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离书

自从成亲后,袖锦就很少回九方氏,便是回去也总是避着众人,挑人少的时候回去。

否则,怎么解释流泉总是不在的原因呢?

她在玉氏的处境,只有母亲最清楚。袖锦不敢被其他人知道,因为除了她,九方氏的子女们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他们知道她被欺负了,惨的人就要变成流泉了。

别人不说,单是叫姜何知道了,流泉就一定逃不掉一顿打。虽然凭武力流泉未必会输给姜何,可比不要脸他肯定输,姜何肯定喊上许多人给他套麻木袋摁着狠揍。

至于袖锦为什么会知道——因为以前别家的小公子欺负年幼的她,姜何就是这么干的。

随着年岁的增长,他的性子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嚣张,他爹实在头疼得不行,就把他赶出京城,到外地历练去了。

回家路上,袖锦特意问母亲:“这几日家里可还有别的哥哥姐姐在?”

她那小心翼翼的眼神令得陈氏更是心疼:“只你五姐姐在家。你啊,总是挑着他们不在的时候才回家,又不大请他们去玉氏做客,他们都和我念叨了许多次,说许久没见你了。”

五姐姐青玲是几个哥哥姐姐中性子最和善的,袖锦松了一口气,纵使因流泉伤心至此,她仍不想给他带来任何麻烦。

只可惜她这口气松得太早。

马车在门口停下的时候,两个骑着马的年轻男子也恰好停了下来,正好看见扶着仆妇下车的袖锦。

“七妹妹!”其中一个肤色微黑的男子惊喜地叫道。

袖锦一看他的脸就险些昏厥过去——是谁不好,偏偏是二哥姜何。

但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她也很久没见过他了。二哥姜何虽然从小顽皮,对她这个幺妹却疼爱得紧,什么好东西到了他手里都掏不出来,但他肯转送给她。

“阿娘,可千万别告诉二哥哥发生了什么。”袖锦小声对母亲说。

陈氏只能应了一声。

姜何跳下马,让仆人将马牵到马厩去,自己大步跑到袖锦面前,开启了唠叨模式:“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还这么苍白,病了么?玉氏那个小子怎么照顾你的……”

“二哥,那位公子是谁呀?你朋友吗?”袖锦赶紧打断他。

与姜何一道骑马来的青衣公子也下了马,正缓步向他们走来。是个面容清秀的人,看起来文绉绉的,但面上又透着股英气。

“他是叶皋啊,很多年不见,你不认识了吧?”姜何被袖锦转移了注意力,转而介绍起自己的好友来:“你小时候喜欢蝴蝶,帮你抓了一水晶瓶蝴蝶的就是他,还记得么?”

叶皋这个名字袖锦早已不记得了,毕竟在她很小的时候,叶皋就已经被家里列入了黑名单。但她记得那个帮她抓了一下午蝴蝶,塞了满满一水晶瓶的小哥哥,可是……

“二哥,帮我抓蝴蝶的那个小哥哥不是姓徐么?”袖锦困惑地问:“怎么会姓叶了?”

她记性很好,不会记错的,因为她还在二哥的帮助下,给徐家小哥哥写过感谢的信笺。

姜何面上顿时现出尴尬之色:“这个……这个说来话长……外面这么晒,看你很不舒服的样子,我们快进去吧!许叔,还不快叫人抬两个抬椅来!”

叶皋因为太过顽皮被九方氏拉黑,可奈不住姜何要和他一起玩耍呀。大部分时候两人会去外面捣乱,偶尔有那么几回,也会仗着自己长大了些,对方家里不一定认得出来,悄悄混进去。

这种时候就不方便用真名了。叶皋去九方氏府上时,便假装是姜何认识的平民小孩徐某某;姜何去叶府也会用假名。都是小孩子,看上去又一脸乖巧无辜的样子,只要不闹出大事来,就不容易被发现。若是闹出点动静来,自己背锅就是了。

于是九方氏与叶氏都没有发现,对方家里被自己拉黑的小孩时常堂而皇之地在自己府上来去自如。

袖锦在家里躺了几日,姜何渐渐察觉出了不对劲。

袖锦的脸色一直不见好,从前爱蹦爱跳的活泼劲儿也没了,任谁看都知病得不轻,可玉流泉竟一次也没来过。

姜何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他去探望袖锦时,随口问了一句玉流泉怎么没来,袖锦托辞说他忙。怕姜何追问别人,袖锦又央每日来看她的五姐青玲莫将实情泄露出去。

