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串子和桑甜儿的婚礼热热闹闹的办了起来,宾客不多,但都是熟人好友,气氛还算融洽。

进行到一半,许久没有出现的阿念忽然到来,大家都有些猝不及防。

玱玹察觉形势不对,立刻开口,“我吃好了,我们先回家吧。”

阿念摇头,“不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婚礼呢,让他们继续吧。”

海棠在阿念面前的凳子上垫了一张丝巾,阿念这才落座。

桑甜儿举起酒杯,“来者是客,我们应该给这位小姐敬杯酒。”

阿念却道,“不用了,你们的杯子不干净。”

本来就冷凝的气氛直接僵住了。

“阿念。”

柏榣提着一坛酒走了进来,看向有些惊讶的阿念,“谁让你这么口无遮拦的?我告诉你的道理喂狗了是吧?”

阿念听到她这么严肃的声音,非常不满,但是对上的冰冷的视线,怂了下来,不情不愿的坐在位子上。

柏榣把酒坛拿到桌子上,瞥了她一眼,“实在不情愿就回去,宾客名单上本来也没有你,你不请自来就算了,还在别人婚礼上胡说八道,这就是你的礼数?”

阿念被她说的委屈的很,但是又不敢怼回去,只能用眼神求助玱玹。

玱玹拱手道,“舍妹无礼,让大家见笑了,在下这就带回去好好管教。”

玟小六立刻起身抬手,“请。”

他带着玱玹和阿念离开了酒席。

柏榣看向其他人,“继续喝酒吧,我可是把我店里珍藏的佳酿带过来了。”

老木也说了几句热场子的话,大家笑了笑把刚才的闹剧给揭过去了。

柏榣其实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面,喝了几杯就先告辞离开,其他人也知道她冷清的性子,放任她离席了。

玟小六在河边找到了叶十七,告诉他刚才玱玹离席之后还问了他的行踪,提醒叶十七要多留个心眼,警惕用心不良。

正说话间,相柳突然出现,一反常态的要带走玟小六,玟小六也不懂为什么这个阴晴不定的大魔头不找柏榣却来找他,叶十七见状出手阻拦。

眼看着二人就要开打,玟小六急忙化解干戈,坐到毛球身上跟随相柳离开,叶小七看着他们远去背影,眉头紧锁,然后想回去找柏榣,结果柏榣刚好离开了,就只能去柏榣的酒馆找她。

“什么?”

柏榣疑惑的抬起头,“相柳带走了小六?他图什么啊?”

叶十七摇头,“我也不知道。”

柏榣揉了揉眉心,“那我去找找吧,你就先待在回春堂,那个轩老板肯定对你起疑心了,你还是不要出门比较好。”

叶十七也明白自己的身份是个隐患,他垂下眼眸,“我只想做叶十七,待在清水镇,待在小六身边。”

柏榣嘴上扬起笑容,但是笑意不达眼底,“二公子倒是天真的紧。”

叶十七一点不意外对方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拱手道谢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另一边,相柳指挥毛球来了几个高难度的空翻,趴在上边的玟小六觉得自己的胃都要被颠出来了,一边死命揪着白雕的羽毛,一边在心里骂着相柳。

终于,相柳大发慈悲似的让毛球在湖边停了下来,他看向从毛球身上滑下来面色难看的玟小六,半点没有折腾人的愧疚感。

“你跟柏榣到底什么关系?”

玟小六好不容易把气顺回来,听到这话,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不是,大人,你大老远的把我逮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你干嘛不直接去问柏榣啊?”

要是她肯说我还用来问你?

柏榣的嘴比蚌壳还严,蚌壳用力了还能撬开,她是一点也不肯透露。

相柳继续问,“你跟柏榣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玟小六听的脑子都大了,“大人啊,我真不能说,柏榣不让我说的。”

他觉得现在的对话格外的熟悉,几天前他在玱玹那里也说过同样的话。

相柳眼底泛起红光,本来他今天心情就不太妙,这玟小六还这么不配合,他心情就更差了。

玟小六见状,觉得自己小命可能就要交代在这儿了,犹豫着要不要把柏榣给的毒丸药瓶子用出去。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柏榣赶过来了。

玟小六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再生父母一样,直接冲上去抱住了她的大腿,“柏老板!你再不来就看到善良可爱的我了。”

柏榣垂眸看了他一眼,“松手。”

玟小六非常听话的松开手,然后躲到了她的背后,颇有些狐假虎威的嫌疑。

柏榣看向面色不虞的相柳,“大喜日子,你拐我朋友作什么?心情不好也别拿他撒气啊,他很怕痛的。”

玟小六立刻委屈的打小报告,“就是就是,刚才差点没把我的胃给颠出来,难受死了。”

朋友?

