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由于临近岁末,蓝忘机异常忙碌,魏无羡颇感无聊,除打坐修习之外,只能依靠逗弄小辈来打发时日。
不过,这一日就不同了,因为,云深不知处来了一位宾客。彼时,蓝忘机被叔父叫走办事,魏无羡正在书房百无聊赖地胡乱翻书,忽听蓝思追来报:“魏前辈,有客人找您。”
“谁啊?”
“客人不让说,只说让您去厅堂见他。”
“不让说?还玩神秘?让我去见他?这谁啊,好大的架子!”魏无羡嘀嘀咕咕埋怨了几句,忽觉有些怪异,这思追怎地如此听那人的话?不让说便不说?难不成是江澄?
“思追,你先说说是谁,且让我掂量掂量。”
“魏前辈,您去了便知,肯定是您愿意见的。”
“好啊,臭小子,你也学会跟我耍滑头了,小心我告知含光君。”魏无羡佯装生气,在思追头顶轻轻拍了一下。
思追憨憨一笑,走在前方引路,似乎并不在意魏前辈会跟含光君说些什么,因为他知道那落在头顶的掌心带着多少宠溺。这位被他尊称为“魏前辈”的夷陵老祖,说到底依然是他记忆中那个童心未泯、笑容绚烂、可亲可爱的羡哥哥。
转过回廊,魏无羡远远望见堂内一个熟悉的背影,右手负于背后,左手自然下垂,手中一把折扇尚未展开,玉竹扇骨晶莹透亮。魏无羡牵起嘴角,心道:那尚未展开的扇面上定然书着“与世殊伦”四字。
魏无羡轻轻悄悄进入厅堂,在那人左耳旁打了个响指,旋即转至右面。那人倏地左转,面前空无一人。须臾,身后传来嗤嗤笑声:“怀桑兄,我在这儿呢。”
那嗓音,熟悉且陌生,如久别的珍藏品,多年不曾出现,忽地捧至面前,令人惊喜又感慨。聂怀桑缓缓转身,望向这笑容明媚的同窗故交。数月前,他还躺在聂家墓园冰冷的地下室,面色惨白,无知无觉。
“魏兄,你很嚣张啊,一见面就捉弄我。”聂怀桑嘻嘻笑着展开折扇,轻轻摇了几摇。
“怀桑兄,你也很是嚣张啊!目前为止,除你之外,还没人敢不通报姓名便让我前来相见的。”
“哈哈哈,彼此彼此。”
二人坐定,聂怀桑细细打量起魏无羡:这眉眼,这面庞,这身躯,这每一个举手投足,这才是原汁原味的魏无羡,是他心目中神一般的存在。
“魏兄啊,你不仗义哦,身体复原了也不去清河看我。”聂怀桑幽怨道,“我可听说,你前几日去过金麟台和莲花坞了。”
“消息还挺灵通,你见过江澄啦?”魏无羡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委实有些过意不去。其实,他已打算年前去趟清河,郑重向聂怀桑与曹家父女致谢。只是蓝湛近日忙碌,一时未能抽出时间,没想到聂怀桑先他一步过来了。
“是啊,他送金凌回兰陵,顺便去我那坐了坐。”
“可以啊,江澄总算知道拜会老朋友了,我还担心他将自己闷在莲花坞一辈子呢。”
“说实在的,这次见到他,我感觉他变化不小。”
“什么变化?”魏无羡莫名紧张,定定地望着聂怀桑。
“你那什么表情?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哎,怀桑兄,你倒是说啊,卖什么关子?”
聂怀桑晃了晃折扇,慢条斯理道:“江澄变得有人情味儿了,看着心情也舒畅了不少,不像之前,仿佛人人欠他百万银两似的。”
魏无羡提着的心放下了,勾了勾唇角道:“何止百万,简直像是欠他一个大金库。”
说到江澄,二人不由想起少年时期听学旧事,东拉西扯地聊了好些,时不时笑得前俯后仰。正聊得忘形,门外一道雪白的身影飘然而至。聂怀桑慌忙摘下魏无羡搭在他肩头的手,以最快的速度蹦了起来,毕恭毕敬施礼道:“含光君。”
他不确定含光君是否已然瞥见方才二人勾肩搭背的姿态,心中不免有些忐忑。含光君的眸光一贯清冷,此刻看着依旧如是,瞧不出他内心的活动,更教人心神不宁。
正惴惴间,却见含光君双手交握举至额前,郑重俯身施礼道:“聂宗主,忘机相迎来迟,请赎罪。”
聂怀桑受宠若惊,再度施礼,结结巴巴道:“含……含光君……言重了,仙督……事务繁忙,辛苦了。”
“怀桑兄,你怎么了?咬着舌头了?方才还好好的,怎地此刻说话如此不利索?”魏无羡逮到机会便要调侃聂怀桑几句,多年未变的老习惯。
“魏兄,你……”你挖的坑,却来调侃我,还真是千年不变的坑死兄弟不偿命啊!
聂怀桑哑巴吃黄连,堪堪郁闷地止住话头,忽听蓝忘机一声低沉的呼唤:“魏婴!”
“哎,蓝湛,怎么了?”魏无羡瞬间收住笑容。蓝湛这语气不对啊,谁惹着他了?
“你忘了何事?”
“没有啊。”魏无羡拿手指蹭了蹭鼻尖,一脸迷惑。
“没有吗?”蓝忘机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瞪着木椅上的魏无羡,“书房案几上落了什么?”
“啊?药!”魏无羡一拍脑门儿。蓝湛将药端给他时,他嫌烫,说过会儿再喝。蓝湛被叔父叫走时还叮嘱他莫忘,谁料一转身便忘得一干二净。
“等着。”蓝忘机冷冷说道。
“啊?”魏无羡满脸懵然。
“先记着。”
“哦……”魏无羡委委屈屈地拖了个长腔。
聂怀桑心中暗笑,魏兄啊魏兄,让你坑我,收拾你的人来了!不过,这场景怎地像加了蜜呢,他俩也未说什么私密的话语,含光君还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却莫名地教人想要回避,这是为何?
等什么,记什么,聂怀桑是不得而知了,也无暇再去找魏无羡问询.一来,那二人形影不离,他没这机会;二来呢,他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办,今日他可是被二哥蓝曦臣召来的,说要交给他一个重要任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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