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情灭·光复【便使呼乾韩朝魏阙,直须光复旧山川】

除夕夜,成虞都城的热闹被破土而出的军队捻了个粉碎,谁能想到,团圆的除夕夜中,成虞都城竟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就在李愆起事的一刻,整个都城便都陷入了一片混乱,街上有无人管理的士兵烧杀抢掠,也有被惊吓的老百姓急急奔命、藏藏躲躲。可惜,成虞没有一心为公的谢连辰,也没有能掌控全军的顾丹。

为找寻心儿恰好行到此处的夜铭实实在在亲身经历了这一场叛乱,虽然,这事与心儿无关,但是他还是将此事一五一十地播报给了远在成唐的谢连辰,倒是比谢连辰收到的官方消息还快了不少。

当然,成虞的动乱除了为谢连辰兼并成虞提供了可能,也为心儿光复阜戎创造了条件。不过,这条件实在是意外之喜。

除夕夜时,心儿等人按照约定在子时起事,由于事发突然,沉溺在欢愉中的绥远州州牧没有一丝反应便被皇甫嵩等人轻松拿下。心儿等人很快便掌握了绥远州的兵权。同时,皇甫睿和何云安在锦绣城也借着奴隶起事,很快就将一众官吏拿下,只一夜,泰安城和锦绣城便双双翻天覆地,当这两城的成虞百姓回过神来的时候,恐惧深深地笼罩着他们。曾经,他们或者是阜戎旧民的奴役者,或者是漠视者,如今阜戎又重新掌政,那么他们的下场是不是也同阜戎旧民一样,沦为他人的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在一片惶恐和不安中,心儿第一次发挥了她作为掌政公主的力量。原来,早在他们筹谋起事时便想到了这个问题,如今,阜戎旧民数量较少,成虞人已经成为了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如何安置这些成虞人,让这些成虞人诚心归附是心儿等人要面对的第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何云安自是希望回归阜戎旧制,让阜戎旧民成为各城的长官,可心儿却不这么认为。许是她生长于成虞,嫁于成唐,心儿倒是不困于血缘和地域,她觉得,阜戎要想壮大需得吸纳,即允许成虞之人在朝中任职,原城中的执政者若是有心归附也可以让他们继续担任官职。

心儿和何云安的争执最后终于以心儿取胜而结局,这也是何云安第一次感到自己受制于人。不过很快,心儿与何云安的分歧又来了,军队由何人掌管,又该怎么管,心儿与何云安又产生了争执。心儿依旧认为海纳百川才是阜戎光复和兴旺之道,而何云安自然也是坚持她恢复旧制的决心。

这一场争论终究又以心儿取胜结局,毕竟此刻掌军的寒柳和皇甫睿是无条件站在心儿一边的,皇甫嵩自然也是。

当然,也正是因心儿的政策决断正确,泰安和锦绣在光复的第一时间,便将“不论阜戎还是成虞之人均为锦绣、泰安城民”的告示贴满城中,倒让百姓收获了诸多安心。毕竟,不论是谁当权,老百姓的要求最是朴素,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安安定定的生产、生活环境罢了。这一告示,给心儿赢得民心打下了坚实基础。泰安和锦绣终究是得到了相对平稳的过渡。

心儿等人已做好了被成虞反扑的打算,所以,当寒柳等人从泰安和锦绣出发夹击中间的各城时,都是用以战养战的方式,当然并不是把百姓掠夺的不能存活,而是在打下一城时立马在城中征军,将新军与旧军五五分开,一半驻守一半继续攻城掠地。

不过,令心儿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开始成虞竟然没有丝毫反击。锦绣城虽能最大限度的掐断绥远州同成虞都城的消息来往,但却不至于一点消息都透露不出去啊!正当心儿纳闷间,阜戎旧民全民参战的军队加上绥远州各地轰轰烈烈的奴隶起义,已经让绥远以最快的速度脱离了成虞的掌控。心儿万万没想到,阜戎光复的进程是这般迅速。

当李愆收到绥远州的消息时,成虞都城的内乱才刚刚平息,整座城都被杂乱洗刷了一遍。原来,当李愆带兵进宫的同时,李熹烈的御林军最先做出反馈,双方激战在一处,刹那间便兵戈不息。街上有流兵烧杀抢掠,老百姓慌张躲避。更混乱的是,政变之时,牢狱中的那些牢头都在喝酒取乐,当军队在街上往来冲突的时候,牢狱中也来了一场小小的政变,许多死囚逃离了监牢。

所以,当李愆完全掌控局势时,政局已是一片混乱,他急需先压制那些不明事理,有牛脾气的死板老臣,根本无暇去仔细思索绥远州的叛乱。寥寥草草派出的几个亲信不是临阵脱逃便是在锦绣城门口被皇甫睿斩于马下,终究是一无所获。

