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革的有恃无恐是有原因的，因为他根本不怕。

物证科把王志革的家搜了个底儿掉，小汪带着人把他老婆也问到没话找话，却什么都没查到。这个人谨慎得很，真不愧是常年和警察打交道。

眼看着嫌疑人就在眼前，时间又一点点过去，一群人坐在一起，都颇有点束手无策的感觉。这时，赵鑫诚主动请缨去审讯王志革。

你们站在审讯室旁边的监控室里，眼看着他猥琐地对着嫌疑人上下其手，脸上的表情也邪恶得不得了。

只可惜嫌疑人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却依然撬不开他的嘴。

你端着一杯水，进去把赵鑫诚换了出来。

把水递给王志革，你在他对面坐下，用眼神示意他喝。只是王志革依然无动于衷。

你开口道：“王老师，刚才可能有点儿粗鲁，你别介意。”

王志革没说话，你也没管他，接着说道：“王老师你喜欢汽车吗？”

王志革抬头盯着你，看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车上的配件好像都很新。”

“那又怎么样？”

“车震，很脏吧。一点点清理掉那些痕迹，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王志革还是沉默，你继续刺激他：“有个事情我一直不明白，王老师能给我解答下吗？”

“你还记得你的第一案吗？你这么谨慎的人，连杀人都不忘把尸体指甲缝里的皮肉组织清洗干净，为什么会忘记拿走那张房卡呢？”

王志革突然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你，眼珠子都好像要冒了出来。你笑了，接着换了轻蔑的口气说道：“那张卡，我们很快就要拿到了，上面的指纹，我们到时候会提取出来，到时候就一切都见分晓了。”

说完，你正准备转身走的时候，王志革突然暴起，还怒气冲冲地喊着：“贱人！贱人！你个贱人！”紧接着就准备扑向你，做笔录的警官赶紧放下笔摁着他，但依然摁不住他。

他挣扎着爬起来再次扑向你，想要掐你脖子，不过还没等你还手，他就被赶过来的周巡他们摁住了。

回到监控室，赵鑫诚一整个大佩服：“牛，我棠，牛！我进去折腾个上下他也没失态，你进去三言两语就把他搞崩溃了。我怎么没想到用这招炸他呢？”

“你那比常人笑了三分之一的杏仁核要是能发挥作用，我才感到奇怪了。那张房卡一定有其他人的指纹，等物证来了，可以再看看，不过这也只是突破他心理防线的一种手段，还是要找到直接证据才行。”你怼了赵鑫诚一句，而后有些忧虑地说道。

“48小时内找不到直接证据的话，就只能放这孙子走了”周巡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叹了一口气。

关宏宇拍了拍你的肩膀，眼神示意你有没有事情。

你摇摇头，让他别和关宏峰讲。

天擦亮，你把关宏宇送回了和光小区楼下。正准备开车离开，关宏宇问你要不要上楼。

你想了下，准备和关宏峰讲讲你昨天的发现，也跟着关宏宇上去了。

所以关宏峰在监控里看到你的身影时，有些惊讶。

关宏宇熟门熟路地往里进，一边走一边解下脖子上缠绕的围巾。你走在他后面，闻到屋子里传来了烤面包和热牛奶的香气。本来没感到饥饿的肚子，突然开始叫了起来。

关宏峰招呼你坐下，端了两片烤面包放在你面前，又往你手里塞了杯牛奶。你咬了一口，才发现里面还夹了片芝士和火腿片。

关宏宇这时候也换好衣服凑了过来，眼看着你的那份里塞得丰富，直嚷嚷着自己也要。只可惜，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片孤零零的烤面包。

对比了一下你手里的，又看了看自己眼前这片可怜的早餐，直感叹自己是表弟，老婆是亲老婆。

你一边啃着关宏峰做的面包，一边听着他们兄弟俩交流案情。

说到你进去审讯的时候，你拼命用眼神示意关宏宇，可这货说到兴头上，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哥，你都不知道，我嫂子进去，只送了杯水，问了3句话，他就失控往我嫂子身上扑，还好被摁住了。好像是说到什么房卡什么的就失控了。”

