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水气沿着潮湿的墙壁蔓延，逐渐汇聚成饱满的水珠，放在平时水珠往往需要“考虑”很久，才会心甘情愿地沿着石笋尖端坠落。

它们是地表世界的使者，背负着滋润苔藓与菌类的使命而来，是让地下世界欣欣向荣的关键，但是今天明显不一样，幽深的洞道中有两道格外沉重的震动声，由远及近地狂奔而来。

哒。

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类人生物的水珠随着振动的频率加速汇聚，提前砸落在了地面，混着泥沙与它千千万万的伙伴们一起渗透进岩土，氤氲出了一条指向明确的水痕。

“我很惊讶，你居然追得上我。”白发精灵注意到眼前的景象后终于慢下了脚步，好整以暇似的开口。

“呼，我确实想提醒你跑慢一点，但是介于你形容的画面……我认为我坚持得住。”被阿斯代伦领着奔跑很久的瑞秋忍不住呼出一口气，若有所指。

的确，回忆起刚才看到的东西，阿斯代伦很赞同德鲁伊的配合。

精灵的黑暗视觉可以在完全无光的环境中看到微光下的无色世界，而吸血鬼衍体的视线又不太一样，那是由新鲜活物热量组成的奇异色块，无序而疯狂。作为只能在黑夜中游荡的怪物，衍体的视力可以捕捉到所有温血动物的体温，当然饥饿中的不死生物也不会轻易放过冷血动物，在这个视角下，他们成了天生的猎食者，只要是活着的生命必然会泄露生机，很难逃脱他们的追踪。

卡扎多尔很喜欢限制他们进食，偶尔允许他们外出“放风”的时候，他们都会抓紧时间扑杀一切能够缓解饥饿的东西，匍匐前进，接近掉以轻心的猎物成了他最擅长的事情。

老实说他不喜欢那段时光，所以大多数时间里他都选择保留作为精灵时的夜视能力。就在刚才，他为了自己的安危，重新展开了属于不死生物的黑暗一角，没有色彩的世界再一次“鲜活”起来，大量的灰蓝色网状物一簇簇吸附在岩壁上、洞顶上，仿佛生物体内的血管向外扩展延伸着，又会在一次次失望的捕捞中收缩回去，而正在蚕食猎物的幸运儿把吸纳进的热量传递到庞大的脉络中，比灰蓝色“血管”艳丽不少的能量流淌开来，不停的被传递到远处。

眼前的景象差点让他怀疑自己成了渔民网里的鱼，下一步就要被端上餐桌任由那群真菌享用了，他能说些什么？当然是用最快的语速告诉德鲁伊一切，并且警告她：“你最好祈祷自己跟的上我。”接着便替她做了决定，追着能量疾奔。

“真的很明智。”瑞秋毫不吝啬地强调，她拉伸了一下双臂，看向眼前不再黑暗的环境。

微弱的幽蓝光线正从洞穴出口投射进来，一开始人类的视力只能分辨出各种大小不一的暗色块状物，德鲁伊鼻尖抽动闻到了熟悉的苔藓气息，有些贪婪地猛吸了一大口，干燥的空气重新变得潮湿感觉真好，流动的微风也为这个废弃很久的洞道重新注入了活力，越往外走她的视线越清晰，小型蜥蜴不知道从哪个裂缝窜了出来，当两人大过洞穴生物太多的靴底稳稳踏在地面上的时候，飞溅而起的沙砾惊了小家伙一跳，下意识逃离了振动的来源，到了这个时候瑞秋已经能够看清它伸出舌头，感应空气中的盐咸味了。

“好了，别那么贪婪，我的旅伴。前面还有一大片风景需要你探查呢，我们没有任何可以证明时间流失的东西，总觉得已经过去一个世纪那么久了，希望我们地表上的朋友们不要那么无情，放任我们被深渊巨口吞没。”阿斯代伦环顾周围，出了洞穴后他们的视野并没开阔太多，不规则的岩壁竖立在他们头顶两侧，二人大约在某个裂谷底下，呈椭圆形的碎石长廊就像被什么庞然大物啃出来的一般，完全没了洞道中的规律凿痕，那微弱的光线就是从极高的上空投射下来的，这可太奇怪了，明明脚下一直是向上攀升的触感。

他敢打赌，从侧面观察这个鬼地方一定像个倒扣的长颈漏斗。

更麻烦的是这里除了德鲁伊喜欢的苔藓，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吸血鬼衍体视线在散发着冷光的昆虫身躯上逗留一会儿，还是觉得与他身边那团颜色丰富、散发着美味气息的智慧生物没法比。还在地表上的时候他就知道热量层次是会影响食欲的，色彩越绚丽越好吃，搭配衍体特殊的嗅觉……简单来说：他有些饿了，附近除了德鲁伊，他看不到任何其他可以引起食欲的动物。

