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归乡[番外]

【写在前面:鼎盛期魔王x铁墓白

铁墓白指的是:战胜了铁墓,但自我认知和他人认知都是铁墓的白厄

此阶段性格仅在《歌剧厄影》、《奇迹降临那一天》出现过,为番外特供——无原始博士if时间线,壮年鼎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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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白厄站在荒芜的原野上,燃烧的远星划破天际、燎断苍穹。

他发现一股平淡的杀意、一阵强烈的光芒、一道飘渺的身影,下意识举起手遮挡闪光。

随后,他脚下的土地撕裂、崩塌、粉碎。这份奇异而妖艳的魔力捕获了他,将他的身躯卷起又抛下。他安静地闭上双眼,希望自苏醒以来时刻折磨着他的撕裂感就此离去。

……

“铁墓,毁灭毁灭的毁灭,毫无疑问,这是最纯粹也最强大的毁灭令使。他的诞生伴随着一个世界的消亡,他的怒火指向整个银河。只需要四次跃迁,他就可以抵达您的领地刻萨尔莱斯。”

垂首的信使轻声汇报,祂温顺、恭敬地收敛目光,不将注意力移向华美瑰丽的殿堂与稀世难得的珍宝。

端坐正首的魔王支起脸,用冷淡的目光审视着庭下的忆者:“所以,你们求到我这里来,希望我出手将其击落,是么?”

“是。我恳求您出手相助,以免周遭星系文明陨落。”

“蠢材。”你判断道,同时忍不住嘲笑,“奉上忆庭珍宝,我便考虑扫清这项威胁。”

一张流光溢彩的光锥呈上,落入你的掌心。绚丽的色彩间,一段失落的记忆流动、缓缓映出一个村中少年的脸庞。

你好整以暇地把玩它,漫不经心地说道:“品质上佳,勉强算是一流的东西吧。流光忆庭的忆者,下次别再搞出无法收场的祸事来。”

信使颔首,品味出你同意的态度,踏入忆质搭建的通道,远离繁荣的刻萨尔莱斯。

你将光锥甩在堆满公文的桌面上,疲倦地起身,向殿外走去。

……

【星际和平公司晚间新闻:

前线记者报道,近日,于永恒之地翁法罗斯现身的绝灭大君“铁墓”陨落,星系附近令使级虚数反应已消失。

据相关人士透露,出手将其击落的是天才俱乐部#79寻秋,刻萨尔莱斯星系的魔王……】

【星际和平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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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白厄醒来是在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他裹在厚重的绒被里,为房间内反常的低温与馥郁的香气感到迷惑。他想要起身,却立刻被身体角角落落里泛起的灼痛制止了。

一本厚重的书猛地摔在桌上,白厄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房间里居然还有另一个人。

你审视着他,颇有兴味地打量他的脸庞。

“铁墓,毁灭毁灭的毁灭,毫无疑问,是最纯粹也最强大的毁灭令使,诞生之初便带来了一个世界的消亡,你的怒火指向整个银河——忆庭使者这样向我介绍你,你想要辩解么?”

白厄艰难地摇头。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白色发丝的尾端烧得焦黑,喉咙断开似的疼,身体每个角落都泛起灼痛,或许内脏也随着那撕裂天穹的一击受到重创。

“我抱着必定杀死你的想法出手,铁墓,”你伸出一只手,随意翻动着桌上摔开的书籍,像感到了一点疲惫似的,尾音拖得格外长,“痛苦是正常的。”

白厄张了张嘴。他感到强烈的困惑,撕裂以及迷茫。一种尖锐的痛苦正在纠缠他的内心,他不知道原因,只好将有限的注意力转向你。

“不过,你的脸让我想起了喜欢的地方。既然如此,就姑且饶你一命吧。”你轻快地说道。

男人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你的态度会这样理所当然——取悦到王是他那时的价值所在,如此微末的印象竟然让你轻易地改变主意,饶恕了一个毁灭过世界的罪人。

“但是你选择不为自己辩解——这让我觉得为难。我准备将你杀死时,你完全放弃了抵抗,似乎魔力带来的光芒令你心醉神迷。我不认为你没有反抗的力量,事情进展的顺利超出我的预判。而此时此刻,你从痛苦中苏醒,竟然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毫无怨怼。你用一种好奇的、温和的、全无敌意的目光观察我,仅仅是如此。这其中当然有暂时丧失行动力的影响,但那不是决定性的。”

你对白厄露出一个微笑,不太友善,不太宽容,也称不上恶意。

“你渴望被杀死,内心迷恋撕裂的痛感吗?你在追寻什么样的光芒,又因此被哪头藏匿于阴影中的怪兽追逐呢?但纯粹如此的话,我的内心便没有困惑了——你的迷乱还远不止于悲痛、绝望与愤怒。我无法把你和忆者们口中那个毁灭世界的绝灭大君形象轻率地统一。我个人认为,你的认知在一定程度上错乱了。所以我非常好奇,翁法罗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魔法获知一切实在太无趣,我会通过别的手段确认的。”

