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陇头段虽险，但坐项家的船就绝对没问题吗？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天有异象，此行怕是不险。”
“废话，一目了然的事情还要再说一遍。先看看项家怎么处理吧，要是她们解决不了麻烦，咱们再走也不迟。”
混在人群中，应载雪被迫听了一耳身边的议论声。其中两人的对话，格外引起她注意。
那是一对年轻男子，都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华服玉冠，仪表堂堂，一人背手，身边围满了服侍他们的灵仆。
应载雪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停顿了一秒，继而若无其事地挪开。
从两人身形外貌上来看，两人家世背景都不低。光是那鸟笼，便是件地级灵器。而他们穿在身上的华服更带有防护作用。
也无怪乎二人语气能那么轻松，只要脚下这条河不是立马开裂吞人，他们总有能逃离的手段。
而相较于这两名华服男子，船上的其余人就明显紧张不少。几日前在膳堂中见过的斯文男修，此时正紧急呼喊着船员将船帆收起，同时还要抽空招呼甲板上的修士赶紧回客舱避险。
风雨交加，楼船摇摆，再逗留在外面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到时一个不慎被甩入江中，可别怪他们项家见死不救。
然人有听劝的，也总有倔强的。
在大部分人埋头回到客舱后，还有小部分人纹丝不动。其中就包括应载雪三人，以及那两位氏族子弟。哦对，簇拥着二人的灵仆也因此留了下来。
瞧着那头怎么劝也不肯挪步的几人，斯文男修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也不再劝，对着那俩氏族子弟拱了拱手，就转身忙去了。
有些人不缺保命的手段，他只是一个管事，平白凑上去招人厌做甚？劝过就行。还有些人没有自知之明，不将旁人好言放在心上，想白送自己的性命，他又何必浪费时间？
被评价为没有自知之明的三人就站在船尾，仰头望着上方几个穿着短衫的船员飞向主桅，然后解线，收帆。
红绸船上的船员动作并不算慢，甚至可以说配合默契，但…
嗡！一阵猛烈的大风骤然吹来，将上面来不及抱紧主桅的两名船员直接吹飞。而原本已经在受引力下落的船帆，也因此停滞在了半空，半张开的帆布压着船往侧面倒去。
底下的船员大惊失色，原本还算镇定的斯文男修也彻底慌了神，尖叫着跑去。
“啧废物。”那两华服男子撇撇嘴，手中鸟笼一抛，里头的蓝白雀鸟飞出，化作两米宽的模样，带着他二人先行飞到了天上。
应载雪倒是没飞，但她紧紧抓着言通玄，以免一个转头的功夫，自己好友就被甩了出去。
花照月便更是淡定了，手中折扇还在一摇一摆，对着天上两人感叹：“巨禽若斯，仅乘二子，岂非虚耗？”
明明可以将身边灵仆都带到飞禽上，却仅自己二人飞了上去，啧啧啧这心性实难称善。
她的声音并不算响，又有风浪声作遮掩，上方二人自是听不见。可应载雪不会忽视，接话：“电掣雷轰，这二人敢凌虚御风…也是勇气可嘉。”
闻声，花照月言通玄嘴角都是一抽，再次抬头看天，眼带怜悯…
轰！果然，应载雪话音刚落，酝酿了一会的乌云就再次劈出雷电，并且非常巧合的劈中正在半空来回盘旋的大鸟。
“啊——”
头顶飘来惊呼声。
花照月：“我好像听见了鸟叫。”
言通玄：“你听错了，分明是浪花纵情之笑。”
相较于上面两个家伙的倒楣，下面楼船反而相安无事。
在那两人飞上天前，风压船帆的确吓人，但项家的船在这条河上来来回回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眼看着船栏即将贴上水面，红绸船翘起的另一边船身倏尔散出光辉，继而加重，将侧翻的船又硬生生压了回来。
待到船身被压回，甲板上剩余船员反应敏捷，拔出小刀，飞至上空，将半展的帆布割烂，很好地解决了这一危机。
而两倒楣蛋带来的灵仆都是在聚气境与锻体境间。虽不会飞，但也比言通玄强。随便找个东西抓紧，自己就能站稳身子，一个都没被甩出去。
于是乎，除了前头被风吹走的两个船员，就属天上这两位…受伤最严重。
应载雪的注意力一直有在那两船员身上做停留，见她们抓了浮木，然后又借力飞了回来，才收回视线。
只是船虽暂时稳定，但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啵—啵—
听着耳畔传来类似水烧开了的声音，言通玄二人就是再好奇那边鸟被劈黑的模样，也无心再看了，视线重新转回江水。
花照月凝重：“它们来了。”
碧波激荡，三丈长的鱼兽陡然从混浊水中跃出，银尾掠空，自船身右侧径直横越至左侧，划开千层叠浪。
