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风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

苏乾不由得回想起之前与理查的对话——

“说起这个苏乾，他在同龄人里的迷弟可不少。金风竹只是其中之一，其他的还有廖家的，木家的、柴尔德家族的、巴费洛家族的……反正是个人见人爱，又人见人恨的家伙。”

“你说廖家？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那是苏哲死了以后，苏乾怀疑廖家勾结阎王殿害死了他父亲，所以才成了死对头。在这之前可不是。那时候廖家旁支里有位少爷，对他可谓是寸步不离，就差在脑门上写个跟班了。”

……

难不成这个廖风，就是那位跟班？

他努力回忆着，但依旧想不出他们之间发生的任何事，甚至连对方的长相、姓名都没有一点印象。

这记忆丢失得也太彻底了，按照之前的经验，只要他循着线索找，哪怕只窥得一点点蛛丝马迹，甚至只是一个人名，都应该恢复点印象才是，廖风却什么也没有，这也太奇怪了！

难不成自己以前和他发生过什么矛盾，让他不想再记起这个人？

清晨送来第一缕阳光，把冷冰冰的医院，照得暖烘烘的。

林朗坤站在医院门口，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明明鬼先生已经走了，他为什么还要来？

明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离别，为什么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

鬼先生……从来不为他流连……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空洞的眼神，像极了一个了无生趣的厌世者。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你！”

机械的脚步忽然顿住，林朗坤推开门怔怔地望着里面，然后一个箭步冲过去，手指紧紧攥着栏杆。

“你——你回来了？”

他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温柔的，像一片云。他左顾右盼，神情摇晃，生怕自己太激动，又招来什么东西把鬼先生带走。

当然，苏乾对此是做不出任何回应的，他只能听声辩人，知道来的人是林朗坤。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长情，不枉费自己疼他一场。

想到此，监护仪上的波纹突然拔高了一个尖，但很快又回落了下来。

林朗坤向来细心，自然是注意到了。

沉寂的眸子瞬间有了亮光，宛如一颗耀眼的珠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如果苏乾此刻睁开眼，看到此情此景，必然也要赞叹一声，真漂亮。他一向是个颜狗，对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不吝赞美。当初对林朗坤另眼相待，估计也是对方的美貌作祟，正好击在他的审美点上。

得意过后，苏乾忽然一惊，这小子现在已经能看到他的灵体了？

因为自己没死，所以现在叫孤魂野鬼不太合适，姑且就以灵体来代替。

他还记得诺死后，雷威带着林朗坤来太平间摸尸。那时候，这小子还是个愣头青，怕得要死，根本看不见他的灵体也在房间里。

但是现在，他居然看见了？

许是苏乾太过震惊，监护仪上的数字立刻剧烈波动起来，黄灯闪烁，还发出一声尖叫。

林朗坤被吓了一跳，赶紧捉住廖白泽的手，眼睛乱飘，显然是不清楚苏乾具体在哪个方位。

“你别激动，我虽然看不见你，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你就在我身边。”

刚说完，尖叫声立刻就停了，然后恢复了正常人应有的频率。

感情还是看不见啊，苏乾有些失望，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所以马上又好了。

林朗坤知道对方听得懂后，明显话多了起来。

“你变成廖白泽以后怎么不联系我啊？我一直等着你呢。”

苏乾瞪眼，臭小鬼还责怪起我来了，老子凭啥联系你呀？自恋请照镜子，毛都没长齐，还病娇起来了？惯得你！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怪我在太平间的时候，没有超度你，所以你在惩罚我。”所以廖一年从医院回来后，看到他被人揍才不闻不问。

超度？老子没死呢！超度你全家啊！

而且什么惩罚？who care？！他才没那么小心眼！

“斤斤计较的鬼先生。”说完，他自顾自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像三月的春光，融进一缕缕怀念，明媚至极，让时光也不禁为这一刻倒流。

鬼先生？林森难道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

“苏乾，我见过你。”他突然道。

苏乾的心脏狠狠一跳，连带着监护仪也跟着闪了一下。

“你活着的时候，比做鬼魂长得好看多了。”

die！这小子也是个颜狗！

不对！他还没死呢！别一口一个鬼魂！咒我啊！

林朗坤拿出怀里的相片，他把它们从林森的手机里导出来，洗了十几份，有的贴墙上，有的夹书里，有的带在身上。

同学们都以为他开始追星了，还跟他打听这是内娱哪位宝贝，居然长这么帅。

林朗坤自然不会告诉他们，他痴迷地盯着照片上的人，17岁的年纪，雌雄莫辨。眉若远山，目若汪洋，鼻挺如松，唇珠如玉。他风光迤逦，桀骜如鹰。他身材笔挺，像一把正在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

