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还活着吗……？

还是……晚了一步？

“宿主……宿主！”

是谁？……1008？

“醒醒，快起来啊宿主！”说话的实际上是1009。

当然晚了一步。

自毁程序启动，崩坏的速度异常之快。只差一点，就能全身而退了。

“宿主！”

厄洛斯用力地睁开眼，面前是一片漆黑，只能看见一点光源在晃动。

“宿主，你醒了。我现在必须把你投放回世界了……您的雌君还在基地里。我启动了强制保护程序将你放进了系统空间，现在我们的积分已经透支了。很抱歉接下来的行动里，暂时只能为您提供基础帮助……”

“由于这项操作只对宿主才能生效，所以我们要尽快唤醒您，您醒了就还有救援的可能。”

“……最后您的雌君把您扔出来了，所以才留给了我们启动程序的时间。”

厄洛斯头痛欲裂，但是他非常迅速地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尽力理解着系统的话。

“你们不是能检测到世界线的情况么……他还活着吗？”

1009一开始只是模棱两可地表达了“还有救援的可能”，厄洛斯大概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确认……哪怕只是善意地欺骗一下他。

拜托。

1009斟酌了一会，答道，“宿主，按照算法来说的话……”

“……算了。”

厄洛斯爬起来，“不用说了，现在就把我投放回去吧。1008呢？”

不管答案怎么样，现在不是情绪上来的时候。只要还有可能，他就不会放弃。

他也来不及细想为什么这种感觉来得如此强烈。

也许潜意识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闪过关于“对方死亡之后会怎么样”的设想，也许是那种刺激和不真实感来得过于强烈，他的潜意识像受惊一般缩了回去。

恍惚间就像是真的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低声吐露着它的不满：不应该这么快结束。

他想起了那双特别的红色眼睛。

别再走神。

“1008暂时没能联系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又休眠了，得等它醒来再自查。”

先前的痛觉屏蔽效果似乎是消失了一部分。他能感受到自己腿部、以及皮肤上缓慢回归的疼痛感，但是没有中枪时那样尖锐刺骨，勉强还能维持行动。

他来不及看自己是什么样子，转眼间，眼前的景象就变成了一堆废墟。

头顶上是一片茫茫的空洞，四周是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凯尔诺城，目之所及只有寥寥几只雌虫。

安赛弥亚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一时间瞳孔收缩。

他急忙冲上前来。

“爱玛……你还……活着。”

厄洛斯擦了擦嘴角的血，并没有回答这句话。

“他们在争夺雪影的首领位置，基本确认犹萨金死后基地就没有虫在了。而且空气中还残留着大量的药剂，非常不稳定。你早点离开吧……”安赛弥亚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

“看见纳……玛丽了吗？”

安赛弥亚摇了摇头，“抱歉。”

厄洛斯半跪在地上，猛地掀开一块巨大的墙体。残垣尖利的边沿在他的手上划出深深的血痕，金属的碎屑嵌进肉里。

安赛弥亚看着他的样子，抬了抬手，又收回去了。

他在这里找到的所有虫，没有一个能够存活。

有很多虫受到药剂的影响甚至已经成了半退化的样子，加上辐射武器对肌肤的腐蚀，基本都是焦黑又血肉模糊的一片。

安赛弥亚很难形容那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景象。

比当初的稻冈还要更加残忍。

而现在的爱玛，就像他刚刚寻找靳时一样……他没有理由去阻止对方。

此时的厄洛斯其实异常清醒。

他切割没法搬动的墙体，在一整片的废墟中分析着纳尔可能会在的方位。

入口……没有。

约莫是退化药剂的实验区域……也没有。

安赛弥亚的提醒非常恳切，因为厄洛斯已经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灼烧感。

他抽空问了一句，“1009，你现在把痛觉屏蔽调到多少了？”

“啊？宿主，痛觉屏蔽在强制保护程序启动的时候就已经关闭了……”

该死……不是开了痛觉屏蔽，可能是他已经麻木了。

说实话，真的没有很疼。

他忽然在一片血污中看见了一抹淡淡的白色。

刚刚的想法一扫而空，厄洛斯急切地冲上去掀开金属板。它倒向一边，扬起一层金属屑。

纳尔……

找到了。

白发的雌虫看上去和在监狱门口时一样，只不过脸上灰扑扑的，显得有些狼狈。

最重要的是，他同样也受到了退化药剂的影响，冰凉的黑色新皮隐约爬上了他的颈部。

厄洛斯把他抱起来，这种身份调换的姿势还是第一次，厄洛斯一时间有些脱力，刚刚捞起来的纳尔又滑到地上。

他一时间有点想笑。

与此同时，还松了一口气。

还活着。

他好不容易把纳尔背在背上，这个时候，脚下的废墟有些轻微地震动。

有虫还压在下面？

厄洛斯迅速把纳尔带出去，又回到原地挖了一下，竟然意外地找到了主角白。

真是天无绝虫之路。

不过相比之下，他并没有那么担心白。因为白也是有系统帮忙的修复者，死亡的概率很低。

他把白扔给安赛弥亚之后，就去到了地下拳场的医疗室。

“1009，白的情况你看着一下，他也有系统的对吧。”

没等1009回答，厄洛斯就急忙推开医疗室的门，把纳尔放进了疗养舱。

旁边另一个疗养舱里躺着的是靳。

安赛弥亚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靳找回来了，但是看样子对方的情况不太好。

由于白现在退化的症状非常严重，醒来也会神志不清，所以暂时让他昏迷着。他的身体的结构已经改变，紧急治疗的用处不大，只能委屈他在外面呆一会了。

毕竟疗养舱只有俩。

厄洛斯检查了一下纳尔的身体状况，忽略那些退化导致骨骼增强的部分，他能活下来简直是个奇迹。

这时安赛弥亚正好推门进入医疗室，“怎么样了？”