青玲惯来不爱叫人为难,自然应下了。果然,姜何对袖锦的话半信半疑,又来向青玲打听。

青玲便依着袖锦给的借口也敷衍过去。

袖锦是个天真的性子,以为这样就能瞒过姜何了。她不知最懂男人的便是男人自己,京中世族公子们的顽劣事迹姜何听得不少,顿时就怀疑上玉流泉了。

世族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姜何的心思不在争名夺利上,对这圈子素不关心,知道的消息也少。但以九方氏的地位,他想要打听一个人,即便对方是玉氏,也并不难。当天他就知道了玉流泉与钟离氏的事。

这两个情投意合恩恩爱爱,平素便不晓得什么叫低调。玉流泉时常携着钟离氏出门,四处赏玩,倒是正妻九方氏,从未在人前出现过。

姜何又去捉了替袖锦看病的太医来问话,一顿威胁之下,问出了袖锦小产的事。

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姜何叫上叶皋,两人在玉流泉回家必经之路上寻了个偏僻处,堵住了玉流泉。

玉流泉一见来势汹汹的姜何便知是怎么回事了。姜何是袖锦的亲生阿兄,又是个爱惹事的,从袖锦回家时起,玉流泉便知会有这一日。

至于姜何身边的那个年轻男子,玉流泉并不认识。叶皋家世浅,交游范围也窄一些,认得他的世族公子并不多。

那天夜里,陈氏陪袖锦说话时眼睛都肿了。袖锦问她发生了什么,陈氏不肯说,袖锦便叫丫鬟偷偷去打听。

丫头还没回,袖锦便瞧见院子墙头上多了个人影。还没来及叫家丁,那人已三步两步地跳过来,脑袋钻过她的窗子,冲她直嘘。那人不是旁人,恰是她整日不着家的二哥姜何。

“别喊,阿娘不许我上你这儿来。”姜何说着,手往窗沿一撑,整个人都钻了进来。

袖锦屋子里原本有好几个丫鬟,有两个被派出去打听了,一个在替她熬药,还有一个才出去取洗好的衣服,此时一个人也没有。否则,袖锦不出声,丫鬟也要被他吓出尖叫。

袖锦身体依然虚弱。她苍白的脸色只比前几日略好一些些,下地走不了几步便气喘吁吁,大部分时间不是躺在床上,便是靠在堆满软垫的榻上。此时她便是靠在榻上,于是稍稍挪了挪身子,空出一些地方来给姜何坐。

“你这么虚弱,折腾什么?”姜何面带责怪,语气却很软和:“我现在躲着阿爹阿娘呢,同你说两句就走了,不然若叫阿爹抓住,得去祠堂跪上好些天。”

袖锦好奇:“你又闯什么祸了?”

她二哥从小最擅长闯祸,进祠堂罚跪如同家常便饭一般。

“什么闯祸,我是给你出气去了,偏爹娘看不明白!”姜何没好气地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到她膝上:“你在玉家的事我全知道了,今天找人揍了玉流泉那小子一顿,把他打成了猪头样。我还替你写了和离书,押着那小子摁了指印。等我躲几天,阿爹阿娘气消了,我再叫人去把你的东西搬回来。哼!他玉氏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欺我九方氏!我打听过了,钟离氏那个装模作样的小娘皮总欺负你,所以我也没放过她,把她住的院子砸了。你说你怎么回事?被欺负了也不知道告诉我。我妹妹是他们能欺负的吗?不整得他们声名扑地我就……”

后面的话袖锦听不进去了。她的手微微颤着,将那封信翻过来,只见信封上实实在在地写着“和离书”三个字。抽出里面的信纸,慢慢摊开,那熟悉的字迹也是玉流泉的,信末摁着他的指印,并盖着他惯用的印章。

她心里一片空茫。

“袖锦……袖锦?”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姜何在唤她的名字。

袖锦抬起头,望着姜何。

姜何紧张极了:“你……你怎么哭成这样?是高兴坏了?”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并不这么想——那纸和离书,字迹都叫袖锦的眼泪给晕开了。

高兴吗?袖锦心里是茫然的。

她轻轻抚弄着和离书,低声问:“他……情愿写和离书么?”

姜何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他凭什么不情愿?这小子被我打怕了,写得可麻溜了,刷刷就写完了。你哥我出马,还能叫他拖泥带水么……”

他一顿得意自吹,一低头却发现袖锦脸色惨白,向一旁倒下去。

本想在3月最后一天更新掉的,改来改去没赶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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