阿斯代伦双眼不自觉地巡视身边人脖颈，总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考虑一套措辞，起码他想要表现得更隆重一点，邀请眼前的旅伴和自己共“进”晚餐。

“我们需要换个地方。”瑞秋突然开口。

“呃？”

德鲁伊指着几乎和岩石融为一体的小型异怪：“看那些头顶真菌的蝗虫，那是一种叫真菌爬行者的怪物，它们喜欢腐朽的味道，比起光亮它们更适应黑暗才对，奇怪的是，明明外面聚集了这么多，我们在洞穴里却很少见到它们，这说明这附近有更吸引它们的东西存在。”

“我可不会在明知有问题的情况下迎难而上。”

“当然，我也不想这么做，它们很敏锐，并且只会在食物充足的时候表现得这么友善，我猜测它们的目的地一定资源丰富。”

“友善？”小心思被发现的吸血鬼衍体撇了撇嘴，对瑞秋提前拆穿表达不满，用怀疑的目光扫视那一个个长着巨大畸形头部的异怪，目露嫌恶。

他没再反驳，异怪看起来刚跨越幼年，体型只有2英尺多点，远远不到真菌爬行者普遍的长度，但是想想现在的场面吧，体型接近一米的大蝗虫们排着队往岩壁上爬行，无数真菌触须从它们身体里向外伸展着，在这时候提出吸血只会被无情拒绝：“所以你打算怎么上去，爬上去吗？不不不，我不同意，这种高度光是看着，我的指甲已经隐隐作痛了。”

阿斯代伦竖起小臂摆出一个叉，企图扼杀一丝徒手攀岩的可能。

“不用，岩壁上有很多可以当台阶的东西。”瑞秋说话间已经后退到漏斗“颈段”位置了，从下往上看这座峡谷陡峭得仿佛是被某个巨人直直劈开的一般，忽略碍事的半弧形洞道，在陡峭岩壁上生长的奇异植物恰好引起了瑞秋的注意。那些东西其貌不扬，甚至可以用畸形来形容，目测宽度不到1英尺，最多的那一丛，至少有五片真菌叠在一起，它们的外表就像是一团团翘起裙边的腐肉：“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它们面积大，韧性强，还可以吃。”

“你怎么知道能吃，别告诉我它们在主动推销自己。”阿斯代伦随口说。

“类似？我第一次见到这种菌类，别看它们，呃，和岩石流血腐烂了似的，但我能够感应到邀请食用的信号……你也看到了，真菌爬行者食腐，可是又对这些菌类无动于衷，说不定久居黑暗的植物也很热心肠呢。”瑞秋耸肩。

“Ugh——自然之子。”

德鲁伊不再解释，只再次后退几米又猛地向前冲刺，上抬的双手轻松扣上不规则的岩石边缘，为了方便掌握手感，她只戴了半截手套，双手用力捏握两下试探过石块的牢度后，她借力提拉，右膝上抬，脚尖精准的踏在另一处岩石裂隙间，像只灵巧的岩羊一般，快速翻上早就观察好的真菌平台：“承受力确实不错，我用了一点点力量确保它们的菌丝可以蔓延得更深，可惜不能喂太多，要是破坏岩石结构就不妙了。”

阿斯代伦盯着瑞秋向上跳跃的背影，手指无意识摩挲了一下腕甲。

她总是这样周到，团队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被她无意识的照顾过，也许这就是没被磨去棱角的幸运儿该有的样子？还在洞穴的时候他就怀疑过，德鲁伊可能是比自己更狡猾的猎手，但是面对他的试探，德鲁伊表现得又毫无芥蒂，她可以非常从容地熄灭火焰再坦诚地向他伸出手，他却本能想要抗拒这股试图钻进甲胄缝隙的风。

‘你到底想要什么？’阿斯代伦很想这么问一句，当德鲁伊回头的瞬间又把想法咽了回去。

他没再和瑞秋对视，而是抬头估算第一个平台的高度，接着一个灵巧的纵跃，已经顺利攀上了第一朵真菌，感受着脚底下柔软但稳健的触感，阿斯代伦没怎么费力气就追上德鲁伊，来到了漏斗最上层。

最先感受到变化的是他的鼻子，微弱的腐臭气息接近的时候，阿斯代伦循着气味的方向看到了眼前扭曲的庞然大物。

怪物的身体并不完整，圆球状的后脑勺缺了一大块，早就浑浊不堪的硕大眼球怒视前方，却没了反抗可能，任由先一步赶来的真菌爬行者进入它的身体，成为食腐蝗虫的盛宴，那些总是漂浮在空中，异常危险的眼柄此刻也了无生气，永远都不能再次巡逻了。