相柳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柏榣从袖子里拿出药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玟小六,“吃了就没那么难受了。”

“哦,好。”

玟小六不疑有他,直接拿过药丸一口吞了,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相柳冰冷的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柏榣抬手招来一只黑漆漆的大鸟,让它带着玟小六回清水镇。

黑鸟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把地上昏迷不醒的玟小六给叼走了。

“这就是你说的,朋友?”

相柳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嘲讽。

柏榣摊手,“我胡说八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真相信我把他当朋友啊?”

相柳脸上的神色不变,心情却诡异的好了一点。

柏榣继续说,“你也别欺负他,他过去蛮惨的,什么苦都受过,所以很怕痛,要是给你吓出心病了那就麻烦了。”

相柳高傲的抬了抬下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啊?”

柏榣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因为你是我儿子啊。”

相柳:“......”

他这次直接唤出白玉弯刀打了过去。

柏榣侧身避开刀刃,也不还击,只是敏捷的躲闪着,毕竟他俩真要打起来,只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相柳打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袖子一甩,背过身去不理会她了。

柏榣看着他冷峻的侧脸,“这就不打了?有气你就撒出来,憋着多难受啊。”

相柳不看她,“你又不还手。”

柏榣站在他旁边不远的地方,看着天边和湖面相接的明月,“我真跟你打起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必呢?”

她叹了口气,“可能是我老了吧,早些年还有锐劲,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就不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了。”

相柳侧头看向她,“你多大了?”

柏榣回答, “一千岁了吧。”

可能还不止,她实在是记不清了,她连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大荒都不记得了。

相柳又问了一句,“你现在的脸,是你真实的样貌吗?”

柏榣摇头,“不知道,也许是吧,我早就不记得自己最开始长什么样子了。”

“我对自己过去的记忆,其实都很模糊,我不知道自己从哪来该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父母亲族兄弟姐妹。”

“我连年岁都是凭着感觉瞎说的,可能没有一千岁,也可能不止一千岁。”

相柳难得安静的听着她说话,最后感叹了一句,“真惨。”

他自己还有对过去的记忆,虽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是他起码可以把自己的人生轨迹串起来,可是听柏榣的意思,她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柏榣感怀了没有半刻钟,又恢复成往常的样子,“行了,伤春悲秋不适合我,反正活一天算一天,哪天真不想活了,我就找个山窝窝把自己埋了。”

相柳眼眸微闪,忽然朝她伸出手。

柏榣奇怪的看着他,“干嘛?糖豆吃完了?我这可没有存货了啊。”

相柳哽了一下,直接拽住了她的手,然后牵着她往湖面上走去。

柏榣努力压抑着自己对水流天然的厌恶感,跟着相柳来到了湖面中央。

水天相接处,皎洁的圆月缓缓升起,当清冷的月辉洒落湖泊的时候,时间好似静止了,天地间徒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柏榣感叹了一句,“真好看。”

相柳开口,“只要天地间还有这样的景色,生命就很可贵。”

这是在委婉的规劝她不要这么悲观?

柏榣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耸了耸肩,“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会觉得浑浑噩噩的活着其实没什么意思。”

她语气平淡,“你至少还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要追随的人,我是真没有,找了很久,找不到,后来就不找了。”

柏榣看向亘古不变的月色,“有时候觉得,妖族漫长的生命,既是一种恩赐,也是一种惩罚。”

她抬起手,幽光在掌心凝结,往天空一挥,天边开始出现璀璨的烟花。

“所以我希望自己的生命,活的像这些烟花一样,哪怕短暂,但是绚丽。”

相柳的目光落在他们的交握的手上,内心有点触动,眼底划过一丝柔和的光。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柏榣用无所谓的语气说——

“活的开心就好了,不开心就不活了。”

相柳:“......”

你是会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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