剖析眼前人的内心让你产生了一点快乐,但对方平淡而包容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为你带来了郁闷。

在一次次点头摇头的艰难问答中,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还认为自己理应受到惩罚。

这令你匪夷所思:从天才俱乐部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铁墓实在不应该拥有这一方面的固执看法,并且,这份对自我的审判与他的行为事实冲突了。

最后,你撂下一句话,便起身离开了。

“好好养病。”你说。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除了侍者与随之送来的治愈魔药,再也没有任何存在踏入过这间偏僻的房屋。

沉重的身体与密不透风的防御迫使他不得不尝试适应这种平静无风的生活——他隐约觉得不应该这样。撕裂的认知总会伴随着伤势折磨他,但慢慢地,这份撕裂认知在平静生活的长久掌控力下屈服了。

白厄什么都不再想,只是开始诚恳地向往侍者偶然提起过的、繁荣的刻萨尔莱斯王城。

他决定出门看看。但侍者拒绝了他,同时,他自己的尝试也以失败告终——

白厄艰难地在迷宫般的长廊间摸索,接受了画中人们长达三小时的调侃,终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他从一个无处可去、人人喊打的星际流浪通缉犯,变成即将在一方狭窄天地度过一生的普通人。

他得到了安宁,也失去了自由。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不能离开这处宫殿的原因。”白厄歉意地笑,向今天送药的侍者提出疑问。

侍者非常义正言辞地说道:“客人在没有得到应允的情况下,不应该在主人家中随意走动。这是最基本的礼仪。另外,请放心,我们不会苛待客人。”

白厄从善如流地接受,转移了话题:“抱歉,是我提了不合理的请求。那么,可以多和我讲讲王城的故事吗?我很好奇。”

侍者瞬间答应了他的要求。

白厄谨慎地观察着对方,最终还是决定暂时不提可能让对方觉得为难的请求。

侍者们油盐不进的态度多半是王的授意,但要说软禁,又相差太远——他们完全不必要助长他对外界的好奇与向往。

如果是你的话……他选择坦然接受自己的现状。

虽然不清楚你愿意在全银河眼皮子底下公然藏匿他,是从他身上找到了什么样的乐趣,但这姑且算是他继续在此享受安宁时为数不多能提供的价值与回报吧。

“抱歉,可以再讲讲……王的故事吗?”白厄推开房间的窗,午后的阳光倦怠地落下来,贴近他微笑着的脸庞。

侍者端坐在长桌另一头:“当然可以。但是你想要了解什么呢?如果只是一般的事迹,星际和平网络上应有尽有,流传得很广泛。”

白厄垂下眼睑,表情有点失落、不自然:“我没有接触过星际和平网络,几乎不了解你们熟知的故事。只好拜托你了。”

“抱歉,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密。”侍者谨慎地观察了他一会儿,像觉得拥有令使级虚数反应的人连星际和平网络都没接触过这件事非常荒谬似的,但他接受现状,很快开始向白厄陈述众所周知的信息。

白厄认真地听了一个上午:魔族的第一位人王,天才俱乐部#79,魔法魔咒大全编撰者……诸如此类的光环成就数不胜数,但几乎没有“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描述。

他总觉得自己像一个坐在教室里的大学生一样,接受一大堆冗长的理论知识。但回望他漫长琐碎的记忆,他似乎……没有作为学生的经历。

待到结束时,侍者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并且祝福他拥有愉快的一天。

侍者的话总让白厄忍不住产生错觉:只要追随着你,一切迷茫与困难都能迎刃而解吧?

他深深地呼吸,说服自己更加平心静气,不要擅自对你产生不必要的期待。

但没过一会儿,侍者去而复返,为他引路,将他带向王城那座耸入云端的高塔。

他穿过望不见尽头的魔法长廊,目光仰望着塔外盘旋的巨龙时,内心不可避免地泛起波澜——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打算如何安排他的去向呢?他的灵魂可以依赖着你、找到归处吗?

02.

你完全忘记了自己捡回来一只绝灭大君的事实。侍者敲响高塔的门,沿着蜿蜒的阶梯走到你的面前时,你正在翻阅黑塔的邀请函。

【寻秋,我这儿有一个模拟宇宙的项目,准备拉天才入伙,爽快点,干吗?】

言简意赅,目的明确,倒确实很有黑塔的作风。但你毕竟是个沉浮官场的老油条,因此准备扯点烦人的皮。

你敲了敲浮在身前的光屏,顺手回复“谈谈项目前景和利益”,瞧了一眼进门来的侍者,轻声问道:“有什么事?”

侍者回答:“殿下,您带回来的那位先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想要出门,您意见如何?”