“勉勉强强。你有工具吗？我想简单处理一下他的伤口。”

就比如他的腰腹处紧紧嵌着一块金属结构的碎片。

“我待会帮靳也处理一下。”

厄洛斯对于靳的观感其实还算正常，毕竟大家最后的目标已经达成。

他没有资格站在自己的立场去批评他虫的看法和行为，况且靳还是他的前“教练”。

安赛弥亚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看见他心脏处插的那根钢棒了吗。我只是让他最后在里面待一会罢了。”

厄洛斯瞄了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安赛弥亚没再多说，而是在医疗室的另外一个房间推了很多医疗器材出来。

“珍惜眼前虫吧，我没事。”

“这里恐怕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早点回到你们原来的地方去。爆炸的威力比想象中的要大，你也知道，这里其实是星球内部的夹缝——一片特殊的空间。凯尔诺城的一部分被击穿了，没了外部的防护，这里会被渐渐溶解。”

“我不多说了，集中精力。你也多注意自己……你看起来状况只比他好一点点。”安赛弥亚留下一个疲惫的笑，关上了医疗室的门。

……

说实话，他以前当医生的时候从没给自己亲近的人做过手术，因为原则上不允许。

然而现在，他有些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

即使只是一个小手术，也很难真正下手。

纳尔现在只是勉强吊着一口气，必须要尽快得到正规的治疗才能真的算“活过来”。

要尽快回到帝国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处理病人伤口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态，果然这就是违规行为……

……

“咔哒”，门被推开。

“好了？”

“好了。”厄洛斯的额头上还附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好久没接触手术刀了，他的手都在颤抖。

“我带你们离开吧，就当给我们的短暂结盟收个尾。”

“你不走吗？”

“我还没想好要去哪里……而且，这也不是我一个虫的事，我还要考虑泽的未来。”

“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帝国。”

安赛弥亚笑了一声，“你是雄虫吧？靳那个家伙竟然到现在都没有看出来。”

“也只有你们能说出这样有些幼稚的话……身份证明那一关就够把我们拦下了，虽然我们呆在凯尔诺，但是信息也还算灵通。帝国的现在局势波谲云诡，党派趁着军部的掌权上将不在，都在暗地有所行动。现在这种风口想要在帝国谋生更是难上加难。”

“而且玛丽的身份很特殊，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是怎么处理的……但是，我敢说，你们两个想要回去也容易出问题。”

厄洛斯思考了一下，“我们可以保持联系，处理好了我会告诉你。”

安赛弥亚似乎放松了一点，爱玛的回答非常让虫满意，“谢谢你。”

他以为安赛弥亚说的送他们走，只是送他们回头地面。结果安赛弥亚漫不经心地按下墙壁上的按钮，拳场就一分为二，一部电梯缓缓从地底升上来。

厄洛斯一拖二，纳尔带着靳，五只虫一齐上了电梯。

牛逼。

厄洛斯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句。

地底下是一片巨大的黑色空间，装在屋顶的灯光都显得格外渺小，光线落到地上只剩下淡淡的斑痕。

地下的东西慢慢映入眼帘。

……牛逼。

厄洛斯再次感叹了一句。已经很久没有事情能让他发出这句来自华国的感叹语了。

地底下停着一艘巨大的星舰。

舰身流畅，没有一丝划痕，体积巨大，看上去恢弘无比。暗银和暗蓝的配色进一步提升了它的酷炫程度。

“……这是哪里搞来的？”

“从黑市里淘来的。”安赛弥亚回答地理所当然。

他有些戏谑地回头看了厄洛斯一眼，“没见过世面？”

厄洛斯：真没见过，谢谢。

黑市不愧是黑市，他低估了这里的销金窟程度。

安赛弥亚开了个玩笑，“这在黑市是最廉价的商品，花了一点小虫币。”

早知道他也留下来竞选雪影首领了，坐拥金山银山。

“这个星舰在雪影登记过的，有雪影的通行许可。我们先跃迁到外部，然后直接去帝国。你住在第几星系？”

“第二星系。”

“最后拜托你的一件事，就是把靳也带上……他已经死了，所以通行上不会有很大问题……如果可以，请你帮我把他葬在第一星系。这是他的遗愿，稍后我会详细跟你解释。”

厄洛斯爽快地应下了。

————

他们三虫的公民身份信息验证意外都通过了，厄洛斯有点惊讶他们三个的脸糊成这样还能扫描出来。

索性检验环节都是机器操作，没有一点虫工含量。

一个虫带着两个晕倒的虫再加上一具尸体，即使这个组合非常张扬，但是依旧没有虫能认出他们。

他鬼鬼祟祟地把三只虫带回了公寓，为此他还打了一辆黑艇，甚至花了点封口费，让驾驶员别透露这件事。

接下来他们要收拾行李跨星系就医了。

————

与此同时，雷塔科在办公室里收到副官的信息：上将，在第二星系第V星检测到了纳耶维尔上将的通行记录。

雷塔科：很好，越狱这么久，终于让我逮到你了……桀桀桀桀……

其实纳尔伤得挺重的，但是写出来就是有种睡着了的感觉……

————

厄洛斯：吭哧吭哧带去公立医院。

医院院长：他工作太忙累出幻觉了吗？

掌握军部的上将＋和他不清不楚的D级雄虫＋像虫又不像虫的诡异生命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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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回到帝国