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感应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傍晚强烈起来。几乎是一瞬间，能量链接变得不再模糊不清。
我能感受到……隐隐约约的两团能量，它们被禁锢于特意雕刻的微小容器中，流动在地表的另一端，如同风雪中顽强屹立的火苗，如同黑夜里忽明忽暗的明星，我能感受到。他们应该是上地表了。我双臂微颤着走出房门，内部处理器调出地表的地图，与魔法感应到的大致坐标进行标对。分析结果很快出来了，他们的位置离铁堡很近，并且似乎在高速移动。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原本是赛博坦的地层干扰了魔法感应的传输，也难怪之前他俩下矿工作的时候感应也时断时续的。我一面思索着，一面快步到基地的大厅。红蜘蛛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宝座上听巡逻队队长的报告。声波默默地站在他身边。震荡波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实验室，我想，三个日循环前还听他说要给全体至高守卫的武器进行升级，这可是个大工程。
宝座上的老大瞥见我步履匆匆赶来，招呼巡逻队队长退下。谨守职责的小队长很识趣地侧身离开，临走前还挥手向我问好。我向他点点头，接着看向红蜘蛛和声波，开门见山道：“我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要耗时两三天。”
“这个时候？”红蜘蛛疑惑地歪头，金属眉毛不屑地扬起，“太阳都下山了。”
“反攻计划的第一部分。”我按下手臂的暗扣，投影出我们早些时候制定的计划列表，“我刚刚接收到我魔法的特殊感应，是时候开始行动了。”二位立刻会意。红蜘蛛收起了他那副欠揍的表情，放下翘起的腿，神情严肃起来，眉甲微蹙。
第一部分——全部由我完成。具体内容保密，同样是因为“天机不可泄露”，至高守卫们只需要照常巡逻、安心在基地等我回来。
“行，你去吧。别把五面怪招惹到基地这来就行，也别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红蜘蛛摆摆手说，“我们至高守卫又不是没了你就不能转，之前那些更艰难的日子，我们不也是自己挺过来的么……”
其实我只是担心他的发声器，不过震荡波应该能修好。我眨眨眼，露出一抹笑：“那我肯定相信你们的啦。”
“按照计划，保持联系。”声波说。
“保持联系。”我食指中指并拢，轻触头雕挥手示意，接着转身向前走几步，变形抬升，穿过战舰残骸的镂空穹顶，飞向天际。
“这家伙。”我起飞前听到红蜘蛛的一句小声吐槽。
*
夜晚的地表对我来说并不为危险，但对没有变形齿轮的矿工来说就不一定了。
听声波说，地表有一套自己的生态系统。最常见的动物群落是鹿群，在地表能量河尚且还在流淌的时期，它们会周期性地随能量河流量的涨落而迁徙。而凶猛的食肉动物常在夜间外出捕猎，专挑落单且粗心大意的小兽猎食……不过，五十个周期以来，由于五面怪定期在地表对生命体的清剿，地表的动物群落少得可怜，至高守卫的巡逻队已经很久没见过除鹿群之外的动物了。
我在不远处的山头目视四位冒险者钻进他们发现的山洞里。他们将在这里度过在地表的第一夜。我盘腿在悬崖边坐下，心中因为再次看见矿工们而激动的心情终于彻底平复下来。山崖的风卷来清新的空气，头顶是赛博坦的两颗月卫和漫天星辰，地平线上的金属山脉依然在缓缓升落、起伏，宛若在洋面上优美翻身的鲸群。根据地质探测仪的数据来看，这里恰好是地表不稳定板块的边界，小奥他们所在的山洞完美地位于边界线之外。真不错，至少这样他们不用担心在睡梦中被岩层压成金属废块了。
就算有可能我也会在第一时间把他们救出来的。我暗自心想。