你很是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男人的脸,摆手道:“带他来见我。”

随后,你不再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专心致志地通过光屏与黑塔对话——如果只是追寻星神的秘密,那你完全不感兴趣;如果能借此让刻萨尔莱斯与黑塔空间站、螺丝星建交,那这个项目倒勉强有几分价值。

高塔孤寒,蜿蜒曲折的阶梯边盘踞着一头巨龙。它用爪子挠了挠你的房门,你挥挥手,允许它离开王宫玩耍。它振翅而飞,卷起高塔外一阵狂风。

“哦,那是你的宠物?”黑塔问。

你敲敲光屏,让对方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顺口回答道:“是守卫。继续谈正事。”

“好吧——你就真的对星神的秘密完全不感兴趣?”

“黑塔,在天才之前,我先是魔王。”你语气平淡地回答道。

黑塔对你的回答很不满意。在她看来,你未免太过分在乎自己肩上的责任与事务了,不过,天才俱乐部中倒不是没有身为君王的人物,她仍然理解你的选择。

“好吧好吧,你只管入伙,好处绝不会少了你的。”黑塔满口答应道。

你略一沉思,想起那个惦记着出门的人,决定再追加一个条件:“黑塔,你还记得永恒之地翁法罗斯吗?”

黑塔古怪地看你一眼,像是觉得你忽然提起这桩陈年旧事很不可思议似的。她在光屏另一头双手环胸,歪着头提出疑问来:“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来了——你不是公务繁忙,像陀螺一样连轴转了几百年吗?”

你点头,对她口中的事实表示赞同,但你的神色仍旧波澜不惊,语气平淡:“我把铁墓揣领域里顺回来了。他温顺得不像话,我觉得古怪。我们走一趟,去翁法罗斯曾经的坐标探探究竟。”

黑塔挑起一边眉毛,似乎真的为这件事提起兴致来了:“稀奇。你可是公认的领袖啊?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藏匿毁灭令使,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后果。好吧,我叫上螺丝,陪你走一趟吧。我也很好奇,这位令使身上有什么秘密,竟然把你的兴致提到这份儿上来了。”

你没忍住笑,放松身体,靠在床头,交叠的双腿时不时搭在边缘晃悠两下。笑了一会儿,对面的黑塔都有些不耐烦了,你才很高兴地点头,承认道:“感谢。如此矛盾的人格外值得关注,温和,良善,有分寸,却认为拥有这类品质的自己罪无可恕——虽然我忙得脚不沾地,但这点情况还是愿意听侍者汇报的。矛盾极深,逻辑冲突。正因此,面对死亡毫无反抗的他让我感觉很不高兴。这不是我所践行的王道期望见到的场面,放任一个人如此荒谬茫然地死去,是对我的侮辱。”

白厄站在门口静静地听,没有擅自打扰:他能够享受到刻萨尔莱斯的繁荣与安宁,不是因为他在生死一刻为你带来了丝毫价值与乐趣,而是因为他的个性让你的王道受到了挑衅吗?

不……似乎不太对。

你针对的是他身上产生的矛盾。

可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我倒是很喜欢他。”你坦率地对黑塔陈述道,“虽然认知严重错乱了,但勇敢、良善、正义、有原则——这类品质没有随之混乱,我认可这些。何况,在期待终结的过程中,他也在忍耐着极深的痛苦吧?那么,我就姑且包容他一次好了。”

“行了,你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去翁法罗斯就尽快吧。下个周一来空间站,我们谈谈模拟宇宙。”黑塔说完这句话,便径直切断了你们两个人的联络。

你有点心虚地摸摸鼻梁,随后便将就着现在扭曲的姿势抻了一个懒腰。

白厄站在门前,垂下眼睑,像有点不敢看你似的,谨慎地抬手敲敲门。

“抱歉……殿下,打扰到你了吗?”他轻声询问。

你下意识一顿,为白厄对你的称呼感到一丝惊讶。不过你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伸手拍拍身下的床,说:“铁墓,过来。到我身边来。”

白厄愣住了,没办法反应过来一样,同手同脚地动了一下身体,却还僵在原地。他整张脸都开始泛红了,瞳孔颤抖着,嘴唇微张,急促的呼吸从他胸膛中溢出,带着震惊与羞涩。

你好奇又困惑地观望他,像为他此时此刻展现出的羞耻心感到十分惊奇似的,抬手继续拍了拍床板。很用力。

震起的灰尘在阳光下粒粒分明,白厄模糊地发现,你的脸庞随之变得朦胧、温和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心神皆被蛊惑,竟然再次鬼使神差地顺从了。

这种若隐若现的诱惑,伴随着他向遗世独立的高塔踏出的每一步,纠缠着他、呼唤着他、等待着他,并且终于让他体会到了窒息与凝滞。

既然你说很喜欢他,那,应该不会为他顺从的、情不自禁的靠近生气吧?如果你态度一转,说他是最讨厌的坏蛋,那他一定会很难过。

白厄坐在你的身侧,小心地注视着你。

你凑近观察他。两个人的脸贴得很近,呼吸几乎搅在一起。白厄睁大双眼、屏住气息,你却连自己突破了正常社交界限都恍若未觉——或许发觉了,只是完全不在意。

你笑了起来:“很好很好,看起来真的好得差不多了。我听侍者先生说,你想要出去玩?”