关宏峰闻言转头就捏着你的肩膀上下看了看：“他没伤到你吧？啊？”你嘴占着，只能对他点点头，关宏峰接着问：“下次你不许自己进去，必须带着个人进去！”面包有点儿干，你又吃的太快，着急想和他解释，结果咽下去的时候就噎到了。

关宏峰赶紧拍拍你的后背，把牛奶端给你，让你顺顺气。

你喝了牛奶，咽下嘴里的面包才开口说道：“屋里有人，不是只有我。关于房卡，我正准备和你说这个事情，我和赵鑫城昨天下午去了那家快捷酒店。那边酒店的结构符合一个常规的快捷酒店形式，如果没人帮他开门，绝对无法完成犯罪的。如果真像韩彬说的那样，他是为了洗刷自己的屈辱，没有挪动尸体，那现场肯定有第三个人，帮他处理一切他一个人完不成的事情。所以那个房卡上应该会有第三个人的指纹。”

关宏峰听完若有所思：“这个的确可以做一个突破口。不然和像他这样心理防范机制如此健全的人死磕，想要拿到他的口供，希望渺茫”

关宏宇此时插嘴道：“你和韩彬才是亲哥俩吧，那词儿都一模一样的。”

关宏峰疑惑：“他也是这么说的？”关宏宇点点头，关宏峰了然：“估计他在物证鉴定中心的时候，就已经发现王志革不对劲了吧。这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不戳穿我们俩。”

你闻言，猛地抬头：“他怎么会知道！？”

“我倒觉得，不用太担心，他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帮我们。与其说他想做点儿什么，不如说他在看戏，或者说让戏变得更好看罢了。”

你闻言稍放松了些：“不怕看戏的，就怕搞事儿的。他要是真看戏还好，他想做点儿什么，那可就麻烦了。”

“别担心，我直觉上，他应该不会做什么。”

关宏宇从他哥手里接过牛奶，喝了一口说：“你们这些神人呐，我是搞不懂。”他撕了块面包继续问：“诶哥，亚楠说给了你两份报告，你怎么只给我看了一份啊？”

听到这里，你又呛到了。剧烈的咳嗽声惊醒了正在愣神的关宏峰，他赶紧给你倒了杯水，摸着你的后背给你顺气，然后平静地反问关宏宇：“她是这么给你说的？”

关宏宇点点头，你感受到关宏峰停在你背后的手，突然紧了紧。

你端起牛奶，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听他继续忽悠他弟弟：“她应该是在试探我们。她只给了我一份案卷的第十页。往后在她面前，还是得更加小心才行。”

你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他说：“宏峰，给我递张纸。”关宏峰抽了张纸给你，顺嘴问了句：“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你擦了擦嘴，摇了摇头，说：“睡觉就算了，睡了就睁不开眼睛了。你借我下浴室，我洗个澡清醒一下。”说着就起身往洗手间走。

这一顿早饭，吃得关宏宇只觉得自己仿佛是这对情侣的配件。他一边嚷嚷着让你们俩注意点儿，一边带上口罩，说自己去天台抽烟，赶紧离开了这地方。

你看着关宏宇仓皇离开的背影，笑得直不起腰。关宏峰把新的浴巾递给你，也笑着说：“你一直以来就喜欢逗他。”

“我哪有？管我自己男朋友借个浴室，他怕什么呢。”

关宏峰的眼神突然变得有点儿奇怪，但是你没看见，往浴室的方向走。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头对关宏峰说：“宏峰你帮我找找有没有我能穿的衣服，我衣服脏了。”

你洗好出来，发现外间架子上多了一套衣服，也不知道关宏峰什么时候放进来的。你往下翻了翻，竟然还翻到了贴身衣物。不会这家伙从那边搬走之前就预料到你会来找他？

正在此时，你听到外面你的手机响了，关宏峰站在洗手间门口，对你说：“周巡打来的。”