在野外发现一只大型眼魔的尸体不奇怪，更别说杀死它的凶手正在更远处躺着。

超巨型蠕虫的身躯就像起伏的山坡，暗紫色巨型躯壳把眼魔的尸体衬托得娇小了很多，阿斯代伦绕过了蹲在原地的瑞秋，对比起眼魔，巨型虫子的死因更吸引他。

怪物被劈成两截的下颚是最显眼的，撕裂的伤口从它的口器一直蔓延到了身体中段，也不知道有没有损伤胃部。杀死它的“凶器”或许是眼魔的魔法，蠕虫残存的口器狰狞暴露在外，平时可以轻易嚼碎山峰的锯齿把岩石地面都磕出了深坑，哪怕距离这么远，阿斯代伦都无法忽视那些利齿上的光泽：“居然是紫虫，见鬼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半蹲着检查地面的瑞秋终于站了起来，她刚刚观察完眼魔身下蔓延开来的真菌，确认所有可以喷洒孢子的部位都干瘪碎裂才放心：“这些真菌吃掉宿主后长得太大，好在它们没有及时找到下一个倒霉蛋，基本都死了。洞道里聚集的那些很幸运，当然更幸运的是我们，难怪真菌爬行者不愿意进洞道呢。”

瑞秋没有危言耸听，眼魔身下遍布着从它尸体里爬出来的菌丝，层层叠叠着把尸体都垫高了一节，它本体的颜色似乎被这些菌丝吸收了，由最中心的深紫色逐渐转变为血一样的红色，随着真菌越爬越远，慢慢的又融入了黄与岩石的冷色，渴求宿主的寄生体一圈一圈向外扩张着，如同盛开的花瓣，菌丝扎根进了岩石里妄图求生，最后徒劳的枯萎，形成了清晰的网状精络。

已经基本恢复视力的人类，直到这个时候才有心思研究充斥在黑暗里的不知名光晕。

如果要瑞秋来形容的话这里更像自己旅行途中遇到的极光区域，只是抬头仰望穹顶时才会发现上面没有清晰的光带，这些光芒就像清晨的雾气弥漫在地底下，让岩石穹顶看上去若隐若现，黑褐色与微光相互挤压，好似有几双无形的大手正在争夺来之不易的光明。

“还真被你说中了，这里的真菌确实有特殊癖好。”阿斯代伦感叹：“让我大胆猜测一下，地底侏儒发现了紫虫挖掘的隧道，占为己有后改建成了他们的后花园，只是没想到紫虫又回来了，所以这些小个子纷纷尖叫着逃离。”

“结合洞道的高度，你是对的，紫虫很少会回到曾经挖掘过的通道，也许它对比过舒适度后，最终选择了这里作为巢穴。”瑞秋补充：“这两具庞然大物几乎没什么味道，真菌也算做了好事，我打算去看看紫虫，运气不错的话我们就要有新的毒素可以挥霍了。”

“你谦虚得我想落泪了亲爱的，那见鬼的是一座移动宝库，结果你告诉我只打算来点毒药。你是打算把紫虫体内的宝石留给这些真菌蝗虫吗？哦亲爱的旅行者，别看我只是一只虫，但我想花钱，哈哈哈，真好笑。”阿斯代伦故意粗着嗓音自问自答。

“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比较好，如果紫虫同样被真菌寄生过，那些珍贵矿物可能会被吸收。”瑞秋无情拆穿。

“啧。”

有些怪物没见过，怎么麽办？费伦5e小课堂开课啦（误）

真菌爬行者（Fungal Crawler）：小型异怪，长得很像昆虫与真菌融合在一起的怪异生物，可以想象成头顶菌菇的昆虫，成年体重量大约30磅，3英尺长，喜好腐肉，针状口器无法咀嚼食物，只能往食物中注射特殊的消化酶来帮助进食。当然，没有食物它们也能顽强的生活下去，大部分时间它们只需要依靠头顶的真菌吸收热能与辐射。

紫虫（Pruple Worm）：超巨型穴居怪物，长得像暗紫色的巨大蠕虫，嘴巴大到一次可以塞下一头成年公牛或者一匹马，它们喜欢在岩石里窜梭，幽暗地域的任何生物都会被它们当成食物，被它们吞噬的岩石与泥土中往往会有些珍贵金属与宝石，紫虫拥有剧毒，著名的“紫虫毒液”就是从失能或者死亡的紫虫身体里提取出来的，紫虫的行动路线不固定，也很少回到曾经待过的地方，穿越的道路会被地下居民用来做通道。

眼魔（Beholder）：大型异怪，博3中可以遇到，外貌就省略啦，眼魔智力高达17，喜欢凭心情戏弄或者摧毁其他生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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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地底深渊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