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沈霁买了一些香烛纸钱和一些瓜果贡品。随后二人一路向东。
出城后，又骑行一段，终于到了苏家墓地。
苏枕月在父母坟前跪下，而沈霁则避到了不远处。
想对父亲说的话，前几天夜里在杏子林，苏枕月都已说过，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一边烧纸，一边祈祷父母保佑她一切顺利。
郊外风大，吹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稍微有点疼。
苏枕月声音极低：“我会好好的，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
少女轻而倔强的声音顺着风刮到沈霁耳中。他默默地看着她，心中怜意更盛。
祭拜了父母后，苏枕月又祭拜了祖父祖母。等香燃尽，她转向沈霁：“表哥，今天多谢你了，我们回去吧。”
不等沈霁回答，苏枕月就向他走去。行走间，佯作不经意地脚下一滑，身体向一旁偏去。
眼看着她即将摔倒，沈霁反应迅疾，下意识伸臂一扶。
好巧不巧地，握住了她的腰。
腰如绵柳，不盈一握。
沈霁一怔，只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苏枕月则顺势倒进了他臂弯中，暗想，这一肢体接触，情感不就快速加深了吗？
她若趁机表达自己的不安情绪，想早点要个名分，岂不是顺理成章？
想到这里，苏枕月目光盈盈凝视着他，声音轻软娇媚：“表哥，我……”
这一看不要紧，竟从他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等等，男装打扮，脸色灰黄，怎么看怎么怪异。
实在不是诉说衷肠的好时机。
苏枕月一腔柔情硬生生收了回去。她借力站好，后退了一步，悻悻改口：“我没事，就是脚滑了一下。”
今天为了搭配男装，她的靴子也是男子样式，稍大了一些，不太合脚。
因此听到这个理由，沈霁并未生疑，只微微蹙眉，有些不放心：“真没事？”
“真没事。”苏枕月坚定摇头，心想：罢了，下次再找机会吧。
祭拜结束，两人打道回府。
因为自己的怪异装扮，苏枕月不得不暂时歇了加深感情的心思。今日出门机会难得，她干脆在回程途中认真请教骑马的要领。
也算有所收获。
这一路上，没遇到刺杀，也没被人识破身份。两人顺利回到靖安侯府。
苏枕月先去清风院换回自己的衣裳，又洗去脸上伪装，这才匆匆回西跨院。
刚一进院子，南星便急忙迎了上来：“姑娘，老夫人找你呢。”
“老夫人？”苏枕月一惊，暗想，不会是悄悄出门的事被发现了吧？
不应该啊，这一路都很小心的。
“是呢，让你赶快过去。”
“可有说是因为什么事？”
南星摇一摇头：“这个没说。”
老夫人派人来叫，苏枕月不能不去。她对镜自照，又让南星查看，确定身上并无不妥后，动身前往春晖堂。
……
文老夫人上了年纪，愈发畏寒，春晖堂的炭火烧的很旺。
看见苏枕月进来，文老夫人脸上露出慈爱的笑意，命人看座。
苏枕月心中忐忑，道一声谢后，勉强坐定。
“叫你过来也不为什么大事，明儿是腊八。家里许久没聚了，虽说现下是国孝，不得宴乐，但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没什么打紧。只是我想着你上次落水，还没彻底痊愈，没必要强撑着出席……”
苏枕月暗暗松一口气。
原来是为这件事。差点忘了，那个长长的梦里也有这一节。
靖安侯府的腊八家宴，她一个外人，本来也没想参与。
于是，苏枕月很痛快地应下：“正要和老夫人说呢，我祖母的忌日快到了，祖母生前信佛，我想抄几卷佛经尽一尽孝心。家宴确实不能去。”
“好孩子，你祖母生前真没白疼你。”文老夫人甚是满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顾家绝对不会亏待了你。我和侯爷说了，让他将来找个机会，正式收你做义女。”
——其实往年顾家的家宴，苏枕月都参加的。但今年不同。文老夫人不想让她和顾元琛再有任何接触，也不想让她和长乐郡主碰面。
“老夫人疼我，我都知道的。”苏枕月表现得格外乖巧。
文老夫人更加满意，也觉得有点亏欠这姑娘，遂命大丫鬟伽蓝拿来一对自己年轻时戴过的镯子赏给苏枕月，又留她说一会儿话，才让其离去。
这首饰是几十年前时兴的样式，有些过时了。但赤金打造，分量十足。
苏枕月一见就很喜欢。——即便不戴，换成银钱，也能使很久了。
可惜她手腕上已经戴了特制的镯子，又没随身携带荷包。因此老夫人赏的这镯子，她先放进了袖袋里。
其实老夫人说的让侯爷正式收她做义女一事，也不是哄她。毕竟那个长长的梦里，就是这样。给她和袁晔赐婚的圣旨下来后，靖安侯夫妇成了她的义父义母。
她是以靖安侯义女的身份远嫁蜀中的。
离开春晖堂，苏枕月仍在回想梦中之事。
才行数步，迎面竟碰见一个人。
面容俊美，气质清冷，正是靖安侯府世子顾元琛。
两人乍一碰面，苏枕月微怔，垂眸闪身避开。
顾元琛则站在原地，微微眯了眯眼睛。
算起来，他们已有两个多月不曾见过面了。想到之前的事情，有种恍如隔世感。
突然，“嗤”的一声，竟是袖袋骤然破裂。
苏枕月毫无防备，只觉得手臂一沉，那对赤金打造的镯子在袖子里晃了一下，“当”的一声摔在地上，骨碌碌滚落两处。
一时间，尴尬和难堪齐齐涌上心头。
苏枕月来不及多想，慌忙弯腰去捡镯子。
刚捡起其中一只，另一只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抢先拾起。
苏枕月下意识地收回手，抬头看向手的主人。
“给。”顾元琛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苏枕月抿了抿唇，伸手接过：“多谢。”
顾元琛摇头，继而苦笑：“阿月，你我之间，何时变得这般生分了？”
苏枕月心中一酸，只当没有听见，也不打算理会。
——既然要断，那就断得干净点。
怕再出意外，她也不用另一边的袖袋了，干脆轻撸衣袖，将一对镯子直接套在腕上，快步离去。
她走得很快，浑然不曾留意到顾元琛惊讶的眼神。
直到她走出很远，顾元琛仍双眉紧蹙。
刚才阿月戴镯子时，他无意间看到了她手腕上原本佩戴的镯子。
金黄色，夸张艳丽，造型别致，与她的气质大不相符，却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到底是在哪里？
怎么想不起来了？
忽有一阵冷风吹过，顾元琛心中一凛，猛地忆起上个月去找沈霁的情形。
当时在清风院，看见他过来，沈霁快速将一个金黄色的女子首饰塞进了袖子里。
就是这镯子！
他记得很清楚，绝对错不了。
可是，沈霁藏在袖子里的镯子，又怎会出现在阿月的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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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怀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