对他百依百顺的颖贵妃解语嫣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虽然解语嫣平时还是笑脸相迎,但是李熹烈明显感到她的笑似乎早已不是出自真心。至于为什么,李熹烈自然无从而知。

年节之中,喜气洋洋,成虞治下却是暗潮汹涌。

李熹烈一如往年,在麟德殿内摆大宴宴请皇族,可坐在李熹烈身旁的解语嫣却并不像往常一般笑语盈盈。鞭炮声密集地响起,吓了解语嫣一大跳,不过只稍稍平复,解语嫣便又恢复了平静。

“皇上,臣妾去换衣服!”解语嫣刻意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微微发抖的手却暴露出她此刻格外紧张。不过沉浸在愉悦中的李熹烈却没有关注到。

轰隆一声,麟德殿的门被打开了,霎时,兵戈剑戟的声音便盖过了外面依旧欢欣鼓舞的鞭炮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刚从欢愉中惊起的李熹烈不自觉地起身查看,却见李愆带着一队装备齐全的士兵冲了进来,殿中诸位皇族人士见此情境立马便明白发生了何事,坐在座位上大气也不敢出。

李熹烈看着儿子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心中已全然明白,这一天终究是到了,他堤防的这一天终究来了。可李熹烈实在不明白,他从未亏待太子和解语嫣,如今却竟然是他们合起伙来要自己的命。怒气随着李愆的逼近渐渐旺盛,李熹烈冲下台阶,破口大骂。“你这个不孝子,逆子,你要干什么?你带着这些兵要干什么?”

“父皇年迈,该让儿子替父皇分担一二了,还请父皇多享享清福才是。”李愆对李熹烈本属恭敬,可从小在解语嫣身边长大的他却对母亲有更深厚的情感。有一天,当解语嫣痛苦地向儿子陈述一切时,李愆自然感同身受,他本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是天下最冷酷之人,可自从李愆势力日盛,李熹烈的疼爱便日渐淡泊,反而还扶起了李忈与他作对,他便全然相信了母亲的判断。

李熹烈还没来得及继续发火,解语嫣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李熹烈顿时怒不可遏,张牙舞爪地向解语嫣扑来。可惜,如今的解语嫣已不是那个恭恭敬敬的宫妃了,她只稍稍一让,解太尉便从身后走出,一脚将李熹烈踢倒了。

“你们这群狼子野心的狗东西,朕对你们那么好,一群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朕真是瞎了眼!”李熹烈几乎要疯狂,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自以为自己是这天下最配做帝王之人,他决绝冷酷,布局完善,对政务也一丝不苟,可如今怎么会是这般结局?

“皇上,别这么说,是臣妾这么多年瞎了眼也蒙了心,万万没想到你是这般狠毒之人。你杀了我的女儿,多年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皇上啊,你才狠呐,我和愆儿不过是为自己找个退路,以防你有一天对我们下手,防患于未然。所以,皇上你还是乖乖让位吧!至少还能活着!”解语嫣此刻看着李熹烈,眼中早已没有以前的顺从,不过冷漠而已,当然,还有一丝丝的悲哀和痛苦。这许多年,她忍了这许多年,如今终于能向这个亲手杀了自己女儿的残酷帝王发难了。

“你在说什么?心儿才是我们的孩子,虽然,我把她嫁出去了,她如今确实也没什么消息,但是,这该怪在成唐头上,与朕无关,你若是心里不平,也不必走此绝路。”李熹烈太了解解语嫣了,他知道解语嫣虽不算后宫最聪明的女人,但是却是后宫最好的母亲,她对孩子的疼爱和照抚远非其他宫妃可比。

“那你就仔细看看吧!”突然,解语嫣像是疯了一般,从袖子里扯出了一封信,甩在了李熹烈面前。她从未用这样的态度面对眼前这个她依靠了一生的男人,以至于如今她自己也为这一连串的行为吓了一大跳。

李熹烈不可置信地拿起信,他不可一世的心此刻被这封信瞬间击得粉碎。

原来,这信是何云安当年为逃离皇宫与解语嫣做的交易。当年,何云安将信交给了宫中的阜戎旧人,而解语嫣答应帮助何云安出去的条件就是事后可以知道全部真相。也就是这封迟到的信为心儿和谢连辰逃离都城拖延了时间。因为,自收到这封信的一刻,解语嫣便几欲发疯,对心儿等人的恨也更深了一层,如何还能允许心儿等人离开,幸好,何云安有先见之明,她没有当下就将信递给解语嫣。

原来,这信中,何云安将如何把心儿和解语嫣女儿交换的事情写得清清楚楚,当然,何云安也写到了为什么解语嫣那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会死,又如何被杀。

“不可能,这不可能,李心儿肩上没有上官华昭的族花,不可能的,心儿就是我们的孩子,朕承认有点对不起心儿和你,但是,这只是朕的谋划,朕杀的是上官华昭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啊,心儿就是你我的孩子。”李熹烈几乎要崩溃,他不相信自己筹谋的最大的一局棋竟是一场笑话,他也不相信上官华昭会在那时便预判了他的预判。

“李心儿她是没有,可那是因为她根本就没真正成为那个凌王的王妃,你早就被骗了,被那个上官华昭耍得团团转,要不是上官华昭死了,我一定折磨死她,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恨你们两个。皇上啊,你得多狠呀,啊?你可以狠心到把自己的女儿亲手捂死,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解语嫣越说越悲凉,她疯了一般地扑向李熹烈,紧紧抓住他的衣领,质问,捶打。此刻的解语嫣倒是实在有些可怜,她挚爱一生的男人是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罪人,她从知道这个消息便一直在忍受着,忍受着,直到如今才终于可以发泄出来。

“不能相信这封信。不可能,不可能,阜戎皇族都有那个族花。都有。”李熹烈也近乎疯狂,但他不是因为后悔当年狠心杀害了那个襁褓中的婴孩,而是因为他在自己以为执掌了全局的棋局里成为了一枚最可笑的棋子,他的全部算盘,全部计算,多年对阜戎的防守和殚精竭虑竟都成了一种笑话。

啪的一声,解语嫣向李熹烈的脸上扇了一个大大的耳光,她恨他,实在恨。

这一巴掌倒让李熹烈一下子又回归了现实,现在他要解决眼前的麻烦,过去的他还来不及回头去想。“朕没有杀自己的孩子,没有…那个孩子就是自己突然惊厥死的,朕也很伤心,不管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朕都没有杀他呀!那也是朕的孩子,朕不会杀她的。”李熹烈时至如今也没有丝毫反悔,这便让解语嫣更加生气。

“严公公,你告诉他,他究竟丧心病狂地做了什么?”解语嫣实在是无法忍受眼前这个恶毒却又执意狡辩到底的男人。

“老奴亲眼看到,皇上用被子将孩子给…给捂死了,那孩子初时还挣扎,到后来就…”严公公显然到如今都不能忘记那一幕,他伴着李熹烈长大,伺候了李熹烈一辈子,也知道李熹烈的狠厉,但是直到他看到李熹烈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扼杀,他才算是真正认识了这个冷酷君主,从那时起,他便渐渐靠向解语嫣,他要为自己谋一个后路。

“你?你怎么可能…”李熹烈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他当年让严公公守在门口,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敢偷看。

证人和证据如今都有了,李熹烈无法再辩驳,颓然跌坐在地,他却并未被全然打倒,李熹烈仍在想自救之法。

很可惜,在绝对的军事实力面前,纵然是帝王也终将成为齑粉,除了李熹烈,当然还有大殿上参与宴会的很多无辜之人。

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洗之后,成虞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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