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光铸城那略显几分虚假的繁荣景象不同，永夜之都看上去冷清许多，街上的人并不多，也没什么店铺。

路边的建筑有人偷偷开了个窗缝，孩子透过小小的缝隙好奇地打量着三个外来者，星和她短暂对视，就看她被母亲一把拉了回去。

“城里没什么可以居住的地方，只能委屈各位暂时居住在我的住所。”克罗斯领着三人穿过街道，前往自己的房子。

永夜之都虽然没有自然光源，但照明设施做得很完善，不知名的燃料在不断燃烧，照亮了城中的每个角落。

“我初次拜访永夜之都时，原住民们就已经开始开采这种神奇的能源。”克罗斯向几人讲解道，“我将自己所掌握的机械知识教授给大家，在几代人的努力下，总算建成了如今的永夜之都。”

“我们可以自己在城里参观一下吗？”星期日似乎对这里很感兴趣，诚恳问道。

“当然可以。”克罗斯回答，“沿着北边的长街一直走，就会到达我的住所。如果三位都想转一转的话，请允许我暂时失陪。”

克罗斯礼貌告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星期日原地站了一会，向着两位同伴说：“我想自己到处走一走，可以吗？”

“当然，这是你的自由。”丹恒回答着，看向了星，“你呢？也要自己去逛逛吗？”

“我们不一起行动吗？”星反问着，掩面作哭泣状，“你现在已经不想和我待在一起了吗？”

丹恒沉默，星期日在两人的拉扯间已经独自走远。最终，他叹了口气，环抱着双臂看着星的倾情演绎，妥协道：“走吧，我们两个一起，也去转转。”

“好耶！”星欢呼了一声，习惯性拉住了他的手。

丹恒原本想挣脱，但或许是掌心的温度太暖和，又或许是星看起来很开心，让他一时有些不忍心放开。

星神经大条意识不到他百转千回的心思，半拖着丹恒往前走。

她看上去永远不会被任何事情影响心情，总是这样充满活力。

丹恒低下头，看向两人交握的双手。在过去的日子里，那只手曾经给予了他太多力量和温暖，仿佛那只手只需要轻轻一挥，就足以驱散藏在心底角落里的阴霾。

“星。”他忽然开口轻轻唤着同伴的名字，“谢谢你。”

他的感谢来得没头没脑，星没听明白，回过头半歪着脑袋看向他。

丹恒只是笑笑，并没有解释什么。或许从星接受了姬子的邀请，正式踏上列车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悄然改变着所有人的人生轨迹。

如果没有星的话，丹恒的旅途可能真的会在罗浮彻底终止，列车虽然不会因为某个乘客而停滞不前，但未来的旅途可能再也不会有他的踪迹。

当然，除了丹恒以外，列车上的每一个人，旅途一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她的影响。或许就像她说的，拥有主角光环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焦点。

谢谢你，愿意将你的目光从这五彩纷呈的旅途中移开，坚定地落在我身上。丹恒想。

以丹恒对自己的了解，他是永远也不会主动迈出那一步的，所以如今星会表现得与他如此亲密，一定是付出了许多，才会让自己渐渐放下心防。

见他一直没有下文，星挠了挠头，环顾四周发现空无一人后，突然转身靠近丹恒，双手捧着他的脸，微微侧头亲吻上失忆的恋人。

丹恒不太习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但他没有躲开，而是闭上双眼，试图回应着双唇的触碰。

星自己也是个半吊子，她所有的知识储备全都来源于某些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发给她的加密影片。

她尝试着贴上丹恒的嘴唇，将微凉的双唇一点点染上属于自己的温度，星回想着电影里的场景，试图用舌尖去触碰。

星抬起半边眼皮，偷偷打量着丹恒的反应。丹恒双目紧闭，眉头微微蹙起，双手却抚上她的腰间，将星拉得更近了几分。

原来龙的舌头也会比普通人凉。星突然不合时宜地想。

舌尖勾缠着交换彼此的气息，星感觉到了些许轻微的刺痛，像是触碰到了某些细软的鳞片。

她原本以为失忆的丹恒会任由她摆布，却没料到最终自己也失了阵脚。到最后星甚至开始疑心这并不是亲密的吻，而是肺活量之间的较量。

丹恒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眸中的淡青色渐渐褪去，恢复平日的深色，星双手叉腰，发出一声恼怒的“哼”。

丹恒环着她的腰，轻轻将下巴搁在星的肩膀上，心满意足地将她抱在怀里。

“你想起什么了吗，丹恒？”星下意识抬手摸摸他的头，轻声问。

“暂时没有。”丹恒回答。

“那你现在这样是在占我便宜！你应该记得我不是你女朋友！”星嘴上虽然抗议着，但还是回抱住丹恒。

她说得太过理直气壮，就好像亲上来的人就是丹恒一样。丹恒不欲争辩，她却突然想起来什么，试图扒开丹恒的嘴一探究竟。

丹恒躲开她的手皱眉后退半步，半捂着自己的嘴一脸警惕。

“给我看一眼，就看一眼。”星有些迫切，有些好奇，“我刚刚好像舔到了鳞片，让我看一眼，就一眼。”