我翻出记忆模块里的视频截图，和系统里现有的地图比对查看。目前他们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一的路程，还挺快，也许最开始的垃圾运输车帮了不少忙。后面还有一大半的山路，肯定不好走，估摸着他们还会在外面睡一晚。中途还有一段路和五面怪飞船的活动范围有重叠,把他们护送到那边，就差不多可以先去洞穴踩点了。
我闭上光学镜，两簇法术能量的跃动因岩层所隔而变得微弱。它们靠得真近。
一阵久违的好奇漫上心头，话说——这种时候奥利安会不会把D叫起来呢？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来跟自己打个赌吧，我猜他俩过一会儿会从山洞里出来。
我从子空间掏出一小块能量块，笑容攀上嘴角。如果赌对了，我就把这颗能量块当夜宵吃了，如果没有，就等有机会了拿去喂鹿群。
月卫和繁星不知不觉中在夜空旋转了一个角度。系统的内置时钟显示已经过去了一个赛时，我停下手中百无聊赖把玩能量块的动作，正考虑要不要把它收回去，远处的山麓就传来一阵动静。两位小矿工手牵着手，啊，确切来说是奥利安拉着D-16。他们攀上岩石，走到一处开阔平坦的地带，像在矿工宿舍楼顶一样并排坐下。
我将能量块一口塞进嘴里。嗯，甜甜的。
两位矿工沐浴在银白色的月光中，互相诉说今天惊心动魄的地表之旅。绵延起伏的金属山脉，五彩斑斓的粒子极光，依偎相伴的赛博坦月亮……
运输车坐着也很刺激。D 说。就是摔下来有点疼，哈哈。
我真的很高兴你能这么开心。奥利安笑了。这说明我们没来错。
D轻轻肘了对方一下。但我们确实不知道前方的路上还有什么危险。他说。地表风景是很美丽没错，可你也说过了，地表还有长着红色光学镜的——可怕的——凶猛的野兽，它们以弱小的食植动物和赛博坦人为食……其实我一直觉得这句是在吓唬人。但是不排除它们会吃人的可能，而我们又不会变形，跑也跑不快，要是被它们发现，我们就得……
英勇牺牲在为御天敌领袖寻找领导模块的路上？奥利安接话道，语气上扬。
哦，我都能想象出他说话时调皮的小表情了。
不会的，D。奥利安笃定地说。再说了，你力气这么大，肯定只用一拳就能把它们像打沙袋一样打飞！
哼，就你最会说话。银色矿工没好气地回道，我却听出了浅浅的笑意。
法术感应伴随着夜晚和煦的风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D！你看，那就是猎户座！奥利安指着天空的一个方位。
哪儿？D问。
那儿！蓝色的，最亮的那颗！红蓝色矿工兴奋地介绍。数据板上说那叫参宿七，是猎户座最亮的星星。
啊，看到了。D评价道。蓝色的，跟你很般配。
我顺着奥利安的话也抬头看去。一颗蓝白色的星星在星海中不算太显眼，我费了好一会才找到它。Orion。我对猎户座的印象还停留在埃及之战时的谜语，“曙光照耀在匕首之间的时候，三位国王将打开入口。”三位国王是猎户座三星，也是我在地球时候最容易辨认出的三颗星星。我向星空伸出手。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啊。
奥利安接着开始给D-16科普起其他星座的知识，D时不时嗯一声，似乎听得一愣一愣的，我也是。我对天文学不太感冒，有兴趣，但只有一点点，特别是当我知道要用物理学原理计算星球轨道数据的时候，这种“不太感冒”简直达到了顶峰。真不知道小奥是怎么把这些全记下来的。
……哦不，等等，怎么感觉我像是偷听的第三者似的。
意识到这点我立马切断法术能量的感知传输，用手捂住面甲。身后的机翼向内旋转进一个弧度，散热风扇嗡嗡作响。
对不起，愿普莱姆斯保佑你们。
我站起身，走到无人看见的地方，深深朝矿工们的方向鞠了一躬。要是红蜘蛛知道这件事肯定要狠狠嘲笑我一番，呃啊，偷窥狂什么的，我才不要呢！都……都怪papa！
放假了来努力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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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