心儿等人又将近半年才终于将泰安与锦绣城中间的诸般城池拿下,当然,这其中有迫于奴隶起义而主动投降的,也有被硬生生打下来的,总之不管如何,当年阜戎的大半江山也终究收入囊中了,至于另一半,隔着光复的阜戎,是很难与成虞故地产生紧密联系的,心儿等人已不急于收复,这些孤悬的城池终究会再归于阜戎,如今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此刻,心儿等人有比光复故土更重要的事,那就是明确昭告天下建立一个与成唐、成虞比肩的政权。这可不是名义上的事,这样做实在可以促进百姓归心。

于是,当阜戎旧宫信阳宫的大门再次被打开时,一个全新的时代开启了。

当心儿第一次走在信阳宫中时,她感到那样震撼,她是见过成唐成虞的宫殿的,恢宏奢华确可以形容,但眼前的信阳宫,却是奢华二字无法概括的,纵然蒙尘,可难掩风华。

“公主,这是您的寝宫!”当何云安将心儿带到上官华昭曾经住过的华影殿时,心儿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阜戎的富庶。这座宫殿是那样恢宏,一架高高的屏风将屋内之景涵在其后,让人不禁想要探究一二,转过屏风,正面看去正是休憩之处。珠帘是最外层,剥开珠帘是一层透光的清云纱,再往里走,却是一张古色古香的卧榻。床头床尾都摆放着各种银器,精美异常,就连枕头都是由银丝勾成。不过,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一串镂空银饰勾在床头床尾,这样的工艺是心儿在成唐成虞都不曾见过的。

“公主,这宫殿名是要换一下的,每一个住在这里的掌政公主都要为自己的寝殿起个名字,寝殿名还要同自己的名字有一相同的字,这是阜戎的规矩。”何云安对阜戎的了解自然大部分是承自于上官华昭,可见,上官华昭对她是多么信任。

“鸾羽吧!便叫鸾羽殿。”心儿看着眼前精美的一切,想起了母亲为她取的名字——上官鸾渺,对母亲的思念又一次笼罩了心灵。心儿不知道,为何自己永远都得去承受思念和怀恋,幸福却永远不能稳稳当当地抓在手里呢?

信阳宫的中轴线上,最前端坐落的是长信殿,这是阜戎议政之所。当心儿第一次踏入这殿之时,庄重和森严感扑面而来。看来,不论是哪个朝代,这龙椅总归都是金色的,即使是崇尚洁白和富有银矿的阜戎也是如此。不过不同的是,阜戎的龙椅椅背上还有双凤展翅的造型。心儿轻轻抚过已经被擦拭干净的桌面,尘封已久的阜戎终于又能焕发新生。端坐在桌前,心儿突然便有些理解谢连辰了,她终于知道,坐在这高位上睥睨阶下的感觉,权力的**实在是有无限吸引力的。只是,心儿却十分害怕,她生怕自己被权力蒙蔽了双眼,成为让自己厌恶的人。可是,她同时又很矛盾很迷茫,这条至尊之路是那般坎坷和艰辛,而她是那般疲惫和倦怠,心是如此,如今身体上也是如此,她的身体质量似乎又下降了。

“公主,准备好了!出去吧!”月安兴致勃勃地从殿外走进,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当然,不是礼仪规程让月安兴奋,而是知道消息而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阜戎旧民热泪盈眶地聚集于城楼下的盛况让月安兴奋。

当心儿穿着阜戎旧式装扮出现的时候,所有的臣民似乎都从她身上见到了昔日阜戎的繁华,心儿高贵典雅的气质配上阜戎银线织就的华服实在惊艳。

阜戎的服饰同成唐成虞都不同,实在显示了当年的开放和富庶。薄纱小坎,抹胸长裙,外罩一个带有长长后裾赘连在半臂的长袖罩衫,心儿肩上的族花,以一种隐隐约约的瑰丽姿态绽放于洁白的薄纱之下。不过,作为阜戎的掌政公主,心儿还是依照旧规戴上了面纱,这面纱也是独特,从额发间垂下一根精美的银饰,坠连着一块薄薄的面纱。为了防止面纱轻盈飘起,面纱之下还挂着一些细小的装饰。

心儿一席白衣,飘逸灵秀,这银丝在太阳的照射下又熠熠生辉,恰是阜戎一直追求的清淡却高雅雍容的气质。

当心儿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城楼上的时候,当心儿肩上绽放的彼岸花透过轻纱绽放在阜戎旧民的眼中时,热泪盈眶,山呼万岁已不足以表达他们的喜悦,他们的国家光复了,他们再也不用沦为别人的奴隶,他们终于又可以为自己的国家而奋斗和耕耘了。

当心儿站在城头,看着下面跪了满地的臣民,她突然就有些觉得肩上沉甸甸的,眼泪也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她却不知自己为何而哭。寒柳站在心儿身边,看着她晶莹的泪滴顺着脸颊消失不见,看着满目山河,他更加笃定自己要陪在心儿身边,永远保护她。

一朵石刻的彼岸花又一次绽放在了泰安城城墙上,阜戎正式光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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