浮光掠影间，水珠恍若珠玉倾洒，难得众人眼神迷离，只觉天宫坠落，与浊世混为一谈，一时不知是天翻了，还是地陷了。
不对…应载雪豁然摇头。
一手扶住最近的木栏，一手当即去抓身边人，半眯着的眼眸开始变得锋利。
老师说，路过陇头段时要小心，那些鲋鱼很是难缠。但老师那时还处于破劫境，玄级灵兽再如何横冲直撞，也不至于令老师感到头疼。
除非…它们有除了撞船以外的其余能耐。
右手陡然握紧，少年努力抬起眼皮，将朦胧视野中的白布修士拉至自己身后，右手手腕翻转，一根还似竹竿般的东西出现在手中。
是先前从邪修手中缴获的旗杆。
豆大雨珠倾盆落下，砸得人皮肤生疼，雷鸣于乌云中时隐时现。花照月刚从幻象中挣脱，就见身侧少年挽杆，细杆若剑，凌厉锋锐，衣袂顺着狂风如仙鹤般绽开，磅礴灵力流转于周身。
砰——毫不犹豫对着身前虚空挥斩而下！江水炸起数道水墙。
江河突如其来的暴动，打断了鲋鱼的跳跃撞舟，同时那剧烈爆破声也将沉浸在天地颠倒中的众人拉回现实。
望着被鲋鱼撞出裂纹的木栏，斯文男修刚刚才恢复了点的面色，再次苍白，他颤着声音道：“赵观主不是言，这几日皆无雨吗…”
同样刚恢复神志的言通玄古怪看他，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所幸，着斯文男修到底没辜负他管事的身份，在几息惊恐愣神后，很快就又拉回了理智，扯着嗓音喊道：“速，速去启动箭塔与投石机！命船内聚气境以上船员，皆出舱猎杀灵兽！余下锻体境船员，逐一叩问客舱，请船客出手，与我等共伐灵兽。若遇推诿不从者，便告之，此乃项氏所雇，待船泊岸，项氏必付其僦费！”
有一船员小心问：“那，那那些公子呢…”
斯文男修陡然瞪向他，双目血红：“命都要没了，再好的姿色也无用，让他们也来围猎灵兽！”
等到那船员惴怯地转身离去，他又倏得叫住人：“云舒公子就不必来了，叫他好生在舱内待着。”
“是是…”
这边动静皆被应载雪几人听入耳中，但此时她们也无心神思虑那么多。
手中细杆翻飞，一“剑”通穿鲋鱼腹部，抬脚将其尸体踹飞后，应载雪余光瞥见身侧又有鲋鱼撞来，当即侧身闪避，然而回身点剑，再次扎穿一个鱼头。
怪不得老师说这灵兽喜群居…这数量也太多了。
面对成百上千试图往船方向撞来的鲋鱼，如今还站在甲板上的人都不自觉感到头皮发麻。密密麻麻的阴影，从头顶压下，就算没有幻觉，也会让人产生是否江河已经颠倒的错觉。
为防止言通玄在这场意外中不幸受伤，应载雪与花照月将她就近送入客舱避难。
对此，言通玄也没有异议。
她虽然爱跟着应载雪到处跑，但也有自知之明。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添乱得好。
不得不说，像言通玄这般仅初融境就敢出门游历的散修，以往是闻所未闻。船上人都惊奇于她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不指望她能做些什么。
见她被送走，除个别几个正巧被船员呼喊出来救场的船客嗤笑几声外，也没人说什么。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原本笑嘻嘻走出客舱的船客也绷不住笑容，望着仿佛没有止境的鲋鱼，气急大喊：“这他爹的，下面是它们老巢吗？！我们在上面杀，它们在下面孵卵？怎么这么多！”
有耐心不足者，已崩溃：“再这样让它们撞下去，它们能将船撞烂！”
船上的鲋鱼尸体越来越多，弄得她们都没有下脚之处，而江水里居然还在源源不断跳出鲋鱼。再这样下去，不是将她们累死，然后船破；就是让她们和船只一块沉溺！
斯文男修此时也是急得火烧眉毛，但他实在想不出法子，船上能请的人都请了。剩下不愿出手的，基本上都是有恃无恐的。如前面那两氏族子弟一样，知道就算船沉了，自己也有办法离开。
应载雪神色冷凝，心中也在思考着应对之策。她虽不想过于惹眼，但时势如此，非她想隐逸就可隐逸，再不打破困境，这艘船迟早会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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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掉收藏，不要掉收藏[合十]
改了又改，总感觉最后段写得不好，可就是想不出怎么表达更好，啧，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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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鲋鱼撞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