林朗坤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只是一张照片，就足以让他心折。

有时候他在想，为这样的人活着，其实也不错。

“那我跟你讲讲后来发生的事儿吧。你离开廖一年后，福利院有了很多改变，两个区的孩子们不再分开管理，大家混住在一起，虽然有的时候不太方便，但也会互相帮助。睿哥被领养了，也在魔都这边读书……”

林朗坤事无巨细地说着，明明就是些日常，但苏乾听着，竟然没有一丁点儿不耐烦。

听到林佳阿姨有望二婚，他甚至觉得高兴。要是换做以前，他管别人死活。

真的变了啊……苏乾感叹着。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在病房里呆了一整天，林朗坤居然还得寸进尺，把暑假作业也拿到这里来做。

“林森叔叔想领养我，让我去国外和他一起生活，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苏乾控制着心跳，成功让监护仪闪了几下黄灯。答应啊，那家伙贼有钱，送上门的提款机，不要白不要。

“可我不想去，去了，就找不到你了。”

那倒是。苏乾听着，心里别提多熨帖了。这从小养大的孩子到底不一样，知道孝顺爸爸了。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不愧是我！

看到监护仪上的参数没有变化，林朗坤很开心，“你也不希望我走对吗？”

等了一会，黄灯果然没有再亮，那就是默认了。

林朗坤依恋地把脸贴在廖白泽的手背上，低声道：“鬼先生，苏乾，我只有你了……”

“以后，都别赶我走，好吗……”

这之后连着好几天，苏乾都留在廖白泽的身体里。

虽然这里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这边朋友多，信息多，不无聊啊！

今天来个林朗坤，明天来个陆嘉禾，后天奶奶、林森、大后天刘羽、徐鹤……

每天花样百出，病房里热热闹闹，简直跟过年一样，超开心的。

苏乾感叹，难不成真的老了，喜欢人多？

这头欢天喜地，另一边却愁云惨淡。

苏氏的大楼里，已经维持了半个月的低气压，甚至有几个中层因为受不了这样的工作气氛，逃命一样辞职了。

今天又有人来问张总助，“蒋总今天来了吗？这份文件真的等不了了。”

张总助接过文件，是一张贸易大单，十几亿的生意，确实需要蒋默生签字。

“文件给我吧，我再联系蒋总。”

“好的，谢谢张总助。”

“嗯。”

话虽这样说，其实张总助也不知道蒋默生到底在哪。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呼叫对方的私人号码，希望在交易没黄之前，把人给找回来。

蒋默生在秘密医疗基地待了快十天，衣不解带，时时刻刻守在苏乾身边，忏悔着、祈求者、希望他再次醒来。

“哥哥，我那天真的昏了头了，我很生气，很伤心，所以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醒来好吗？”

“哥，你别丢下我。”

“哥，我真的只有你了……”

一声声呼唤，喊得他嗓子都哑了，医生都说再次苏醒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仍然抓着对方的手不肯放弃。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要相信奇迹。这还是哥哥以前跟他说的，现在他只能用这句话激励自己。

再等等，等那无数次后，奇迹的诞生。

他几乎黏在了这张凳子上，除了正常的生命需求，不知岁月流逝，仿佛要等到天荒地老。

手机早就没电了，他也不知道去充，就这么默默等待着，任由疯狂的念头，在心里扎根疯张。

如果哥哥真的不再醒来，他索性拔了这些机器，两个人死在一起，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得亏苏乾现在乐不思蜀，这要是知道蒋默生抱着和他同归于尽的想法，肯定要跳起来暴打他的脑壳，然后骂一句：要死你死！我还要活着，向天再借五百年！

张总助听到无数个“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后，差点要PTSD了，但蒋默生依然下落不明。

“难道是绑架？！”他自言自语。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再也坐不住了。身为三朝元老，他已然把苏氏当成了家一样的存在。蒋默生目前来说，做得还算出色，所以在找到下一任替代者前，他可不能出事。

张总助看着屏幕上的联系人，如果不是真的着急，他也不想找那个女人，但偏偏只有她，或许才能解决当前的困局。

苏氏大宅。

空荡荡的客厅里，两条白蛇般的肉/体缠绕在一起，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正当上面的那位要提/枪/冲刺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

“别管，继续！”女声柔媚如斯，带着浓浓的急不可耐。

男人下意识看了一眼，立刻皱了眉头。

“是张闻宇。”

“张闻宇？”蒋姝马上坐起来，拿起手机，果然是张总助的电话。

这人是苏哲的心腹，三朝元老，积威甚重。他把电话打到这里来，看来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