丹恒叹了口气，张开嘴给她看。口腔里面看起来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在舌根处泛着一点磷光，像是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鳞。

星试图用手指去摸，丹恒眼疾手快闭上嘴握住了她那只作乱的手。

“该干正事了。”丹恒说。

另一边，独自行动的星期日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同谐之力逐渐漫延，遍布了城中每个角落。

他的记忆恢复得比丹恒要快一些，早在到达永夜之都的这一路上，他就逐渐回忆起了那段丢失的记忆。

在光铸城时他做过同样的事，但那时的光铸城中感受不到一丝同谐的共鸣，甚至不曾让他捕捉到一丝杂音。

但现在，他听到了孩童梦中的呓语，也听见了有人在对他们的到来而悄悄探讨。

这是一座有生命的城，星期日不知道在这种被光明抛弃的地方，在曾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这些人是如何才能建造起这样一座城来。

但他能够大概猜测，一代又一代的原住民们在此处挣扎求生。他们结队寻找着栖身之所，尝试使用不同能源照明，建立起灯塔，为迷航的旅人指明方向……

星期日忽然有了些特殊的感悟，音律的琴弦被拨动，某个方向传来稚童的和声。他循着声音找去，在城中的广场上，一群孩子半包围着克罗斯，正在向他展示着自己的歌声。

星期日驻足倾听，那是一首歌颂黑夜与光明的赞歌，孩子们用稚嫩的声音赞美着带来光明的能源，赞美着黑夜与无垠的星空。

克罗斯微笑着，挥动手臂指挥着孩子们的歌唱。他注意到了缓缓走来的星期日，但并没有回头来看，直到孩子们唱完了这一首歌，十几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看向星期日，一时让他有些紧张。

“你好，星期日先生。”克罗斯转过身来向他打招呼，“你也是循着歌声而来吗？希望你喜欢孩子们的歌声，他们排练了很久。”

“十分美妙的歌声，我很喜欢。”星期日说，“我的妹妹也是一位歌者，她有时候会带着孩子们一齐合唱。孩子们的声音是最纯净的，他们能唱出宇宙中最和谐的音符。”

“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听见那美妙的歌声。”克罗斯回答，“歌声是能够抚慰人心的东西，我们希望歌声能在孩子们心中种下希望的种子。他们诞生于黑夜，从未见过真正的光明，但如果能以此鼓励他们追逐属于自己的光明，总有一天他们能够看见自己的太阳。”

星期日若有所思，孩子们已经好奇地围了上来，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和他们完全不同的外来人。

一个胆大的小女孩伸出手来抓住了星期日的衣袖，好奇地问道：“哥哥，你也会唱歌吗？”

星期日低下头，孩子们的眼睛比繁星更加灿烂。星期日摸了摸她的头，蹲下身来看着这一群孩子，回答：“我并不会歌唱，但在音律和演奏上略有涉猎。”

“这个大哥哥长得和我们不一样！”一个年纪更小的孩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奇地叫出声来。

孩子们看着星期日的耳翅，脸上满是好奇。那个胆大的小女孩像是憋了很久，托着自己的脸颊问他：“哥哥，我可以摸摸你的羽毛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向星期日提出这样的请求，让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天环族的耳翅其实是很脆弱的，中空的骨骼支撑起薄薄一层肌肉，上面覆盖着一层细软的绒羽，如同协乐鸽的翅膀，受不得粗暴地对待。

但孩子们的眼神过于炽热，叫他一时有些不忍心拒绝她的请求。所幸，小女孩只是用极其轻柔的力量摸了摸耳尖的细羽，然后对那毛茸茸的手感表示出了惊叹和赞美。

“星期日先生是我们的客人，要对他表达我们的尊敬。”克罗斯终于站出来给他解围。孩子们很快散去，广场上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

“要聊聊吗，星期日先生？”克罗斯问，“我在这里停留了太久，对于寰宇的探索停滞不前，希望能得到一些新的了解。列车的旅途充满传奇，我喜欢让这样的传奇丰富我的数据库。”

“很抱歉，我登上列车的时间有限，记忆也受到了影响，能够讲述的旅途并不算太精彩。”星期日回答。

“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更多的会是好奇，在我离开列车以后，我曾经的朋友们都经历了怎样的传奇人生。列车的记录里是否曾经留下他们的身影？”

星期日顺着他的话回忆起自己在智库里看到的信息，最近一位堪称传奇的就是那位他所熟知的、大名鼎鼎的钟表匠了。

他犹豫着，是否要将这段传奇故事讲述给克罗斯。这段历史他熟记于心，无论是钟表匠曾经的丰功伟绩，还是后来列车在匹诺康尼的壮举……

但令人难以启齿的是，他在这其中扮演了一个并不算十分正面的角色，站在败者的角度讲述胜利者的荣光，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很快星期日就释怀了，坦然面对失败也是他苦修之旅的必修课，他并不会因为失败而放弃前行，更不会因此而埋没自己的理想。

“这个故事，大概要从那位大名鼎鼎的钟表匠，拉格沃克·夏尔·米哈伊尔刚刚离开星穹列车时开始讲起……”

对不起卡ddl了，各位请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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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