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魏无羡饱含热泪阅读了蓝忘机十六年来的心声,仿佛与之共情,一同走过那十六年的漫漫长路,内心酸楚难当。于是,当蓝忘机回到静室时就看见这样的场景:魏无羡安安静静端坐榻前,双手捧着随便,细细端详,轻轻摩挲。
魏婴多久未曾碰过他的随便了?这柄宝剑本是他挚爱的法宝,是江枫眠宗主留给他唯一的念想。可自从剖丹之后,他无力使用,束之高阁,不忍相见。重生归来后,他只匆匆瞥过几眼,便一直悬于内室。如今为何特意取下,专心把玩?
蓝忘机伫立门前,静静看了一会才轻轻走到他跟前。雪白的靴尖首先出现在魏无羡的视野中,接着是飘逸的衣袍,宽大的云袖。魏无羡头也不抬,将随便往榻上一搁,便伸手圈住蓝忘机的腰肢,将整张脸深深埋进他的腹部,埋进那微微起伏的灵力之源,犹若埋进他们的前世今生。
“魏婴,怎么了?”蓝忘机修长的手指穿进他的黑发,一丝一丝轻柔地梳理着。
“无事……”魏无羡闷在蓝忘机的衣衫里回答着,发出浓重的鼻音。
“是么?”蓝忘机轻轻扶起他的肩膀,半跪榻前,好让自己的眼睛与他持平,从而深深望进他黑漆漆的眸子,探求他掩藏在氤氲水雾之下的欲言又止。
“真的无事。”那些深锁在密室的戚戚往事,蓝湛定然不愿自己再去面对一次,不如就装得一无所知吧。顿了一顿,担心蓝湛继续追问,魏无羡加了一句:“蓝湛,我想重新修丹。”
这是蓝忘机近段时间一直在研究的事情,魏婴此刻道出了他们共同的愿望,他心下欢悦,果然不再纠结魏婴方才反常的沉默,只道他是在顾虑重新修丹的种种困难。
“好,我帮你。”蓝忘机凑上前去,与魏无羡额头相抵,十指交握。重塑金丹,余生才能长久相伴。曾经痛失过一次,如何还经得起岁需碎絮飘零的离散之苦,倘若再次失却彼此,生命将不再完整。魏婴有此决心,他如何能不激动呢?
二人静默相对,内心却暗流涌动,暖遍全身。半晌之后,蓝忘机忽问:“魏婴,你认识临城齐明远与南和程天晧吗?”
魏无羡猛然抬头,诧异地望向蓝忘机。此二人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不过对他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胡话,若不是蓝湛提起,他早就将他们遗忘了。
尚未来得及答话,蓝忘机已从他怔愣的神情得出了肯定的回答:“认识的,是吗?”
“嗯……不过也不算认识吧,顶多见过一面,说了些话罢了。”这回轮到魏无羡探询蓝湛的眼眸了。他紧紧地盯着蓝湛,想从他的眸光里探究为何忽然提到此二人,是否得知了什么。不过,蓝湛的眼眸依旧盛满了温柔,暖暖地望着他,看不出有何异样。
“为何不告知于我?”眼神温柔的蓝忘机忽地抛出了一句冷冷的质问。
“啊?”魏无羡有点懵,不知蓝湛知晓了多少,一时不知如何接话,讷讷说道,“蓝湛……你……你别生气……”
“我如何能不生气?”蓝忘机攥紧了握着他的手。
“我……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于你的……”魏无羡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发丝蹭在蓝忘机的耳垂。
看着魏婴有些无措的神情,感受着他发梢柔软掠过的酥麻,蓝忘机的心化成了一泓清泉,柔柔地淌着。这个傻瓜,他居然以为我在生他的气。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便道了出来:“傻瓜,我是生气,但怎会是生你的气呢?”若在以往,蓝忘机是决计不会说出此类言辞的,许是十六年来所思所想皆是魏婴,大梵山重逢后又与之朝夕相处,耳濡目染,渐渐同化,连带着言语习惯亦沾染了他的气息。
一听不生自己的气,魏无羡的神经立刻放松了,旋即揪住那“傻瓜”二字,气呼呼反击道:“你才傻瓜,你们全家都是傻瓜。”
“嗯,对,包括你。”蓝忘机终于被他逗乐了。
对,包括我。魏无羡嘴角上扬,明媚的笑意一圈一圈漾开,熏暖了一室秋寒。
“蓝湛,他二人……”
“他二人乃被人利用。”蓝忘机知他言下之意,直接回复。
“嗯,果然如此。”魏无羡点了点头,又问,“蓝湛,此事……你如何得知?”
“今日他二人过来议事,问了句闲话……”,
“是何闲话?”
“……不想说。”蓝忘机垂下眼眸,有些许不自在。
魏无羡饶有兴味地望着他的神情,忽地一拍脑门,大笑道:“我知道了,是不是问你何时与曹家姑娘大婚啊?哈哈哈哈……”
蓝忘机恼怒地瞪了他一眼,魏无羡慌忙掩嘴止笑。想当初,他竟然稀里糊涂被这毫无根据的胡言乱语扰乱了心绪,如今想想,自己简直傻得不行。
蓝忘机又瞥了他一眼,语气中不无幽怨:“若我今日未曾得到消息,你是不打算告知于我了?”
“咳咳,”魏无羡摸了摸鼻尖,“哪能呢?哎,说好了不生气哦。”
“做不到。”
“啊?”
“若有人算计你心尖之人,你能做到不生气吗?”蓝忘机凝视他的眼眸,一字一顿说道。
“当然不能!所以你真的不是生我的气啊?我还以为……”魏无羡又摸了摸鼻尖,我真是傻得可以啊,蓝湛生谁的气也不可能会生我的气呀。
“以为什么?”蓝忘机又逼近几分,鼻尖都快撞上了。
“没什么,没什么。”魏无羡讪讪地转移话题,“那我们,是不是该去趟姚氏了?”
“明日。”
“这么快?”
“你不想去?”
“去,当然去。从今往后,无论去哪我都与你同行。”蓝湛,虽然我缺席了你的十六年,但是余生,让我陪你。
这简简单单的话语却让蓝忘机的喉咙酸涩异常。他默默攥紧魏无羡的双手,在掌心重重揉捏,仿佛要一直揉进生命里。良久,他才用喑哑的嗓音说道:“好,无论去哪,与你同行。”是的,余生有你,生命才算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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