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重新看到了白色的花海，每朵花一如以往染上白光，在无形的风中轻轻颤动。你脚下的花自然弯曲，恍若低语，又似远离。你看不清它们迷雾般的边界，因为它们在白色的浩渺中织成罗网，最终化为无形的漩涡悄然涌动。

你知道它们想吞噬你。

花海的波纹循环着古老又不可捉摸的节奏，在你所处的静谧中起伏，在你忘却的耳膜中震颤。它们在为埋在白色之下的伊莱恩呼吸，它们在高歌咏唱，在告诉你——伊莱恩在注视你，祂，无处不在。

你低头望去，它们深邃的眼眸透过花蕊窥视着你，折射你空空的内心，击碎你模糊的世界。你看到所有的景象最终将会被这片珍珠白的深渊吞噬，只留下永不退散的迷雾。

米歇尔神色不挠地站在远方，你能辨别出来他是在思考某件事。

事发突然，也不知道你和伊莱恩的勾当有没有被他察觉。

他终于注意到你，语气和以往没有区别：“欢迎回来，这场过程愉快吗？”

你走到他的面前，尽量还原你以往的口吻：“我学到了很多，正想分享给您。可您的脸上现在写满了四个字。”

他挑眉，示意你说下去。

你说：“生人勿扰。”

“你也算是生人吗？”米歇尔失笑：“我只是刚从漂流星回来。”

你第一次感谢他的松弛感，真是天助我也……如果他没骗你的话。

“能让您亲自出面，想必犯人的级别很高，说不定…”你压抑着意识的沸腾：“等到ta刑满，我也能穿越ta的记忆。”

你等不到那天了。

他果然转移话题：“所以你学到了什么呢？”

你感觉你此刻化作一根随时断掉的弦紧紧绷着，你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那是愤怒。你还知道如果你现在不做点什么，你会沦为愤怒的奴仆。

“让我知道了我的傲慢。”你转过身垂眸走到天平前：“我一直，一直在无视他们的苦难。包括刚才和您说话的功夫，只会徒增延长对他们的折磨。所以，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先解决我要做的事吧。”

你在思考祝福的效果是否与诅咒相同。

天平拒绝给你多想的机会，因为这一次它稳稳倾斜向了左端——也就是罪恶的灵魂上。而创世神说过，这种情况，你只能选择诅咒。

“看来我只有一种选择了。”你突然感到愤怒的消逝，那不是释然，那是你即将离去的生命。

他说：“你的记性不错。”

你想，如果你现在只是个一无所知的傻子该有多好？

你能从白色的左盘看到你的倒影，看到它如淬毒的匕首夺走你仅剩的光辉。

你意识到自己黑色的长发与白色的花海是对比色，而你紫色的眼眸和创世神的黄瞳也是对比色。原来这些早就已经注定好了。

你把左手放上去，你现在别无选择。

你的生命如鎏金色的细沙，果实爆破时落下的汁水自你张开的指缝中倾泄而出。你好似站在月华如练的星空之间，伸出手要捉住那美丽的星月，下一秒的天空却散成漫天作雪飞的尘埃，嘲笑你的不自量力，然后食指大动，将你吃下。你在寒冷的利刃中被反复割开身体，每一次撕裂还伴随着某些东西永久的离去，最终有人虔诚地捡起你空心的身体，在白光的闪烁中将你凝结成不再融化的冰。

你意识中的黑色晶石在颤动，这些花儿也因你的颤动而颤抖。

你目前看不清，摸不着任何东西。你感受到米歇尔在用自己的力量无声地填充你残破不堪的内部，制造你还活着的空壳。现在你不觉得那股力量温暖，而是一种沉重又无情的入侵。随着你的感官渐渐恢复，你再也无法分辨那是寒冷的结束，还是另一种可怕的开始。

你敢肯定，你绝对撑不到下一次的结束。

你紧紧靠在他的胸膛，留恋虚伪的温暖，双手把他的手掐得发白，然后脚下一软脱离怀抱，跪在花丛中，压死一片白花。你麻木的双手倔强地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完全倒下，那是你最后的尊严。

“为什么，为什么我偏偏做不好这一项职责。”你痛苦地说着假话。

一想到你这么痛苦还要说谎，你就更痛苦了。

他似乎是在叹息，蹲下来扶起你，再将你摆成躺好的姿势——你看你现在多像任人摆布的鱼肉啊。

他说：“这不是你的错。”

这全是你（米歇尔）的错。

你躺在花丛中，看着无上的白光，感到厌恶，然后无力地闭上眼：“你会放弃我吗？”

你不指望他能给出回答，因为他说什么你都不会满意。你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他也学你躺下来，然后说：“你会放弃你自己吗？”

“请让我好好恢复一段时间，我再来，给您我的答案。”

他同意了。

玛娜想给米歇尔点一首look what you made me d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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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