白厄点头:“是的。我……很向往王城,想要知道这里的人们如何生活。会给你添麻烦吗?”

你爽快地点头,在白厄骤然心碎的目光中,你的语气仍然坦率轻快,透着傲气:“刻萨尔莱斯已经与星际接轨——铁墓,你姑且还在星际和平公司的通缉名单上,明目张胆地出现可是会吓到游客的哦。”

“……抱歉,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提了唐突的请求。”白厄点头,一副接受现状的模样。

你审视着他,像发现了许多有趣的矛盾点似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

“在我面前,你似乎总将自己置于可以被审判的位置。你认为自己在面对某种权威?”

你的目光随着白厄不安的动作游动,尖锐审视将他一层一层剥开,冰冷语句像刻刀似的刮过他灵魂的轮廓。

“以你的实力,完全不必要如此局促不安。如果你执着于挣脱王宫的束缚,即使是我也会感到苦恼。你想要自由,但不太迫切,并且不愿意给人添麻烦——你生命中那执着于前进的火已经熄灭了,王宫宁静安稳的生活顺利地迷惑住你。或许,你原本就很好满足,喜欢安宁的日子。但这样的你啊……你为什么会变成绝灭大君呢?”

白厄为你的话语心惊,他感到困惑、迷茫,完全不清楚你那尖锐判断的依据从何而来。

但他隐约觉得你是对的,因此温和地注视着你,没有提出一句反驳。

“可惜你不愿意辩解……似乎是不清楚原因,总之,我只能将你当作绝灭大君对待——在刻萨尔莱斯,即便是罪人,也理应受到王的庇护。无人能越过我处置你。准你出门,去玩吧,星海间的势力不敢找你麻烦。”

说完这句话,你便皱着眉头摆手,将目光挪向别处,仿佛光是看见他都深感不耐烦似的。

白厄忍不住仔细分辨,发觉你的不耐烦并不是不高兴,而是后知后觉地开始有点害羞以后,他才放松下来,很开心地道谢。

03.

侍者先生是龙,很擅长针线活,双手有细密的伤痕。得到王的叮嘱后,他在第二天提出担任白厄的临时导游。

两个人在王城摩肩接踵的街道上穿梭。白厄深深地呼吸,为这份热闹感到由衷的喜悦。他的目光在各种各样的商品间流转,身体被温暖的香气完全包裹住了。

“王城的人一直这么多吗?”白厄问。

侍者摇头:“最近是节庆,游客很多。不过,请你不用担心,见过你的人非常少,不会巧合地遇见。”

白厄其实并不担心这件事本身会为自己带来的后果。一定要说的话,他更担心偶然撞见未知的仇敌,为你惹来一堆需要处理的紧急事务——

即便在高塔停留的时间极短,他也能轻易地发现,你远比一般人更加疲惫:对室内混乱、散落的物品全不在意,侍者只会在你的授意下点上提神的熏香,再轻手轻脚地离开。

遗世独立的孤塔是难得的清净地,寂寞,但格外适合独处、恢复精神。

“即便遇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龙语气平淡地说道。

白厄一愣:“为什么呢?”

龙扬扬下巴,将目光投向王城中心的高楼。

白厄顺着他的动作望去,那是节日庆典最热闹的地带,售卖的物品大多极为奢侈、且与你相关。最底楼围满了人,似乎正在进行剧目演出,他看不清楚,但呼喊的浪一声高过一声,几乎将城楼淹没——

“魔王!慷慨的王!你将雨露赐予众生!

魔王!仁爱的王!你以悲悯宽容罪人!

魔王!霸道的王!你的意志征服群星,你的威光照彻长夜!

魔王!众民、众魔、众魂之王!

众生之首,万王之王!”

白厄被声浪震慑,久久没有动弹,精神都有些恍惚、茫然。他无法将人们口中的王与印象中的你联系起来——你看起来既不高大遥远,也不霸道好战,除却剖析他的内心时,面容显得有些残忍、冷酷,其余时候似乎都疲惫得像是加班了几百年的社畜。

不,不对,白厄想,是你们太过短暂的交集让他无法见识到你作为王者的一面。

又或者,他从一开始就踏入了极为私密的领域,并且得到了在其中活动的准许。

“胆敢在刻萨尔莱斯违背殿下的意志,就是与整个魔族、与天才俱乐部为敌。哪怕是拥有惊天伟力的令使,也必须得掂量掂量吧?”龙轻声说。随后,他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白厄,满脸大惊小怪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请跟我来,我们去裁缝铺。”

“没问题。”白厄下意识应道,“不过,我们去裁缝铺做什么呢?”

