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否认，就是肯定。

波提欧瞪着一双眼睛，看上去的确像是只炸毛的奶牛猫。自认为能言善道的波提欧忽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应星的态度实在是太诚恳了，诚恳中夹杂着疑惑与无所谓。

天才俱乐部的头衔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任何用处。

难不成是不清楚天才的头衔是多么厉害？这个念头压根就没维持住一秒。

应星清楚天才俱乐部的含金量，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取得成就全部都是因为天才的头衔。

比起这个不知道之后有没有用的头衔，他更在乎眼前的巡猎命途虚数力。

“尝试感受体内的力量，然后引动它。”应星开口指导着波提欧，“就像是……”他停顿了一下，换了个对于波提欧来说更容易理解的说法，“你拉线给自己充电。”

波提欧努力地感受着体内的力量，想要引导它，“虽然我的确有充电口，但一般都是用别的能源更快捷。”

“输入力量要均衡，速度不要太快，保持住，别分心。”应星和波提欧一起盯着正在收集装置中逐渐形成的“沙粒”。

宛如无中生有般形成的沙自上半部分落下，一粒、两粒……

十几分钟过去，装置的下半部分统共也就铺起来稀疏的一层不到。

要不是波提欧身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部分都被更换成了机械，此刻波提欧应该已经浑身是汗了。

其实应星的要求不难，绝大多数的命途行者对自己力量都掌握得还不错，问题是输送力量的速度要均衡，不能快也不能慢。战斗时释放命途力量很多时候只在一瞬间，大概只有丰饶的命途行者更擅长这样持久且平稳的力量输出。

应星开口叫停，他看着还没铺满底部的沙粒结晶，“今天就到这里吧。”他对着波提欧点了点头，“辛苦了。”

波提欧看着那层铺不满底部的沙粒，忍不住啧了下舌头，“没想到还挺麻烦的。”

应星手中的装置主要是将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数力转化为肉眼可见、可储存的其他形态。应星将里面的结晶小心地转移到特制的配套容器中，而后才开口道：“确实有点麻烦，而且我需要的量可能比较多。之后可能还要麻烦你了。”

波提欧摆了摆手，“这倒没什么。”

既然他说过会帮忙，那就一定会帮到底，半途而废不是他波提欧，也不是巡海游侠们的性格。

更何况，应星的请求又不是涉及生死受伤这种事的。

应星微笑起来，“帮大忙了，波提欧。”

两个人一起走出维修室，就站在走廊上，应星再次启动了收集装置。

波提欧再次好奇地看着，“隔这么远也能收集？”

比起刚才他将手放到装置上的距离，银轨与装置的距离似乎有些太远了。

应星不自觉地微微皱起眉头，“理论上，这个收集距离是没问题的，但是应该会影响收集的速度。如果太慢，我会考虑修改装置，或者直接设计第二版。”

眉间微微皱起的地方很快就平展开来，应星当了那么多年的工匠早就明白了什么叫设计达不到预期。给罗浮设计了那么多东西，搞了那么多工程，第一版改到第十版的时候都有。

当然，这其实有点夸张，主要是修改作品到第十版这件事对于应星来说有点夸张。但他可是亲自批改过从第一版修到第二十版的学徒的作品，那叫一个让人血压高。得亏有丹枫给他抓了药，不然他一定熬不住。

他手中修改或者说推陈出新最多次的应当是金人。目前，他制作的金人已经迭代出第八代了。

虽然应星能够理解功能是逐渐完善的，但他真的不觉得一个普通的机巧值得修改到第二十版。

在应星眼里这已经不是外行人了，可能是先天发育不良，他建议直接出门左转坐星槎去丹鼎司看看脑子。

回想起曾经教过的那些学徒，批改过的那些设计稿，应星忍不住啧了一声，回忆那些晦气的干嘛。

手上的收集装置正在运作中，虽然有点慢，但还是在两人的注视下缓缓凝结出一粒沙态结晶，从上半部分掉落到了下半部分。

“可以。”应星还算满意，不过他自己手搓出来的这收集装置还有待改进。

尽管波提欧早就见证过了这一幕，但此时还是觉得十分神奇。

“强啊，兄弟。”

与波提欧凝结出来的符合巡猎印象，如同飞星流光溢彩般的蓝粉色沙粒不同，这次的沙粒上覆盖着一层流淌的银色光芒，就好像是银河的星子将自己的光彩凝结落下。

所有命途能力的本质其实都是虚数力，而它们散发出的不同光彩象征着它们所属的不同命途。

通过颜色辨认各个命途的力量，是一件方便的事情。

应星倒是还没完全松下气来，“也不知道提炼后还能剩下多少。”

