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们……

顾元琛唇线紧抿，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当天夜里，他将府里的护卫李锋和张英叫到书房询问：“这些天，府里没什么异常吧？”

“没有。世子放心，侯府守卫森严，无人敢犯。”

顾元琛轻轻颔首：“有你们守卫，我自然是放心的。西跨院那边……”

“西跨院每天都有四个兄弟轮流守着，也没有任何问题。”

顾元琛又问：“苏姑娘每日都闭门不出吗？”

两个侍卫齐齐摇头：“不是，苏姑娘偶尔也出门。”

顾元琛心里一沉：“去哪里？”

果然，他听到侍卫回答：“去清风院吧？”

“清风院？”

“是的。可能是感激沈家表少爷的救命之恩，苏姑娘时常去清风院走动。”李锋忖度着回答。

“她去做什么？”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些，含糊回答：“也没做什么，就偶尔送点瓜果之类的。”

顾元琛眼帘微垂，听起来是很正常的往来。但是那镯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对了。”李锋想起一事，补充道，“今天下午，苏姑娘在清风院待了很久。”

“多久？”

“两个多时辰。不过，沈家表少爷早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苏姑娘一个人在那里干什么。”

顾元琛静默片刻：“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今日之事，不得告诉任何人。”

“是。”两人施礼告退。

书房里恢复了安静。

顾元琛心里却平静不下来，他隐隐约约觉得，阿月和沈霁之间有点什么。

……

对苏枕月而言，今日收获颇丰。

祭拜了长辈，熟练了骑马技巧，还得了一对沉甸甸的金镯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能借机诱使沈霁承诺与她早缔婚约。

不过她很知足，今日不行，那就改天。

反正还有一个月呢。

次日就是腊八了。京中习俗，亲友之间于腊八当天互赠腊八粥，用以祈福驱疫。

一大早，西跨院就收到两份腊八粥。

一份是大小姐顾元珍送来的，说是宫中赏的，她特意匀了一些出来。

另一份则是平安送过来的。

送粥之际，他叽叽喳喳道：“苏姑娘，你不知道。这是金佛寺施的粥，我天不亮就去排队领的。总共只有一罐，分给你这么多。”

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多谢多谢，真是辛苦你了。”苏枕月含笑抓了一把松子仁塞给他。

平安笑嘻嘻接过，正要离去，却被叫住。

“别急，你先等一等。”

“苏姑娘，你还有吩咐吗？”

“吩咐没有，腊八粥倒有两碗。”苏枕月说着，抬手一指。

原来是豆蔻端着木制托盘过来，托盘上赫然是两碗腊八粥。

豆蔻笑吟吟道：“这是我们姑娘一大早煮的，你一份，你家公子一份。”

——为煮这腊八粥，西跨院许久不用的小厨房都重新启用了。

“我也有吗？”平安眼睛一亮。

苏枕月微微一笑：“当然。”

平安喜不自胜，装好腊八粥，提着食盒就回清风院。

刚一推开门，他便高声道：“公子，我回来了。苏姑娘她……”

才说得几个字，一眼瞥见院中站着的顾世子。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世子。”

——顾元琛来到这里，不过是数息之前的事情。知道阿月不愿见他，他索性找沈霁一探究竟。

此时沈霁刚从书房出来，还没走下台阶。

见顾元琛神色有些奇怪，沈霁只当他性子清冷，不喜喧闹，就解释道：“平安年纪小，喜欢胡闹，世子莫怪。”

“无妨。”顾元琛的视线掠过平安手里的食盒，好似随口发问，“苏姑娘怎么了？”

“苏姑娘没事儿，我是说苏姑娘送了腊八粥，还有我的一份呢。”

顾元琛神色不明。

“平安，你先把东西放到暖阁。”沈霁吩咐一声，又转向顾元琛，“外边冷，世子随我到书房说话吧。”

顾元琛将目光从食盒上收回，冲沈霁略一点头：“也好。”

一进书房，顾元琛就注意到了桌上的蜡梅，以及插蜡梅的青瓷瓶。

那青瓷瓶格外眼熟，分明是当年阿月刚进府时，他母亲送去的。怎么出现会在沈霁这里？

顾元琛抿了抿唇：“这是……”

“蜡梅，朋友送的。”沈霁仍是那套说辞，只是眸中不自觉地闪过笑意。

“我记得西跨院里就有一棵蜡梅树……”顾元琛置于袖中的手不自觉收紧。

沈霁眉梢微动：“世子好记性。”

他心下隐隐觉得奇怪，可又说不上来缘由。转念一想，这是人家自己府邸，哪个院子里有什么树，人家记得清楚，又有什么稀奇的？

沈霁给两人各斟了一盏茶。

而顾元琛视线逡巡，注意到了桌上那个状若荷包的笔袋。

——这笔袋沈霁先前一直收着，那天明确了将来要同她成婚后才开始使用。他一向爱惜，此刻仍如新的一般。

顾元琛眼神微变。

这设计，这针法，分明出自阿月之手。

他开玩笑一般问：“那是心上人赠的荷包吗？”

“不，是个笔袋。”沈霁瞥了他一眼，顺手将笔袋收进了抽屉里。

——当下并未正式缔结婚约，涉及女子清誉，他不想多谈此事。

顾元琛心里却是咯噔一下：沈霁只纠正了不是荷包，却没否认是心上人所赠。

而且沈霁将笔袋收入抽屉里时，顾元琛眼尖，看见了抽屉里的暖袖，一颗心更是瞬间沉到了谷底。

阿月极少做针线。也是他素日睡眠不好，她才在他生辰之际，送了一个她亲手做的、放着安神草药的香囊。

而沈霁这边，他现下亲眼看到的，就有两样了。

没看见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阿月和沈霁，何时走得这样近了？

难道他们真的……

见他神色有异，沈霁微微蹙眉：“不知世子找我，所为何事？”

“哦，是这样。”顾元琛笑笑，已然神色如常，“我外祖家中有个表妹，比沈兄小两岁。出身名门，姿容姝丽，与沈兄很是相配……”

“多谢世子抬爱，但我已有意中人。”不等他说完，沈霁便出言婉拒。

“哦？不知道是哪家闺秀？”顾元琛问。

沈霁只笑了笑，眸中浮现出一抹罕见的温柔：“等放榜之后，世子就会知道了。”

他虽未直言，但顾元琛基本已能确定：是阿月，那个人肯定是阿月。

可怎么会是阿月呢？明明两个月前还……

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勉强坐了一会儿，顾元琛告辞离去。

他刚一走，平安便端着碗过来：“公子，现在喝粥吗？不冷不热，正好呢。”

“我尝尝。”

腊八粥香甜软糯，犹冒着丝丝的热气。

“豆蔻说，这可是苏姑娘亲自煮的。”平安笑嘻嘻道。

“是么？”沈霁挑眉，有些意外。

想象了一下她亲自下厨的情形，沈霁轻轻摇一摇头，胸中充盈着暖意。

其实她不必如此。只要是她赠的，不管是别人做的，还是外面买的，他都喜欢。

他看重的，是她这个人和她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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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