“殿下特意叮嘱,为您裁十六套新衣。”

白厄一下子被这个庞大的数字惊到了,这大约是你承诺长久庇护他的征兆与表现。

他刚刚表露出一点不知情中狮子大开口的不好意思,龙便误解了他的意思,说道:“客人更喜欢王庭制式的服装吗?王庭制式的服装繁重,制作工序至少要花费半年时间,大多用于祭祀大典等正式场合,不便赶工。您更需要的也是日常着装吧?因此还请见谅。”

白厄摇头:“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从没有帮上任何忙,便平白无故受到了你们许久的照顾……实在过意不去。”

龙表情古怪,语气也张扬了一点:“您尽管放心,刻萨尔莱斯王庭垄断全银河的魔法魔药相关产业,我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不,他想要表达并不是“他担心花钱给王庭造成负担”,而是“他不应该花这一部分钱”。

但,白厄谨慎地观察了一番龙,对方骄傲得近乎阔气的神情竟然让他产生了“理所当然”的错觉。

白厄难免为这大方的个性感到苦手,不过,继续推辞的话,说不定反而会让对方心生不快。

把王庭的人情记在心底,将来再偿还吧。即便还不清,也总要时时牵挂着。

“嗯……谢谢你们。我会把你们的帮助记在心底的。”他轻声说。

龙大方地摆手:“殿下很慷慨,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白厄点头,却不打算听从龙随口的建议。两个人走进金碧辉煌的裁缝铺,在重重叠叠、星光闪动的布架间穿梭,不困走到哪里,温度都十分舒适,裁缝们在二楼挥动魔杖,涌动的魔力支流推动着银针金线纺织,不多时,一件全新的衣袍便穿上充当模特的木偶。

龙带他穿过蜿蜒阶梯,步入顶楼时,白厄还略有几分苦恼:如果于你而言,这些付出不值得放在心上,他又应该如何确认自己是否在你心中拥有独特的分量呢?慷慨的、仁爱的、霸道的魔王,理所当然地照耀着这片土地上的人类。他出现在这里,确实也得到了你的爱护……但是,这点爱护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龙审视着他失魂落魄的脸庞,司空见惯地玩笑道:“殿下的钟情太过难得,宠.爱嘛……倒是可以一求。”

白厄一下子惊醒了,手足无措地试图反驳。但他心底的声音悄悄承认了:虽然不常见到,他却鬼迷心窍似的时时惦记着那个能够剖开他内心的你。是的,他确实……想要你的钟情,渴望你的目光与冷酷为他长久停留。他贪恋那一时片刻的残忍与清醒,为毁灭降临那一瞬间带来的闪光心醉神迷。

白厄紧抿着唇,害羞地移开了目光,放弃了反驳。

“宠.爱”这样的词语,还是有点太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了。

龙看着眼前这个有点腼腆、羞涩的年轻人,感同身受地拍拍他的肩膀,像是宽慰,也像是劝阻:“想当王妃的人从这里排到庇尔波因特。”

晴天霹雳。

对方话锋一转:“但是,王庭戒备森严,少有生人。你近水楼台,我看好你。”

白厄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何况,殿下在龙的聚居地长大,难免受到龙的影响。龙倾向独处,财宝与领地都不会轻易与他人分享。”龙摇头晃脑,像非常得意似的,“但一旦认可,界限便再也不存在了。正因此……”

白厄好奇地追问:“正因此?”

龙骄傲地挺起胸膛,与有荣焉:“我们殿下,蝉联了整整两百三十二届星际和平网络最佳大众情人榜榜首!”

不,这是什么野生榜单?

龙本打算掰着手指头数优点,但见白厄一脸期待、似乎还没有依靠自己领略到其中精髓的模样,顿时丧失了演讲的激情。

“人们难免抱有一步登天、不劳而获的幻想。殿下拥有实现他人心愿的本领——但是,这种行为违背殿下的王道。”

“如此荒谬的成全,就算是殿下,也只会破例一次吧。”龙淡淡道,“即便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需要殿下倾尽一切才能成全的人。”

龙不再纠结于这件事,目光开始在布架间逡巡。

白厄听见龙的回答,却将注意力彻底从布架间移开了。他谨慎地审视自己:是否对你抱有过分沉重、不切实际的期望与幻想?似乎有……并且是常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生死一线的惊鸿一瞥时,是侍者先生在他面前满怀憧憬地讲述你的事迹时,还是他在你冷酷的目光中灵魂颤抖的时刻呢?

这样逾越界限不正确,也并不是最初的白厄期待见到的场面。但他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心意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呀!他见到的每个人都会这么说。于是,白厄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被人之常情撬动,向着你滑去。

04.