来自银轨的命途力量与逸散在宇宙中的无主虚数力掺杂在一起，在收集开拓力量的同时也在收集无主的虚数力。最好的收集方式其实是像波提欧那样，近距离输入。

可应星也不认识开拓命途的无名客，只能从银轨这边下手。

这就导致最后他还需要将开拓命途的虚数力和其他虚数力分开，才能进行下一步的研究。

不过应星倒是不觉得麻烦，做研究嘛，都是这样的。

确定收集装置稳定运作后，应星才真正放松下来，按照这个收集速度，保守估计要至少三天才能收集到足够的力量。

考虑到还要请波提欧输送巡猎的力量，那收集开拓的力量的时间应该会延长些。

他们登上的这艘飞船不太大，但也有供人休息的地方，波提欧和应星熟络起来，便带着对方去了自己所在的那间休息室。

应星将正在转换虚数力的装置平放在桌面上，然后把手提箱打开从里面取出了自己的笔与稿纸，顺手把眼镜也戴上了。

他还是打算修改第二版装置。

波提欧一看他拿出笔和纸来，就有些傻眼。

“你不休息一下吗？”

应星知道现在很多机构都已经采取了电子板，方便携带与存放翻找资料，但他本人还是更偏好纸笔这样的传统方式。

听到波提欧的话，他头也没抬，“我这就算休息了。”

画个图，也算是休息了。

这话听得令人生畏，波提欧忍不住心生敬佩，“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他在椅子上坐着，有些坐立不安，但是又不好起身打扰自己新认识的朋友。可他真的很想走。

应星抬起头，戴上眼镜的样子让他更多了几分温和的学者气息，“没关系，不打扰的。”

他其实还挺熟悉波提欧这副坐立不安的样子的，早年年轻的时候他有些傲气，最看不上工造司那些混吃混喝浑浑噩噩的人，那些人也看不惯他。但是随着他坐上了百冶的位子，功绩越来越多，很多工匠对他也都只剩下尊敬。

等到年纪更大一点的时候，工造司的那些人更是如此，但凡他语气稍微重一点，就只会站好低头乖乖挨批，哪怕没被他点到，也是一副坐立不安，胆战心惊的样子，活似回到了学宫时期，生怕被老师点名挨批。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这边不太会被打扰到。”

听到应星的话，波提欧勉强放松下来，“这样，那就好。”

应星再度低下头去，笔流畅地在稿纸上落下墨迹，紫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正在被绘制的草图，整个人都充满了一种认真的气质，让旁观者也会不由地沉静下来。

波提欧最后还是选择躺下眯会儿，反正现在刚起飞没多久，暂时还遇不到战斗。

笔尖擦过稿纸，发出莎莎的声音。

闭着双眼的波提欧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安宁与闲适，就像是曾经躺在故乡的草原上被风吹拂一样。

等到应星放下笔看向用帽子遮住脸的男人时，就发觉对方的呼吸十分平稳舒缓，似乎已经睡过去了。

见到此番景象，应星也没打算叫波提欧起来，他只是再次放轻自己的动作，打开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了还没来得及看完的书。

他没打算立刻组装，将书放在腿上，应星抬头看了眼桌子上的装置。勤勤恳恳运转的装置已经凝结出了一个小小的“沙丘”，说是沙丘，其实只是有个小小的尖而已。

确定没问题后，应星翻开了书，从上次没看完的地方接着看了起来。

房间里的氛围要多安静美好有多安静美好。

相距数个星系之外的星海中。

庞大的座舰甚至比某些星球还要大上数倍。

在银狼的帮助下成功混入罗浮的卡芙卡站在房间里，正在联络银狼，确认后续的行动与剧本。

“刃叔他到底怎么了？”

终于看不下去的银狼投出投影，站在卡芙卡对面，望着自打一进入罗浮，整个人就显得鬼气森森的老叔，满眼都是迷惑。

尤其是，对方抱着那把满是裂纹的剑，手上却拿着十天半个月都想不起来用一次的手机，金红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好像在等什么一般。

卡芙卡反而很放松，“阿刃啊，大概想要等那一位的消息吧。”

卡芙卡亲眼见证了踏上罗浮的第一件事，刃犹豫的掏出手机，最后还是发了一条消息。大概是告诉那位先生自己到达目的地，一路平安吧。只可惜，也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回复。

银狼露出“真的假的”的表情，忍不住吐槽道：“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怎么听上去奇奇怪怪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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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