你一边套衣服一边对外面喊：“帮我接下！”

关宏宇推门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吹好头发准备和关宏峰出门了。关宏峰一边穿着鞋，一边对你说：“周巡说他们那边有发现了，让咱们赶紧回去。”你点了点头，套上外套，对关宏宇打了个招呼，和关宏峰出门了。

两个人并肩下楼，手时不时碰到一起。关宏峰突然紧紧握住你的手，但什么都没说。

你笑着转头看他，一边走一边说：“这算什么？和好的表示？”

关宏峰抿着嘴没说话，只是手一直也没放开。

“要和我和好，你还不说话！”你挣扎着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关宏峰感受到你的手逐渐从手心划走，心头那种沉重的感觉又来了：“是我对不起你。”

“打住。你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宏峰，感情的事情有谁对谁错吗？这么久了，我也就是想要你的一个解释而已。”

“你觉得我真的值得吗？”

“你现在开始想这些没用的事情了？”你瞪着他，反牵住他的手，使劲捏。

关宏峰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的手劲儿没你大，抽不出来，于是无奈就随你去了。

“棠棠”

走到车边，你听到他又唤你的乳名。你闻声回头看他，关宏峰一脸郑重：“你真的想好了？”

你不耐烦，转过头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想好了想好了！你开吧，我眯一会儿。”关宏峰无奈点头，上了驾驶位。

尽管周巡那边催得死紧，但他的车罕见地开得很稳，你睡得差点儿打呼噜。下车之后，你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进到办公室，发现除了海港的人，其他人都在，小赵正在兴奋地说，找到证据了。你俩一听，也有些激动，赶紧往楼下跑。

正当一群人激动不已地往楼下车库走时，小周走在最后面，死盯着顾北棠背后的衣服领子。

她还记得，顾队长身上这件衣服，之前关老师穿过，现在又穿在顾队长身上。这让她一时间对这两个人的关系产生了新的猜测。

走到证物车边上，赵茜开心地介绍说，在车前座脚垫上发现了常艾艾内裤的织物残留。闻言，所有人都围着车上上下下看。你没第一时间挤进去，只能等着他们看完再过去。

四处瞎看的时候，却发现小周这孩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怎么说呢，又开心又忐忑。

你走近关宏峰，对着他耳语了几句，他听完，隐秘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小周，又走回车内，观察了一下。

周巡在另一边仿佛要放假了一般，轻松地开起了玩笑。正当他让高亚楠给他看看眼睛为啥总流眼泪时，关宏峰突然开口：“对不起，这个物证可能不能用。”

周巡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然后僵在那边。

关宏峰没理他，接着说：“昨天我去了物证室拿了被害人的衣物和车内的织物做了比对，可能是当时不小心掉下来的吧，对不起大家，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周巡一脸不可置信：“老关，你怎么会……”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将错就错啊。”关宏峰转过头，背过身子接着说，“我跟你说，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做个更逼真的。”

他扫了一眼小周，就转身上楼了。你看着他背影，一时间有点无语，关老师什么都好，严厉时真严厉，心软的时候又真心软。

周巡赶忙追着关宏峰上楼，其他人，只能垂头丧气地接受现实，继续寻找线索。只有小周，站在旁边绞着手套，满脸做错事的愧疚表情，脸和耳根都红彤彤的。

你有点不忍心，就把小周叫了过来。她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站在你面前，低着头。你揽着她的肩膀，带着她往楼上走。

一边走一边说：“有时候，证据，不仅是给被害人一个公道，也是击溃凶手的一个重要手段。但是同时，证据还可以给那些被诬告的人，一个公道。”

小周低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接着说：“我知道你想证明给你关老师看，这不是坏事。但是这种手法，会被他骂的。”