黑塔认为,翁法罗斯是一台没能销毁的帝皇权杖,意外成为某一位天才的试验场,孤独地演算了数百个琥珀纪。而螺丝咕姆同时发表了他的看法,绝灭大君铁墓便是翁法罗斯的演算成果,其存在本质便是帝皇权杖。但你提出如果按照正常的推演,考虑毁灭军团的勃勃野心,那么,铁墓应该是毁灭智识的令使,而非毁灭毁灭。

你们三个人各占一边,在扭曲的空间中讨论异化的现实与可能,完全不在意流动的时间。

“结论,这其中,必定有另一股意志扭转了对方原本的命运。”螺丝咕姆说。

你拍拍双手,搅动时光的潮汐:“逆转时光,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我们都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手段就姑且粗.暴一些吧。”

黑塔挑起一边眉毛,很赞同地扬起声音:“这招不错,我们来看看那位天才究竟是什么面目好了。”

你微笑了一下,卷起的潮汐将扭曲的空间搬移,太空中漂流的垃圾与碎屑都随着奔袭的狂暴魔力粉碎。

空荡的死地中心,沉浸在轮回中的永恒之地渐渐浮现,你们三个人踏入其中,在时光的轴线上极速行走。

你们见证了“铁墓”永志不忘的轮回:一位天才被斩落头颅,一位救世主在黎明升起前坠落;一场漫长的征途走向终点,一个流光溢彩的世界破碎;一个无家可归的男人在荒芜的原野苏醒。

氛围因为折磨一般的33550336次轮回被迫变得沉重,没有人发出轻率的感慨。

你审视着“铁墓”的面容,谨慎地敲打着那个男人的名字。过了一会儿,你推断出了结论,表情很冷酷:“那么,结果很明显。众所周知的铁墓实际上是二者的结合体,天才期待诞生的对象在对决中落败——‘铁墓’的躯壳之中,盛放的是卡厄斯兰那的灵魂。但铁墓残存的演算数据严重冲击了卡厄斯兰那的思维认知模块,这就是他矛盾的根源。”

“这就搞明白了,好吧,你还打算做点什么?没事的话就谈谈模拟宇宙。”黑塔一顿,双手环胸,直入主题。

你异常烦躁,当下也没有继续谈论正事的心思了,因此歉意地笑了一下,说道:“等下周一,我腾出时间,到空间站走一趟吧。现在……我可没心情啊?”

黑塔很不满意似的点头,勉强同意了你的建议:“你倒是很在意那家伙啊。”

你们从扭曲的时光中走出,回归原本正确的秩序。

你淡淡回答:“不是说了吗?我还是很喜欢他的……这是真心实意的说法啊,要相信我。”

“他身上已经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黑塔,我说过,在天才之前,我先是魔王。让我行动的并不是属于天才的求知欲。我从不探寻无尽的未知,对人类而言,受到约束,在有限的未知中活动才是安全而自由的——许多天才无限膨胀的求知欲与好奇心会将文明导向灾难……我做出判断的依据始终源于王的准则。”你说。

黑塔与螺丝咕姆都是少见的、颇有良知的天才,你很乐于与他们打交道。但接下来的话题,你们默契地不再谈,各自去完成手头的事了。

你从扭曲的空间中回到刻萨尔莱斯的王宫,身心俱疲地踏上高塔阶梯。夜很深了,月光撒在前面,长靴踩在台阶上,高塔蜿蜒的圆梯间涌起漫长而沉闷的回响。

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了。

“殿下,你回来啦?”男人轻声问道。

这是明知故问,像为你的一声应答特意等待了很久。

你仰头望过去,诧异地挑眉。

“夜很深了,为什么不休息?”你问。

“我……想要当面表达感谢。谢谢,新衣服很好看,穿起来很舒服。”白厄目光游移,像为自己深夜站在你的房间门前这一事实感到非常害羞似的,脸颊和耳垂都泛起红晕,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然地捏了一下衣袖。

你这才意识到他焕然一新,换上了王城流行的服饰,是魔族人会喜欢的传统款式,你因此满意地露出微笑,放松了一点:“那样就很好……你原来那身衣服,我会拜托王庭的制衣师修复。快回去吧,高塔的夜很冷。”

白厄固执地拒绝了。他完全没有挪动脚步的打算,仍然用一种温和、害羞、同时暗含柔情的目光注视着你,轻声问道:“谢谢。我还有很多话想要说,今天晚上,可以……打扰你吗?”

