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拎着食盒离开后，苏枕月换上新衣，又让南星帮忙梳了个别致的发髻。

虽不施脂粉，但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宛若神仙中人。

南星望着镜中的美人，欲言又止，终是迟疑着问：“姑娘，你手上的水泡真不用处理吗？”

“不用。”苏枕月摇头，没告诉南星，这是她故意留的。

——她极少下厨，清早煮粥时，手背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原本凉水冲一冲应该就没事的，但她当时心思一动，什么都不做，而是任其发展。

果然，现在已经成了个水泡。她肤白手嫩，看上去更加骇人。

对镜自照后，苏枕月站起身：“我有事出去一会儿。”

南星点一点头，也不多问。

苏枕月出门，一路前往清风院。

远远地，竟看见一个数息的身影。

是顾元琛。

苏枕月不愿与他再有过多来往，想也不想，直接闪身躲到了一旁。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缓步出来，继续前行。又行数步后，推门进了清风院。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去之后不久，顾元琛折返回来，看着清风院的方向，目光沉沉。

果然，他没有猜错。

顾元琛阖了阖眼睛，一时之间心思复杂。

方才离开清风院之后，他没有走远，而是又去询问在西跨院附近值守的侍卫，旁敲侧击打听双方的来往。不料，竟看见了阿月进清风院的场景。

先时再多的猜测也比不上这一刻亲眼目睹带给他的冲击大。

果然，阿月和沈霁……

甚至阿月还是偏主动的一方。

方才沈霁在他面前，态度自然，应对得体，想来还不知道他和阿月先时差点结亲之事。

等等，不对，阿月遭逢大变，性命几乎不能保全，以她的性格，会这么快就沉溺情爱吗？

只怕这中间另有隐情。

顾元琛心中的一个猜测越来越明晰。正在犹豫要不要进一步求证，小厮小五突然跑过来，气喘吁吁：“世子。”

“何事？”

“宫里来人了，侯爷让您赶紧过去。”

顾元琛皱眉，心下不悦，但宫里来人，他不能置之不理。只得暂时压下心头疑惑，前去接待宫中使者。

不过阿月的事情，他是一定要搞清楚的。

他知道，两人已划清界限，他不该再管她的事。可他始终认为，他对阿月负有责任。

……

清风院里，平安正在吃松子仁。

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去，一眼看见苏枕月，他眼睛一亮，立时笑了起来：“苏姑娘！”

“嗯。”苏枕月笑笑，“你家公子呢？”

话音刚落，就听沈霁的声音响起：“这里。”

说话间，他修长挺拔的身影已出现在书房门口。

苏枕月眸中登时漾起了笑意：“表哥，我没打扰你吧？”

“没有。”沈霁心口微痒，神色却不见多大变化，“那粥我尝了，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我煮了好久呢。对了，我还有个东西要给你。”苏枕月瞥一眼不远处的平安，有点不好意思。

沈霁会意：“去暖阁说吧。”

他好奇之余，心里隐含期待，她每次来找他，总有明面上的理由。这次不知道是什么？

暖阁里很热，沈霁直接打开了窗。

一回头，见苏枕月不知何时已靠近了几步。她两颊微红，水眸晶灿，摊开的掌心静静地躺了一个嫩黄色的东西。

“我刚做的，想送给表哥。”少女声音轻软，眼含期待。

沈霁眼神微变：“这是……同心结？”

定情信物吗？

“不，这是如意结。”苏枕月纠正。

“唔。”沈霁有些意外，但很给面子，“如意结也挺好的。”

“这如意结是我刚学会的。表哥要是不喜欢，那就算……”苏枕月说着作势就要收起来。

“没说不喜欢。”沈霁下意识阻止，忽的注意到她手背上突兀的水泡。他目光微凝，“你手怎么了？”

“没，没什么。”苏枕月有些惊慌的模样，想要把手笼在袖中。

但没能成功。

因为她的手指被沈霁攥住了。

他动作虽轻但极为有力，不容她挣脱。

两人虽已勉强算心意相通，但相处之际极少有逾矩之处。沈霁也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刻，他正握着她的手。

少女手指温热，他隐隐能感受到她肌肤下血管的跳动。

两人离得有点近，空气也似乎变得粘稠了一些。

不过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多想。

那个水泡虽然不大，但白璧微瑕，实在是太扎眼了，沈霁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猜出了其来历：“煮粥的时候烫到的？”

苏枕月轻轻“嗯”了一声，像是怕他担心，小声道：“没事儿，不疼，一会儿就消了。”

抬眸对上沈霁沉沉的目光，她有点心虚、又有点懊恼的模样，声音更低：“好吧，其实有一点点疼。只有一点点，我都没留意到。”

说到这里，她另一只手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别生气嘛。”

“我没有生气……”

“我知道，你是心疼。对不对？”苏枕月眨了眨眼睛，声音如同染了蜜糖一般，“表哥，我们早些成亲好不好？”

“什么？”沈霁一时没反应过来，却见少女似是自悔失言，白玉般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艳丽的红晕，甚至连耳根都有些红。

他罕见地愣怔了一瞬：“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少女脸颊红得好似要滴出血来，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眸：“我是说，我们能不能一出国孝就成亲？”

她声音很低，眉梢眼角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痴情与羞涩。

沈霁虽知道她对自己一往情深，但此时仍不免心中一震。他轻挑了一下眉梢，语速极缓：“这么急着嫁我？”

苏枕月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无尽的情意，尽在脸红和一双眼睛中了。

沈霁沉吟：“成婚不是儿戏，要三书六礼，急不得。”

他们又不是在国孝期间有了首尾，需要掩人耳目，何须这般着急？

“那订亲可以吗？”苏枕月退而求其次。

——她也没指望一出国孝就能成亲。

沈霁眉梢微动，有些不解：“可以是可以，但为什么不等到放榜之后呢？”

“我害怕嘛。”苏枕月自有措辞应对，“表哥这么好，我若不提前定下，万一被别人抢走怎么办？”

沈霁“嗤”的轻笑出声，只觉得这样胡乱担忧的她真是可怜又可爱。他故意逗她：“哦？这么说，你信不过我？”

“我是信不过我自己，我怕我在做梦。你不知道，这些天，我一直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放心，不是做梦。”沈霁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认真观察了她手上的水泡，“水泡不大，应该不用挑破，自己就能消掉。你这几天注意一些，千万别碰到了。”

“哦，知道了。”苏枕月兴致缺缺，螓首低垂，难掩失落之色。

沈霁看在眼里，心中暗叹，到底还是怜惜她的一腔深情。

罢了，既然已决定将来要和她成婚，那让她心安又何妨？

思及此，他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道：“其实，你真这么着急的话，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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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