你从口袋里抽了张纸递给她：“最好还是去认个错。”说完正好走到门口，你拍拍她的肩，示意她进门。

正准备开门，周巡一把拉开门，冲了出来，吓了你们一跳。他脸上还带着点不甘心和怒气，但看起来没准备冲你们发火，只是沉着脸打个招呼就走了。

你把小周推进门，还贴心地给他们关上了门。小姑娘脸皮薄，你就没去打扰关宏峰教育孩子。

关宏峰看着眼前低头认错的小姑娘，有点恍惚。想当年，顾北棠打完人也是这副样子站在他师傅面前，低头认错。只是她顾北棠是满脸不屑，而面前的小周则是满脸愧疚。

他沉声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万一王志革不是凶手怎么办？”

小周低着头，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关宏峰敲敲桌子，又说道：“就算要给他定罪，也要用正确的途径及合法的渠道。你大学学过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吧。”

小周点点头，关宏峰又一次点开了面前的手机视频，“只要他进出过现场，一定会发生犯罪之人与案发现场的物质交换。”

你站在门外，看时间已经过去了15分钟，推开办公室的门进去。屋内，小周站在桌子边上，关宏峰坐在对面的位置上，两个人聚精会神地看着幕布上的手机视频。

你瞄到桌子上还有一张证据袋，里面赫然放着一张房卡。你赶紧拿起来，仔细端详着，然后转头看向关宏峰。

他的眼睛还盯着视频，嘴上却替你解释道：“有四组不同的指纹，但没有王志革的。”

果然如你所想，你放下物证袋：“肯定没有他的，不过......有他认识，且能帮他的那个女人的。”你抽了把椅子，也坐了下来。

你们坐在一起，把那段视频从头到尾又看了4遍，白花花的大腿、血淋淋的杀人现场还有被害人的呻吟组合在一起，看得你有点儿干呕，一旁的小周见状赶紧端了杯水给你。

关宏峰把眼睛从视频上挪开，有些无奈：“这么多年了，你这看证据看多了就吐的毛病怎么还越来越重了。”你喝着水杯里的热水，轻哼了一声，没讲太多，眼睛还是盯着视频。

小周在一旁听着这俩人亲昵的对话，愈发感到奇怪，正愣神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她。

“......小周，想什么呢？你来看看这是什么？”关宏峰放大了凶手那只血淋淋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个很不起眼，但比肤色深一些的色块。

小周眯着眼睛，不确定地开口：“好像是......戒指？”

关宏峰自信地笑了，“没错，就是戒指。”说完，就往门口走，小周赶忙跟了上去。

想到昨天王志革不停婆娑的戒指，你坐在原位，伸了个懒腰，放松地想：这个案子终于要结束了。

王志革左手婚戒有被害人的血迹！

周巡和赵鑫诚喜气洋洋地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关宏峰就一通吹彩虹屁。

“我算是服了，关队长，还得是你啊！”关宏峰坐在桌子上，笑了笑没说话。

周巡拍着他肩膀，豪气地说：“走走走，这顿庆功宴必须得吃，我请客。”

你坐在椅子上，靠着关宏峰的腿，看着那几个人站在那里寒暄，打了个哈欠。突然手机响了，是萧闯。

“姑奶奶，您是我祖宗，完事儿没呢？”萧闯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有活力。

你懒洋洋地回着他：“哟，您忙完了萧队？这回终于让我说话了。”

“别闹，我可听说你那边已经完事儿了。这边还有一堆事儿等着你呢。”

“行了，我下午就回去。”你把头埋在关宏峰腿上，有点不想和他分开，但是萧闯那边已经催了，你又不得不走。

赵鑫诚看你俩这腻歪劲儿，一脸不忍直视：“我说你俩够了啊。考虑下我们这种见不着女朋友的人好不好！”

周巡也有点儿烦，本以为情侣分手了，他还寻思着好好劝劝老关进入第二春，结果转头俩人好了。他暗暗下定决心：再掺和情侣的事情，他就是狗！

外面天晴了。

关宏峰和你并肩走出支队大门，你看着外面的太阳，有点儿犯懒。关宏峰看着你，问道：“要不要我送你回？”

你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哦？你有空？”

“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