你后知后觉地品味出,这次深夜来访中或许隐藏着某种暧昧的讯号,忍不住感到一点惊讶。

虽然固执地没有离开,但白厄的脸庞完全染红了:这可能是因为羞耻,毕竟违背了自己的道德与原则;也可能是因为愧疚,屈服于自己卑劣的渴望,向你提出了不合时宜的请求。

说完话后,他完全不敢再看你,仿佛拥有这份情感都是对你的冒犯。

你现在很疲惫:刚刚发动了大范围的魔法,违背世界法则、从过去中打捞起真相,在扭曲的空间中穿梭,在银河星轨上快速跃迁。

按理来说,你最需要的是一场深度睡眠。但是,你注视着门前那个忐忑不安的年轻人,目光对上那双透出异色的双眸,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竟然再一次鬼使神差地宽容了他。

你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走上台阶:“进来……到房间里来说。”

白厄很高兴地连连点头。他跟在你的背后,在走进房间后轻巧地关上房门。

听见关门的声响,你神色异样地回头看他。那双眼睛亮晶晶的,竟然让你想起忆庭献上的那枚光锥与那个白发少年快乐的脸庞,因此没忍住笑了一下。

但白厄会错了意,以为你对他的来意了然于胸,连手脚该摆放在哪里都忘记了,只好对你露出一个难为情的笑。

这副羞涩的模样让你很是惊奇,仿佛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其实非常出格似的。你经历过许多次类似的场面,没有太放在心上。

而白厄谨慎地思考着,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对待他的方式更加与众不同,得到更多的关注与目光?

“我一直以来都在思考,但没有得到答案。殿下,为什么会留下我呢?”他问。

他的问题某种意义上让你感觉到很不耐烦。

你在床边坐下,靠在床头,翻开白天离开时没有看完的文书,慢吞吞地反问道:“怎么,你那天没有听清楚吗?”

“我想听你再说一遍。”

堪称无礼的请求让你诧异地挑起一边眉毛,忍不住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很坚定,透着一种难言的渴望与欲求——这与此前见面的每一次、他所透露出的气息截然不同。你提起一点兴致,合上文书,好整以暇地瞧着他。

“哦,是哪个方面呢?”你再次问道。

你的再次追问似乎让他积攒的勇气溃败了。他用那双泛着光彩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你,异常地恳切、执着,仿佛没有得到你的回应、就绝对不会离开。但他花费不少时间重新组织语言,你没有急于催促,而是泰然自若地注视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你的目光中慢慢显出一点局促。

白厄想好了办法。

“我和侍者先生走上街头时,听见了人们对殿下的祝词——众民、众魔、众魂之王,我想知道王的王道是什么?”

对方的疑问让你感到一点诧异。他不是目光短浅的人,知道一点微末的喜爱不可能动摇王的选择。但作为鼎盛的王,为微末的喜爱宽容某个人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反问道:“我还以为你会想听我说很喜欢你这种话呢?”

“我确实非常想要听见这句话。”出乎你意料的是,白厄爽快地承认了,“但是,我原本就是抱着打扰你的心思来到这里,一味地希望你能够对我付出感情,未免有点太过分了。你已经很疲惫了吧?愿意继续包容我的无礼,我本就应该感激、回馈。我……我想作为一个能听殿下心里话的人,站在这里……不仅仅是一个侥幸得到庇护的罪人。”

身为毁灭令使,却露出这种柔情、包容的神情吗?你的思维一定程度上凝滞了,观察白厄的目光都忍不住有点迟疑。

他意外地戳中了你的心事,那份古怪的包容再次膨胀了,你没有在意他的大胆与过分越界的期盼。

但你同样不打算完全敞开心扉。这世界上最难以打动的人,恐怕就是你吧。

“人们的祝词是对我个人的过分崇拜。但我并不期待这个场面。我和星神一样,距离人们很遥远。文明会随着人心摇摆,决定它方向的其实是人们动人的心灵,这股力量不独属于某某。”你显出深深的疲惫,靠在床头,似乎一切伟大的光环都褪去了,轻声说道。

“而星神存在,人们便会自发崇拜那足以撼动法则的伟力……我不认为是星神创造了文明与历史,却同样无法消除祂们的影响,无法遏制这份崇拜。

“面对时代卷流,星际势力冲突,除了前进,我没有选择。我一旦前进,崇拜便会膨胀。身为王,我不会也无法颠覆王权。

“真对不起啊,我没有那么伟大纯粹的决心。在你看来,这或许会有一点虚伪吧?但是即便时间倒退一百年,我仍然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我不会辜负众魂的期待,也不会舍弃王冠的重量。”

随后,你站起身,走到白厄面前。他个子很高,但你并不介意这点身高差距,堪称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作为王者,便理所当然要承担一切——责任,义务,命运,罪过与灾难,崇拜与荣耀。苍穹下每片土地皆是我的归属,明白吗?

“王权是民权的汇聚,领袖是意志的凝结。因此,作为刻萨尔莱斯的魔王,哪怕是毁灭世界的罪责,我也可以背负。

“不过是千夫所指,没什么不得了——朕赦免你,承认你的勇气、决心与良善,允许你在王城开启新的生活。

“从今往后,不准再说‘我是罪人’这种蠢话。如果现状让你软弱、逃避,你唯一得到准许的行为就是与之对抗——不准再试图挑衅我。”

魔族子民对你推崇备至是理所当然的啊。怎么会有人不愿意投入你的怀抱?

灵魂中所剩无几的软弱催促着白厄臣服,但更深的**让他抛弃了屈膝的幻想。

“不,不要赦免我,殿下。即使……全世界都不认同我的存在,我还是想要留在殿下身边。不管是受刑也好,赎罪也好,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都心甘情愿。但唯独在你面前,我不想作为需要赦免的罪人呼吸。我想要殿下的钟情……今生今世仅此一次的钟情。不仅仅是侍者先生提到的‘宠.爱’。这在殿下看来,其实很痴心妄想吧?但是,我必须要说,必须要争取。”

他神情专注,像孤注一掷似的。

“现在终于有点像话了。”你语气平淡,目光从他专注的眉眼扫过,说,“确实很痴心妄想。但姑且算得上真诚恳切,就原谅你吧。”

白厄所说的“全世界都不认同他的存在”触动了你敏锐的神经,你隐约从中品味出一种绝望与决绝。

但以他的思维认知模块受影响程度来看,你不应该贸然揭开这于他而言十足荒谬的一切。也许将来会有机会吧。

“即使全银河的人都不容许你存在,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你轻声宽慰。

不是人人称颂的、慷慨仁爱的王吗?

如果连你都不愿意宽容、接纳他,想必这星海中,就不会再有他的归处了吧。

“即便是在最艰难的处境里,我也绝不会让你再失去家园。”你抬起手,抚摸他的发丝与脸颊。

为什么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你要向他提起“家园”?

白厄感受着你的抚摸,你温暖的手掌抚过他的发丝,掌心缓缓贴在他的脸侧,激起一片炽热的痒意。他垂下眼睑,对上你的双眸……那双总是波澜不惊、透着尖锐洞察力的眼睛,竟然那样怜爱地凝望着他。

这时候,才像是终于有一点爱他了。

他的心胡乱跳动起来,难以言喻的激动与喜悦在胸膛中涌动。

“对你来说,我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是很不一样。不管什么时候看到你,都难免觉得接下来会是晴天吧。”你语气平淡地说。

“真的吗?”

“嗯。”

“太好了!我其实……很喜欢听你说冷冰冰的情话。以后会经常听见的吧?”

你涨红了脸,大惊失色地制止:“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东西?还不走,是准备在我这里留宿吗?”

白厄一下子被启发了似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你看。他一副完全摸清楚了你行事逻辑的赖皮模样,用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捧住你的脸。他的脸越贴越近,像试图释放出奇异的蛊惑似的,吻住你的唇,用舌尖细细品味。

你完全呆住了,真的被耳畔细碎的轻响蛊惑了一般。过了一会儿,他离开你的唇,炽热的、混乱的、满是欲求的呼吸落在你的脸上。你们贴在一起,谁也没有打算分开。没等白厄开口,你的双手便轻柔地解开他衣服的纽扣,抚上他轻颤的皮肤。躁动的呼吸随着你的动作起伏,白厄没有忍住,细细地轻吻你的脸。

“好,你就留宿吧。”你轻声说。

05.

你正在计划出游。

白厄适应了刻萨尔莱斯的生活。

虽然他频繁出现在大众视野中,某种程度上引发了你与星际和平公司的信任危机,但没有人对你提出意见。在长时间观察下,这位毁灭令使温和开朗的个性也让外界渐渐放弃了妖魔化的揣测。

风平浪静,一切太平。

你前段日子为兼顾黑塔等人的模拟宇宙项目与国务忙得脚不沾地,这两天才得到狠狠休息的机会,因此打算做点别的事。

白厄整天围着你转,偶尔出点外勤、帮忙维持秩序,倒是很乐在其中。

他很少再去想外界对他的看法了,不再执着于内心的秘密,偶然遇见对他颇为敌视的人也报以宽容、友善的态度。

如果对方实在过分,不等他说话,身边的魔族子民们便会激动地提出反对——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被当作自己人维护了。

在失去家园后,他又得到了一个新的家园。

离开故乡的人,终其一生都将走在归乡的道路上。他很幸运,提前抵达了终点。

你拍拍白厄的肩膀,说:“这次就先带你去峡谷转转吧!”

“那是什么地方?”他忍不住问。

“很好看。你去了就明白了。”你说。

白厄起身,透过高塔的窗,望向暗沉的天。似乎是要下雨了,他伸出手,一滴雨水正落在他的掌心。

“怎么,下雨了?”你揶揄地瞧他一眼,见他习以为常地双手环胸,笑眯眯地望过来,便很高兴地大声说道,“不准它下了!我们出发!”

白厄走到你的身边,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轻轻披在你的肩上。

他看着你傲气又高兴的脸庞,忍不住想:对,天要下雨的话,不准它下就好。

爽写1w3k

写了两天没写完,气得大清早爬起来写,但希望你们开开心心地读

至于更新的规划?目录一卷有几篇番外就说明没有这个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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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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